父子倆聊天的期間，主母劉氏出來過幾次，瞧著楚莫言似大老爺般杵在院子裏等吃的，臉色都黑了，若不是礙於當家的麵，怕是要與她發作了。

    心頭有氣沒處發，劉氏便是心頭煩躁，正巧小兒子眼巴巴地瞧著手上正夾著毛的豬肉，便是不耐煩地嗬斥道：“小兔崽子皮癢了是不？看我跟你祖母忙得不可開交，你就知道玩兒！眼看你大哥就快回來了，現下這灶上的米都還沒下鍋，你是想他餓肚子麽？”

    說著，劉氏故意往楚莫言的方向看了看，意有所指斥道：“你以為你跟人家一樣是官老爺，這坐在那裏就有人給端水奉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我告訴你，我們這些窮苦人家可供不起這種白吃白住的官老爺！”

    這後麵的幾句，楚莫言再笨也自然聽得出劉氏是說給自己聽的，看著無端被波及了怒火的幼弟，心頭有些對不住他。

    一旁的楚建平也聽出了劉氏是話裏有話，雖是心頭有些不豫，卻也不願在小輩麵前給劉氏難堪，隻得道：“婦道人家不懂，言兒你莫要與她計較，她眼裏來去也不過家裏這點方寸，沒見過什麽世麵，說不出什麽得體的話來。”

    “無妨，老爹不必在意”，自打她出現在這家裏，劉氏和祖母就沒待見過她，尖酸刻薄的話聽多了，如今劉氏這麽不痛不癢地抱怨幾句，楚莫言倒沒覺得有什麽，於是對著老爹笑笑道：“娘是長輩，孩兒有不對的地方她說說也是應當的，孩兒可不敢在心中有什麽計較，且娘她這幾十年來辛苦持家，將裏外打點得甚好，這可是功不可沒的。她說孩兒幾句，孩兒擔得。”

    見著這孩子善解人意，楚建平很是欣慰，讚賞道：“難為言兒你這般為她著想，你娘要是有你一半心思曠達就好了。”

    “嗬嗬，爹爹謬讚。”楚莫言幹笑一聲，也就楚老爹會這般認為了。少有人知道她是個特能計較的人，也正因為心頭有其他計較的，劉氏這點小鬧騰她是半點看不上眼，更不願花時間與她周旋。

    今日本就是一家人團圓的日子，楚建平不願鬧僵了氣氛，立馬又轉了話題，道：“咱爺倆今日不說這些婦道人家的事兒，說來你也好長時日未歸家了，公事上可有遇上過什麽麻煩？我年輕時在外麵打拚了些年，也見識了一番世麵，許能幫上你一把。”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些小事兒罷了。”

    於是，楚莫言就撿了些不輕不重的事出來與楚老爹討教，爺倆這麽一聊就聊開了話匣子，轉眼就過了快一個時辰，這日頭都快西斜，桌上的菜都早已布好了許久，一家子人盼著的大兒子才和後回來的紅衣出現在院子裏。

    “爹，娘，我回來了。”

    遠遠聽見大兒子楚成風中氣十足的聲音，灶房裏正忙著盛飯的劉氏一掃麵上烏雲之色，驚喜地向自家兒子走去，“哎呀，成風回來了啊，瞧給你忙的喲，你要是再不回來，為娘都要讓蘭芬去請你了”。

    楚成風是個典型的呆木頭加悶葫蘆，對著自家老娘點了個頭加“嗯”一聲，就再沒個多的反應，反而是轉頭視線尋向不遠處的楚莫言去了，見著她笑眯眯地看著自己，便是與她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劉氏從來是見不得自己的大兒子與那小野種兄友弟恭的，此時見著他一回家注意力就又落在那小野種身上，話都沒見與她這個親娘多說幾句，心頭對楚莫言就越是有些厭惡起來。

    她一把拉著大兒子的手，將他不著痕跡地轉到自己這方，上下仔細打量了一遍，一臉心疼道：“風兒見著咋又瘦了些？你們衙門怎麽這麽多公事啊，瞧把我家孩兒給折騰的。”

    說著，她便轉頭瞧著院子裏本就不待見的那人，怨怪道，“你說這麽忙吧，怎的你這大老爺又早早的來了？也真是好意思做個甩手掌櫃”。

    這還真是早也不是，晚也不是啊，楚莫言摸摸鼻子，也不辯解什麽，“娘說的是，下次我早些放大哥回來便是”。

    楚成風這次開了口：“娘，不關言兒的事，是我手上有案子急著出才回來晚的。”

    “好了，不說這些，公務事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麽？別在這裏瞎說！”楚建平不願劉氏說這話教屋裏忙活的老娘李氏聽著，立馬招呼著兩個兒子向堂屋走去，“回來了就快去洗手用飯，這飯菜都快涼了”。

    劉氏立馬尖著聲音大聲向灶屋的方向喊道：“娘，快出來看看您的乖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孫，風兒他回來了哎。”

    聽著自家最是得意的大孫兒回來了，李氏高興得不得了，端著一碗湯笑嗬嗬地走出來，“哎喲，俺的乖孫兒這終於回來啦？瞧這給忙得喲，這時辰都給忘了”。

    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笑開了花，李氏拉著楚成風親自將他引上桌子，看著桌上的菜笑嗬嗬與他道：“來來來，乖風兒，這些菜都是祖母專門合著你的口味燒的，今兒可要多吃點哦，不吃完祖母可不許下桌子。”

    瞧著小時很是嚴厲的祖母突然對自己這般待見，楚成風有些不習慣，道了句謝謝祖母後，便不知該如何說話了，隻身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待父親先動筷子。卻是轉頭見著一旁的“二弟”神情有些不對，麵上似落寞、似傷感，便是蹙眉擔憂道：“怎麽了？”

    楚莫言垂目，“沒事”。

    待楚老爹和三弟都被祖母和劉氏引入了座，楚莫言才尋了剩下的一個位置坐下，紅衣站在一旁伺候。

    同別家一般，楚家的婦人也是不上主桌的，眼見將桌上的菜都布置得巴巴適適，李氏和劉氏這才笑著去了隔間與關了鋪麵回來的劉蘭芬一起吃飯。

    “紅衣，你也去祖母她們那裏吃些東西，這裏不用伺候。”　楚莫言雖然離不開紅衣的照顧，卻是沒將她視作奴才或是婢子，從來平起平坐，與她吃穿用度都是一樣的。

    “待伺候公子吃完了飯，奴婢再去不遲。”紅衣道。

    “好吧。”

    楚莫言也不勉強她，明明在衙門都是與她和大哥他們同桌的，從沒見著有半點拘束的，卻是每次一回這楚家，這丫頭便是講起了主仆之禮？怕是在與她撐麵子，好讓劉氏她們收斂點。

    “來來來，動筷子，言兒多吃些”，楚老爹率先與楚莫言夾了一大筷子肥肉在碗裏，關心道，“我瞧著言兒這次回來也似瘦了些，快把這幾片肥肉吃了，好長些肉”。

    “謝謝爹。”楚老爹這般盛情難卻，楚莫言自然不好拒絕，隻得挑起一片被切得厚厚的肥肉放在嘴裏，麵上全然一片痛苦之色，天知道，旁人喜歡肥肉，她隻偏愛回鍋肉裏麵的瘦肉啊……且這祖母的手藝不是她的菜啊，這肉怕是沒過上幾鏟子就給端出來了，白森森肥膩膩的……這教她這個吃慣了美食的現代人怎麽下口啊！

    楚老爹見著她表情奇怪，不解道：“怎麽？菜不合口味嗎？”

    正在努力咽著嘴裏肥肉的人立馬擺手，“沒沒沒，就是味道太好了，好多年都沒嚐過祖母炒的回鍋肉了，很是懷念”。

    “哦這樣啊”，楚老爹了然地點點頭，“那言兒就多吃點，以後也多回來幾趟，想吃啥你祖母都給你做”。

    見著老爹又要把剩下的肥肉塊往自己碗裏送，楚莫言嚇得一口吞了嘴裏的肥肉，提前老爹一步將他前麵盤子裏的肥肉往他自個兒碗裏和三弟碗裏送，“爹莫要管我，這些年我吃的也不差，回來了衙門的夥食也開得好，這些早就吃得多了，你們吃，你們吃，尤其三弟還在長身體，他該多吃些。”

    本來盤子裏的肥肉沒有好多，她這麽一分，倆三筷子就給夾完了。

    這個中實情，也就一旁的楚成風和紅衣才明白，待楚莫言將老爹麵前的一盤子肥肉給分了個光，楚成風便是默默將自己這邊的瘦肉夾著往她碗裏放。

    一旁的楚建平見著兩個孩子這般動作，心頭才明白這言兒怕是不喜歡吃肥肉，便是沒再夾回去了。

    “謝謝大哥，你也吃。”

    楚莫言幸福地眯了眼睛，故作自然地將碗裏的一片肥肉回禮給他，然後將剩下的一片送到紅衣嘴裏。

    楚成風沒甚反應，卻是手上的筷子又動了起來，幾筷子就把自己麵前的瘦肉全夾給了楚莫言，剩下的肥肉基本大半挑給了吃得滿嘴是油的幼弟。

    瞧著這倆孩子的互動，楚建平沒好氣地搖搖頭。

    兩兄弟之間如此模樣，楚建平也早就是習慣了的，兄友弟恭自然也是他樂意見著的，隻是，見著大兒子同自己年輕時候那般木訥樣子，心頭有些好笑，搖了搖頭，便將自己麵前的那一盤子回鍋肉裏的肉與三個小娃兒分了，待吃得差不多了，便叫了小兒子去隔間與劉氏他們坐著去，自己和兩個兒子痛快地喝幾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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