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不要愛上,比自己驕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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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我窩在沙發上,電視裏播放著多啦A夢,講大熊離家出走,到了一個無人島,起初大熊很開心,可當他想回去的時候,不小心把飛行器弄飛走了,他沒辦法回家。
他隻能在無人島生活,他從短發變成了長發,從幹淨的臉龐到被胡須占領,從少年變成了大叔。
多啦A夢才終於找到大熊,它從口袋裏掏出任意門,帶著大熊回到離家的那天,大熊又變回了少年。
“如果你有任意門你想回到哪裏?”他在沙發的另一頭,看著手裏的咖啡,淡淡的問。
“回到初二那年。”我幾乎不經大腦思考脫口而出。
他偏過頭看向我有些認真:“為什麽是那一年?”
“因為想阻止很多事情的發生。”
是的,我多想回到那一年,如果能阻止,那麽哥哥和爸爸的命運,就不會被改寫。
上了初二後除了沈虞不在,我的生活也沒多大的變化,依舊和哥哥七七顧然在一起。我們像數著時間等待長大的孩子,聊著長大以後的事情。
七七說:“我以後要做一名,見義勇為的女警察。”
顧然說:“既然你當警察,那我就當局長好了,管住你這放蕩不羈的漢子。”
“你找死呀。”說完七七一個拳頭過去,嚇得顧然趕緊求饒,我和哥哥則在一旁沒心沒肺的大笑。
“昕昕你呢?你長大後想幹什麽?”
“嗯…”我想了一會兒:“那就舞蹈老師好了。”
其實我是隨口說的,我真正想做的,不過是像現在這樣,一輩子留在哥哥身邊而已。
“那哥哥你呢?”我問。
“建築師,讓每個人,都能住在我設計的房子裏安家。”哥哥說著眼睛閃爍著光芒。
“看吧看吧,這簡直像隔了個太平洋一樣的差距。”七七嫌棄顧然的說著。
“這你就不懂了把,要是能管住你,還真想當於管住了太平洋,你是不知道你自己,簡直無法無天了,要是放在古代你早被五馬分屍。”顧然雙手懷胸還帶著傲嬌。
“是嗎?我怎麽沒看出來你對古代史這麽了解。”
“那是,我跟你說呀…”顧然話還沒說完,七七走過去,一個過肩摔,顧然就在地上,滿臉痛苦的樣子,我和哥哥捂住眼睛都不忍心看,因為顧然的那張嘴,這樣的過肩摔,發生的頻率實在太高了。
後來的後來我連做夢,都想回到那樣的日子。
十一月二十五號那天,舞蹈室裏老師把我們集合在一起,宣布了市裏十二月二十號,第一屆藝術節開幕式,我們要和音樂大學的學生一起表演,他們會彈奏四小天鵝的鋼琴曲,所以我們要表演四小天鵝的芭蕾舞蹈。
老師也是突然接到的通知,距離表演時間還不足一個月,所以時間緊迫。
老師讓我們站成一排,一個一個的來挑選表演的人。
走到我麵前,看了我許久,我也不明白老師是看上我了呢?還是沒有?總之我沒有抱有多大的希望。
回到家後我把這件事告訴了媽媽,媽媽倒是比我還激動,牽著我的手:“孩子這是個機會,你應該站上舞台去跳舞。”
“可是三十個人裏選四個人,我的幾率應該不大。”我有些沮喪。
媽媽微笑著摸了摸我的頭:“我女兒這麽優秀,就算這次沒被選上,以後還是有機會站上舞台的。”
看著媽媽的笑臉,突然我的內心第一次有了,渴望站上舞台的想法,想要在閃閃發亮的舞台上,跳舞給哥哥看,給爸爸媽媽看,想要成為他們的驕傲。
第二天老師並沒有宣布名單,我們還像往常一樣練舞,直到下課後,老師把我和喬朵、安娜娜、季晴、留了下來,我還有些納悶,是怎麽回事。
老師開口:“我把你們留下來,是想你們代表舞蹈室去演出。”
老師說完,我心裏樂開了花,我被選上了,我可以站在舞台上跳舞了。我要告訴哥哥還有爸爸媽媽,他們一定會很開心。我努力掩飾內心的喜悅,可還是會笑出聲來。
“我們隻有二十幾天排練的時間,所以要更加努力。從明天開始你們放學後,都來舞蹈室集合,來排練舞蹈。”
“好的。”我們異口同聲。
“那今天沒什麽事了,你們回去吧。”
“謝謝老師,老師再見。”
走出舞蹈室,就看見七七蹲在不遠處的跆拳道館門口,看樣子已經等我等得不太耐煩了。
“七七”我大喊。
見我出來了她站起來:“我說你怎麽……”她話沒說完我就跑過去,緊緊的抱著她又蹦又跳的:“七七,我選上了選上了。”
七七對我的擁抱不買賬,邊掙脫著邊說:“你選上什麽了呀?至於那麽開心嗎?”
我放開七七一字一句的說:“下個月二十五號藝術節開幕式,我要去跳舞了。我要站上舞台跳舞了。”
“真的?”七七問。
“恩,真的。”我用力的點頭。
“啊!太好了,太好了。”這下換七七抱著我蹦來蹦去,似乎比我還開心。
要是你們在大馬路上,看見兩個喝著奶茶,小手牽著小手,跳來跳去的姑娘,絕對是我和七七兩個神經病。
回到家後難得爸爸也在,我來不及換鞋子,就向爸爸跑過去,雙手抱著爸爸的脖子,兩隻腳夾在爸爸的腰上,像個樹袋熊一樣掛著爸爸身上。
爸爸笑著看著我:“昕昕,你胖了爸爸都快抱不動了。”
我嘟著嘴:“才沒有呢?是你太久沒抱我了。”
“昕丫頭你給我下來快換鞋去,我才拖的地呢。”張奶奶在廚房喊著。
“知道了。”我親了親爸爸的臉頰,從爸爸懷抱裏下來。
我換了鞋,又跑到廚房,親了張奶奶的臉頰,又跑到客廳親了親媽媽。
媽媽看著我問:“我們昕雯有什麽開心的事情?”
“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
“什麽好消息呀?”
“等哥哥回來,大家都在我才說。”
“你哥哥去顧然家了。”張奶奶說。
“那我去喊哥哥。”說完我就跑出門。
到了顧然家,是顧叔給開的門,一見是我就拉著我的手:“喲,閨女來了快進來,今天就到我家吃飯,我讓你劉阿姨給你做紅燒肉。”
“顧叔,我是來喊我哥的。”
“你哥和顧然在房裏打遊戲,這樣剛好你和你哥都到我家吃飯好不。”顧叔總是這般的熱情,讓我都不好意思拒絕,但今天我可是有正事的:“不了顧叔,下次吧今天爸爸回來了。”
“好吧,那下次。”
“恩,那我上去喊我哥去了。”
“去吧。”
一上樓就聽到顧然激動的喊:“楠允快圍攻,圍攻。”“啊!楠允我沒血了,快死了,你快幹掉它。”
我推開門他們倆看都沒看我,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屏幕。
“哥,我們回家吧。”
“別啊!等打完這局。”哥哥沒回我,顧然趕快說道。
“那好吧等你打完這局。”我坐在顧然的床上,無聊的翻著他的漫畫書。
沒一會兒屏幕上顯示“gameover”“唉怎麽又死了。”顧然生氣的甩開手裏的遊戲器。
我站起來“現在可以把我的哥哥還給我了吧。”
顧然白了我一眼:“說的好像我搶了似的。”
“算了明天再戰,我今天就先回去了。”哥哥站起來拍了拍顧然的肩膀。
“那好吧,我今晚在看看攻略,明天一定要過了這關。”
哥哥走到我身邊:“走,我們回家吧。”
“好,回家。”我挽著哥哥的手走出顧然家。
走了沒多遠我道:“哥,你背我好嗎?”
哥哥從頭到腳看了看我:“你都多大了還要我背。”
“你背一下我嗎?爸爸說我胖,都抱不動了,你背一下我,看到底有沒有胖。”我撒嬌。
哥哥不甘心的半蹲著說:“上來吧,真拿你沒辦法。”
“就知道哥哥最好了。”我開心的趴在哥哥的背上。
哥哥走了一會兒:“恩,看來爸爸說的沒錯真的是胖了。”
“啊!真的胖了呀,看來我得少吃點了。”
“沒事,不管你多胖我都背的動你。”
“真的?”
“真的,就算你變成胖豬,我也背你。”
“那說好了,不許反悔。”
“不反悔,永遠都不反悔。”
可是,到了最後我們都反悔了。所有的約定,也都沒能實現。
回到家後我把張奶奶、爸爸、媽媽、哥哥都安排坐在一張沙發上,他們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道:“我要去藝術節開幕式跳舞了。”
“真的,被選上了?”媽媽最先反應過來,從沙發上站起來,牽著我的手問。
我笑得合不攏嘴的點頭。
“太好了,太好了。”媽媽高興道。
爸爸也站起來摸著我的頭:“我們昕昕真厲害。”
“那到時候,我們全家人去看妹妹的表演。”哥哥提議。
“好,到時候我們都去給昕昕加油。”爸爸說。
“我們昕丫頭真棒。”說完張奶奶又趕緊跑到廚房:“我得再做一道紅燒肉,獎勵我們昕丫頭。”
聽完張奶奶的話我們樂嗬嗬的笑了。
那時候我真的很幸福,有愛我的媽媽,寵我的爸爸,事事都讓著我的哥哥,還有生怕我營養不良,每天給我做好吃的張奶奶。
我甚至以為,我會這樣幸福一輩子,可是我錯了大錯特錯。我永遠也忘不了十二月十四號那天,讓這個家徹底的支離破碎。
張奶奶和往年一樣,十三號回鄉下掃墓,十四號下午才回家。媽媽那天也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出來,起初剛到家裏,也會覺得奇怪,但年年如此我也就習慣了。
隻是張奶奶走了沒人做飯,我和哥哥就會跑去顧然家蹭飯吃。吃過飯後哥哥就和顧然打遊戲,顧叔喝了點小酒,就拉著我不停的講他的英雄史,我也聽得津津有味。
等到時鍾轉到九點,哥哥就會準時的拉著我回家。回家後我早早就睡下,因為明天要去音樂大學,和彈鋼琴的大學生一起練習。
半夜的時候我迷迷糊糊的聽到了聲音,我想應該是媽媽在跳舞,可是媽媽已經很久沒有半夜跳舞了。我起床走到舞蹈房,輕輕的打開門,媽媽在裏麵跳舞,臉色蒼白,大顆大顆的汗水滴落下來。
不對,那不止汗水還有淚水,媽媽的眼裏寫滿了絕望。我想媽媽也不希望我看到這樣的她,我輕輕的關上門剛準備離開,裏麵就傳了重重的摔倒聲。
我趕緊打開門,看到媽媽一動不動的爬在地上,像是睡著了一樣。
“媽媽。”我喊了一聲走過去,拉起媽媽的手,卻冰涼的可怕。我突然想起五歲那年,去世媽媽的手也是這般的冰涼。內心的恐懼感爬了上來,我努力的抱緊媽媽,想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她。
我不停的喊著:“媽媽你醒醒,媽媽你別睡……”
“媽媽,媽媽。”我的眼淚不停的滴落,全身開始發抖,我怕又一次的失去媽媽。終於媽媽睜開了眼睛,她看著我說:“別哭孩子。”
我胡亂的用手擦著臉上的淚水:“我不哭,我不哭。媽媽你別睡,我去喊哥哥我們送你去醫院。”
媽媽對我無力的笑了笑,用盡全力的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臉,嘴裏喃喃的說著什麽我聽不清,我把耳朵湊近媽媽的嘴邊,終於聽清楚媽媽說:“昕雯永遠不要愛上,比自己還要驕傲的人。”媽媽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聽不見,最後閉上眼睛深深地睡去。
我搖晃著媽媽的身體哭著喊:“媽你別睡,媽媽你醒醒,你不能拋下我和哥哥呀。”
不管我怎麽喊媽媽都沒有醒過來。
想到哥哥再睡覺我大喊:“哥哥,哥哥你快來,哥媽媽暈倒了,哥哥你快過來。”
“怎麽了?”哥哥終於出現在門口著急的問。
“媽媽,媽媽她……”我說不清話腦子已經一片混亂。
哥哥跑過來抱著媽媽,對著我說:“你快去把拿電話過來。”
我趕緊起來跑到樓梯口,應為太著急,一腳踩空整個人滾了下去,顧不了全身的疼痛,拿起電話又跑上樓。
哥哥接過電話,手顫抖著按了120,聲音也帶著顫抖的說:“喂,120嗎?”“你們快過來,我媽媽暈倒了。”“地址?恩…這裏是聚源大道軍大院。”
哥哥又撥打了爸爸的電話,電話的另一頭傳出無情、機械、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您稍後再撥。”哥哥還是一遍又一遍的撥,可依舊沒通。
哥哥大聲吼了一句:“為什麽不接電話!”隨後用力的把電話丟在地上。
“哥怎麽辦?”我帶著哭腔的說。
“沒事的妹妹別哭。”明明哥哥也害怕的要命,可是他裝作很勇敢的樣子安慰我。
“妹妹快把媽媽扶到我背上來,我們到大院門口去等救護車。”
“好。”我用力把媽媽扶到哥哥的背上,哥哥背著媽媽出門。
門外寒風刺骨下起了初雪,我和哥哥都隻穿著睡衣打著赤腳。那天淩晨第一次覺得,從家走到大院門口的路,是那麽的長,長到我都覺得害怕走不到。
終於到了大院門口,站崗的哥哥看到我們,趕緊脫下軍大衣披在我們身上,又打開值班室的門讓我們進去。我哭著把來龍去脈,說給站崗的兩位哥哥聽,我也不知道我說沒說清楚,他們聽沒聽懂。
最後救護車終於到了,我上車之前對站崗的哥哥說:“要是我爸爸回來了,你們一定要告訴他我們在醫院。”
“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告訴首長的。”
上車後護士對媽媽進行吸氧。我和哥哥坐在一邊,我全身發抖的抱著哥哥說:“哥,媽媽會沒事的對吧?”
“對,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到了醫院媽媽直接被推進搶救室,我和哥哥被隔離在搶救室門外。沒一會兒一位護士出來了,她看著我們說:“是病人的家屬嗎?”
哥哥連忙說:“是的我是她兒子。”
“你們家大人呢?要進行搶救這裏需要簽字。”護士指著一張單子說。
“我爸爸還不知道,我來簽吧。”
“可是……”護士話還沒說完,哥哥拿過單子直接簽了名說:“沒什麽可是的,拜托你們一定要救我媽媽。”
“我們會盡力的。”說完又進了搶救室。
我和哥哥互相抱著坐在椅子上,一直盯著亮紅燈“手術中”幾個大字看,期盼中早點結束。
有好心的護士姐姐,看到我們的腳凍得發紫,拿來了拖鞋和暖手袋給我們。
可盡管有拖鞋穿了也披著軍大衣,醫院開著暖氣也有暖手袋,我也不覺得冷,可就是控製不住的全身發抖。
因為害怕,隻要一想起剛剛的經過,和生死未卜的媽媽,我就害怕的要命。
手術進行到早上六點的時候,爸爸終於來了。他穿著整潔的軍裝,臉上寫滿了憔悴。在看見他的一瞬間,我似乎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我趕緊跑過去抱著爸爸哭著說:“爸爸你終於來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
爸爸摸著我的頭說:“對不起,是爸爸的錯是爸爸來晚了。”
“爸爸,怎麽辦媽媽還在裏麵。”我不停的哭鼻涕和眼淚,都粘在了爸爸的軍裝上。
“你為什麽不接電話?”後麵傳來了哥哥的聲音。
我反過頭哥哥站在那裏,雙手捏緊拳頭,凶狠狠的盯著爸爸。
“楠允,對不起。”爸爸內疚道。
哥哥依舊不停的問:“為什麽不接電話?”“為什麽不接電話?”“為什麽?”聲音越來越大,情緒越來越激動,最後終於哭了出來。我和爸爸走過去抱著哥哥,我想哥哥肯定也很害怕,他在我麵前總是裝作很堅強,他怕要是自己都垮了,那我要怎麽辦。但這一刻爸爸來了,他可以為我們撐起一片天,哥哥也可以卸下假裝堅強的外殼。
手術進行到八點多的時候,醫生從搶救室出來了。那一刻我覺得醫生像是上帝一樣,生與死全是他們的一句話而已。
我們趕緊走上去,爸爸問:“醫生我太太怎麽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說:“目前手術是成功的,不過病人並未脫離生命危險。我們洗胃的時候,發現病人吞入了大量的安眠藥。雖然送來的及時,不過由於劑量太大,已經損壞了呼吸係統和腦細胞。如今病人已經送往重症監護室,能不能醒過來還要看病人的意誌了。”
我們都愣住了,為什麽媽媽會吃那麽多的安眠藥,爸爸道謝後我們走了幾步,後麵傳來了聲音:“等一下。”
我們回過頭醫生走了上來:“對了,我們在洗胃的時候,還發現了病人,吞入過抗憂鬱的藥物,後來我們調取了病人的病例,發現病人患有憂鬱症。”
“什麽憂鬱症?會不會搞錯了,我太太怎麽可能有憂鬱症。”爸爸臉上寫滿了驚訝,語氣有些激動。
“不會弄錯的,病人以往的病例上的確有憂鬱症。”醫生說完後走了。
爸爸站在原地口裏嘟呐著:“怎麽可能有憂鬱症?怎麽可能,怎麽會!”他像是很內疚,又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總之爸爸的心裏該有多痛苦。
突然哥哥朝著爸爸大吼:“都怪你,都怪你,你一年在家裏的日子,都不超過一百天,媽媽得了憂鬱症肯定也是因為你。”
“哥你別這樣,爸爸也很難過。”我牽著哥哥的手哭著說。
哥哥甩開我的手看著我:“他難過?他會難過嗎?”隨後他盯著爸爸眼裏充滿憤怒還帶著一絲的恨意:“要是我媽有什麽事,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說完哥哥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看著爸爸,他眉頭緊鎖臉上還有淚水,他哭了到底是有多痛,一個四十三歲的男人才會淚流滿麵。
我也往哥哥的方向走了,我知道我安慰不了爸爸,他現在需要的不過是一個人靜一靜。
我走到了重症監護室,哥哥已經在那裏了。重症監護室隻有下午三點對家屬開放,其餘時間是不可以進去的,不過那裏有一塊很大的玻璃,我們可以站在那裏看到裏麵的一切。我和哥哥站在玻璃麵前,看著睡在第三鋪床的媽媽。
哥哥問:“你說媽媽會好嗎?”
“會的會的肯定會的。”我用力的點頭。
“你說媽媽之前活得有多辛苦,我怎麽就一點都不知道她有憂鬱症呢!我真恨我自己,為什麽就沒發現。”哥哥自責的用手捶打腦袋。
“哥哥,不是的這不怪你。”我拉住哥哥的手,生怕再傷害自己。
突然哥哥緊緊的抱著我:“怎麽辦,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我也用力的抱緊哥哥:“沒關係,害怕也沒關係,有我陪著你。”
中午十二點多爸爸來了,他買了盒飯給我們:“你們先吃點東西,別餓著。”
“爸爸我吃不下。”我的確不餓也吃不下,心思全在媽媽身上。
“吃不下也要吃,不然你媽媽還沒好你們又病倒了怎麽辦?”
“吃,我們不能病倒。”哥哥說完,麵無表情的從爸爸手中拿過盒飯,一口接一口的往嘴裏塞。
“哥你慢點吃。”我又擰開一瓶水遞給他:“喝點水,別噎著。”
哥哥孟喝一口水又繼續吃飯,嘴裏還不停的說:“我不能病倒我還得照顧媽媽。”
看著這樣的哥哥真讓人心疼不已。
下午兩點左右的時候張奶奶、顧叔、劉姨、顧然都來了。顧叔走到爸爸身邊,拍了拍爸爸的肩膀,像是在安慰爸爸。
張奶奶走過來焦急的問:“丫頭,你媽怎麽樣了?”
我指了指重症監護室:“還在裏麵。”
“這是造了什麽孽,什麽孽啊!”張奶奶哭著說。
“你們別急,梁潔在裏麵有醫生照顧呢。”劉姨為了穩住我們情緒的說。
“對了,差點忘了。”劉姨遞給我和哥哥一包衣服說:“你顧叔今天帶兵,聽到昨晚站崗的士兵,說你們家出事了在醫院,天這麽冷,我就到你們家給你們拿了些衣服和鞋,趕緊換上別感冒了。”
“謝謝劉阿姨。”我的鼻頭發酸差點又哭了。
我和哥哥換下了身上的軍大衣,穿上劉阿姨帶來的衣服和鞋子。看著換下了的拖鞋,和手裏拿著的熱水袋,才想起我要還給護士姐姐。
我看著顧然:“你陪我去一趟護士站好嗎?”
“恩。”顧然點頭。
一路上顧然不再像個話嘮一樣,他安安靜靜的陪我走著,我要是哭,他就遞給我紙巾,我要是說話,他就安靜的聆聽,有這樣的顧然真好!
顧叔來了一會兒,電話就不停地響,沒辦法顧叔一家人隻好先回大院。三點鍾到了我們終於可以進去看媽媽,但一次隻能進去兩個人,哥哥和張奶奶先進去,我和爸爸後進去。
我在玻璃那裏,看著哥哥和張奶奶牽著媽媽的手。奶奶從進去眼淚就沒斷過,而哥哥倒是出奇的冷靜,他就靜靜的看著媽媽的臉。大約過了幾分鍾後,奶奶和哥哥出來了。我和爸爸穿好隔離衣進去。
我牽著媽媽冰涼的手說:“媽媽,你別睡了你快醒醒,不是說好要去看我跳舞的嗎?不可以說話不算數。”我眼淚不停地流,喉嚨像是卡了東西,每說一句話就很難受。
爸爸把媽媽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眼淚劃過臉頰低落下來。爸爸聲音有些沙啞的說:“梁潔我錯了,我都還沒有親口給你道歉,你不能就這樣離開我。我們錯過了好多年,我不想在錯過了。等你醒來你在跳舞給我看好不好?我一直都沒有跟你說,你跳舞的時候真的很美。等你醒了我們一家人,在去一次海南好不好,到時候我不忙工作我就一直陪著你。你不是想看夕陽西下嗎,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看。”
爸爸說了好多好多,可是媽媽一句也回答不了。探視時間到了,爸爸還是不肯走,他一直牽著媽媽的手,他怕自己一旦放手,這輩子就再也牽不到了。最後沒辦法護士和醫生,強行的把爸爸拉出病房。在走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媽媽的眼角有淚水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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