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童女禮成

    咦，怎麽沒有盧方理的事情呢？小月躺在床上隨手翻閱著《盧家雜事錄》。

    小月之前就是從這本書裏知道自己昏迷的緣故的，這書裏記載著盧家發生的許多趣聞樂事。大哥二哥是眾人心中天才，沒有什麽好玩的事情也就罷了，盧方理“自幼個性頑劣”怎麽也沒有其他的事情。

    這書並不是很厚，大概是分冊的吧，小月暗暗想道。

    “小姐，你也有這本書啊？”九兒來服侍小月起床。

    九兒突然出現的聲音下了小月一跳，隨即就暗暗心安，看九兒的樣子，這應該不是禁書，自己似乎不必藏著。

    “你也有嗎？”小月試探道。

    “有啊，這是大家平時看著好玩的，不知道是誰每三月整理一次最近的趣聞，然後印成這《盧家雜事錄》。”

    原來如此……

    “九兒，煩你給我說說這小叔的事情？”小月問道，一邊接過九兒手裏的毛巾擦臉。

    “小姐，這小叔實名盧方理，自幼頑劣，多次闖禍，族中長老的斥責對他而言實在是家常便飯，連族人心悸的小黑屋都被關進去過，這小黑屋近五十年來隻開啟過三次，呃，有兩次次用來懲罰盧小叔的。後來……”九兒將盧家小叔的糗事一一道來

    “他有次還惹怒了當朝公主！”

    “惹怒公主？”小月雖然被稱作家中小公主，但和人家實打實的金枝玉葉是沒得比的，而且，惹怒公主——他不會是占了公主的便宜吧。“惹怒公主該是家族之禍，小叔也不是貪玩到不知輕重緩急吧？”

    “那時小叔年十二，事先也不知公主身份，就如他之前不知您……”九兒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犯了忌諱，慌忙看向小月。

    “無妨，繼續說。”小月不在意地點頭，一個五歲孩童做如此老成的動作其實是有些滑稽的。但九兒可不敢笑，之前小姐癡呆的時候，主母就下令不許在小姐麵前顯出半絲不敬，違者按背主罪嚴懲。雖說如今和小姐關係不錯，但憋笑已經成為了本能。

    “公主當時女扮男裝，與化名為肖書的小叔一見如故、秉性相似……”

    小月心想，一見如故，秉性相似？該不會是臭氣相投吧，那公主估計也是個貪玩的。然後，順手端起桌上的茶送到嘴邊。

    “兩人互相捉弄，隻是小叔做得過份了些，在公主的酒囊裏混了些馬尿……”

    小月聞此，差點把嘴裏的水噴了，“咳咳，他混了多少？”

    “據說混了多半”

    “公主……喝了？”

    “喝了，小叔還騙公主喝完了……”

    “噗，哈哈哈哈……”

    見小月大笑，九兒也來勁了。

    “公主知曉後大怒，喝到‘肖書！’小叔竟應了聲‘哎，乖侄女~’。辛虧王上說這是小孩子的玩鬧，不予追究，家主才沒有綁了小叔去謝罪，後來，小叔就有了”盧家小叔“這個別稱，家主沒有親生兄弟，堂兄弟許多，但提及盧家小叔，大家都知道說的是誰。”

    九兒想想，又補充道，“族中男子外出例行遊學一般為三年，小叔因秉性難改被勒令遊學七年……呃，其中，在以嚴厲著名的嚴格大師門下待了四年……”

    噗，這小叔還真是個人才啊，小月笑得開心。

    明日就是童女禮了，想必就可以見到這位盧家小叔了吧。

    相傳千葉湖可容納百船，而這湖卻在盧家主宅後院，盧府大小可窺一斑。千葉湖畔生一樹，十人合抱大小，枝繁葉茂，綠意盎然，不曾有一片枯葉。

    童女禮就是要在這裏舉行的。

    千葉湖旁設著藍色的祭台，裝飾也是清一色的藍色，大氣而不繁瑣，別有一番風味，。祭台下有三段杉木台階，每一段均是六級，從台階看向祭台，正好可以看到千葉樹的正麵。祭台周邊擺放的祭品很奇特，外藍內白，赫然是一本本線裝書，且無一不是最新的著作。整片大陸也隻有崇尚知識的盧家會拿書當祭品吧。

    祭祀開始了，小月站在最底下的台階前，抬頭看向高台上的祭司。亦之哥哥、爹爹、娘親、九兒、盧三叔，還有許許多多的族人在關注她的童女禮。

    “台上何人？”祭司問到，聲音悠揚，似吟似唱，祭司問禮均需用吟唱。族師站在祭台上，背對千葉樹，著褐底綠紋的祭司袍，手中則持一根樹枝樣子的黑褐色權杖，權杖頂端生出許多小枝，小枝中央是個略微泛著綠色的紅玉果子。盧家每一任的族師即為當代祭司，主持各種家族祭祀。

    “盧家八十七代盧家家主之女，盧曉月。”小月穿著紅底白邊的童女服，學著祭司的樣子吟唱著。

    隨即，祭司舉起權杖向天劃一圈，小月向上走一段台階。

    “所為何事？”

    “女子年滿六歲，為童女，請求千葉樹神大人，為女子證禮！”

    祭司揮舞著權杖，看似毫無章法，但學過家禮的族人都知道這個毫無章法的禮儀做起來是多麽困難。小月又向前走上一段台階，這次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身體似乎變得更加輕盈，前方的千葉樹似乎也變得更有生機了。

    “奏祭曲！”隨著祭司的指示，悠揚的曲聲響起——祭台下的剩下五位長老各自演奏手中的樂器，二長老彈琴，三長老吹笛，四長老擊鼓，五長老搖鈴。

    小月閉著眼，踏著祭曲的樂點，邁上了第三段台階。啟唇，清脆稚氣的歌聲飄往四周。

    一級，又一級，小月入神地吟唱著，虔誠而聖潔，整棵千葉樹似乎都在隨著歌聲舞動，枝葉搖擺，發出沙沙的聲音……

    盧思邈、盧亦之、盧三叔……台下的人們驚訝地看著無風自動的千葉樹，看著千葉樹前的女孩。而台上族師目光中也滿是驚喜，朝下麵的族人點點頭，露出了安慰的笑容。而這一切，閉著眼的小月都沒有看到。

    這首童女禮祭祀曲小月練過很多遍，很多遍，她甚至能夠倒著吟唱出來，但從未像現在這般投入，仿佛自己便是那首曲，隨輕風飄揚。

    嗡！呼！祭祀曲略有些僵硬地收住了，千葉樹也猛然停了下來，仿佛它方才的舞動隻是眾人地錯覺。並非小月出了差錯，而是祭曲本身便是在最精妙處戛然而止，那僵硬的一聲“嗡”恰恰說明小月的吟唱的節奏音符是多麽精確。

    小月睜開眼，靜靜等待祭司爺爺下一個指示。祭司隻是注視著千葉樹，祭台下眾人也均是注視著千葉樹。

    一片寂靜，半晌，台下眾人開始有些騷動，祭司皺眉，示意眾人安靜，於是回歸一片寂靜。

    又半晌，祭司啟唇，吟到：“吾以千葉樹神之名，宣，禮成！”

    “望大人教誨！”小月行禮。

    “汝係家主之女，知理達情，曾罹患癡病，得吾家先祖庇佑，化險為夷，今天資聰穎，可入女學……”

    小月暗自鬆了口氣，終於結束了，趕緊下台。父親和母親身為家主和主母需先與族中各位大人回大廳，台下等著小月的，是亦之和九兒。

    而台下卻是一陣騷動，不少人的目光任然留在小月身上。小月向亦之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亦之笑笑，示意小月稍安勿躁，擺手讓九兒先走，隨後牽著小月的手，帶她遠離了些人群，去了千葉湖邊。

    “月兒可曾看過盧家族譜？”亦之注視著小月。

    “不曾看過。”小月搖頭，“族譜不是要等月兒完成家族學堂中的三年學業後才能看嗎？二哥哥為什麽問族譜？”

    “那容嬤嬤是如何教你完成後麵的童女禮的？”亦之有些詫異。

    “容嬤嬤告訴了我大爺爺會問我什麽，我該如何答，還說大爺爺最後會對我評價一番，中間大爺爺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好了。”難道這中間有什麽問題嗎？

    “這樣啊，我當初在童子禮前兩年就已經看過了族譜，所以母親並未給我派教習嬤嬤，平時有什麽事情，我都直接問盧三叔。”亦之笑笑，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小月卻覺得二哥哥這個樣子很可愛。

    亦之解釋道“族譜有三卷，一卷中記載了盧家曆代族人姓名，二卷是家族的傳承曆史及家中傑出人物傳記，三卷是族中各種禮儀規矩的匯總。第三卷的童禮一章就詳細介紹了童子禮和童女禮，而且其中規定，凡在童子或童女禮中得千葉樹神真正認可者，有資格競選族師，若是此人為直係血脈，擇少主時可優先考慮。”

    那麽，什麽算真正認可？小月隻是疑惑地看著亦之。

    亦之似是聽到小月心中所想，開口道：“千葉樹神的認可方式為，給予受禮者一片樹葉。”

    “這與我有何關係？”

    “方才你吟唱時，千葉樹隨你的祭曲擺動，往往出現千葉樹神擺動的情況，意味著家中會出現一位傑出人物，而且方才千葉樹擺動得尤為明顯……”亦之頓了頓，“但是，不知道為何你最後沒有獲得樹葉，這有些說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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