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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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淵仍試圖將女子輕抱上榻,可是雙臂卻無論如何也使不上力氣,他反複了幾次,不禁累的氣喘籲籲。

    來人目色一凝,遲疑道:“你這是……渾身失力了?”

    他不可置信地走到榻前,幫忙將女子抱到了榻上,祁淵靠坐在一側,女子正好枕躺在他的大腿上,安靜深沉地睡著。

    她的睡顏恬靜安然,眉目舒展,嘴角微微翹起,像是在夢中遇到了什麽令她十分開心的事。

    祁淵愛憐地伸手撫著她細軟的發,這才抬頭看向了來人。

    “師兄說的不錯,我現在確實是全身無力,身子倦怠沉重,好似無休無止在外跑了好幾夜,渾身如同虛脫了一般。”

    他這一開口,就像是剛睡醒的人嗓音還帶著幾絲慵懶的沙啞之色,非常有磁性地劃過耳膜,竟是別樣的好聽。

    君卜伸手拉過一把椅凳,隨即就在他的榻邊坐下,他緊皺著眉,神色認真,問:“除了身上無力,可還有什麽其他的不適?”

    他心中已然猜到這差不多就是那種毒藥所留下來的後遺症,隻是沒想到這個藥竟這般厲害,雖稍稍化解了些,可還是對身體造成了不小的損傷。

    祁淵輕搖了下頭,虛弱道:“沒什麽不適了,師兄不要擔心。”

    “是,我是沒什麽好擔心你的,但是我不擔心不代表著別人不會擔心。”

    他急聲說著,暗垂下眼卻是將目光掃到了沉睡的瑤柯身上,雖聽到祁淵說已無其他異狀,他在心裏多少輕籲了一口氣,可還是有些抑製不住內心的猜測,他隻好板起臉來,沉下了語氣。

    “我隻問你一句,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有人給你下毒,所以你壓根就沒有顧忌後果,而是直接聽話地乖乖喝下了?”

    君卜看著他,試圖在他臉上看到一絲詫異閃動飄忽的神色,那樣就證明他的猜測全都是錯誤的,那就證明他是誤解他了!

    可是結果很失望,祁淵看著他深邃帶著詢問的瞳眸,默認地點了下頭。

    “對,我一直都知道的。”他倒是沒有拐彎辯解,直接就一口承認了。

    君卜的怒氣一衝腦門,直接就跳著站了起來,他用手點指著祁淵,喉嚨一噎,竟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最後隻得狠狠地歎了一息,他才方道:“你真是膽子夠大的,你可曾想過如若沒有我下得迷藥與之相衝,更沒有那解毒的靈丹,後果會怎麽樣,你難道沒有想過嗎?”

    他來回在地上踱著步子,過了一會兒,才極度不悅的重新做回到了椅凳上。

    祁淵還是那麽的平靜,不同於君卜此刻表現出的急躁暴動,他隻淡然地隨手拉過被子,給瑤柯慢慢地蓋好。

    做好這一切,他才開始回答君卜,“師兄多慮了,我心中自然有數,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你還是那般篤定自信,總是這樣以身犯險,你到底要做什麽?你可知柯丫頭突見你昏迷不醒,她找到我時,她的手涼的如冰一樣,她害怕的在不住顫抖,你知道嗎?你可曾考慮過其他關心你的人的感受!”

    君卜這是頭一次這麽發火,他說完直接就別開臉不去看祁淵,顯然被氣得不輕。

    那原本正撫著瑤柯墨發的手突地停了,祁淵垂著眼瞼,看不到那裏麵深藏著什麽情緒。

    他隻近乎冷漠地低喃了句:“我隻是為了證實一件事罷了。”

    君卜聽了卻是嗤笑出聲,他挑了下眉,譏誚道:“你就為了證實這個毒與毒王寅仁有關?”他直接將他的目的給赤裸裸地拆穿了。

    默了一瞬,他繼續說:“我不知你為何要故意中毒來證明是毒王的藥毒所致,但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這次給你喂得解藥可是江太後親自交給衛芙清的,不知這一點對於你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祁淵眸色一閃,微有訝然之色,不過他很好地控製住了。

    緩緩道:“還請師兄莫怪我,有些事恕我不能說出口。”

    這一句,他嗓音暗沉,帶著幾分難以啟齒的壓抑之感。

    君卜看了看他,終是不忍心和緩了語氣,他再次坐下,盡量壓低了聲音,道:“我知道你一直都要難言之隱,或許那個你心底的秘密誰都沒有告訴過。你之前三番五次地出宮到岐風山,其實你並不全是為了要找我的,你還在找另一個東西。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不能說出的事是不是跟先帝有關?”

    提到了“先帝”,祁淵的眸色立馬暗沉了下來,他緊繃著嘴角,呼吸也比剛剛多了幾分沉重,就像是揭開了塵封已久的往事傷疤。

    他驟變的神色,和遲遲不予回答的態度,就能看出君卜說得確實沒錯了。

    君卜徑自點了點頭,“好了,我知道了,這件事我們不要再提了,另外容我多說些其他的話。”

    放在被子中的手一直保持緊緊地握成拳的姿勢,見君卜已然將話題轉開了,他身子稍稍鬆懈,拳頭也慢慢鬆開了,抬眸看向君卜,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君卜正了語氣,很是嚴肅認真地說道:“此行的衛芙清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她對你如何,連我都能看出來,相信你自己也能感覺的到。換句話說,誰都能看出來她對你有多麽特別,柯丫頭當然也不能例外。我不知你有沒有將這件事給柯丫頭解釋清楚,但如此長此以往地下去,你可就要想想後果如何了!我隻一句忠告,千萬不要付了柯丫頭!”

    他現在真的是以一個長者的姿態在奉勸著祁淵,不過辜負了那個傻丫頭,如果瑤柯聽到這些話,或許真的很高興吧!畢竟君卜與她相識的時間並不長,但他卻是真心實意為她好的。

    她哪裏會知道當日在岐風山上的鬼居,她曾說過的那番堅定不悔的話語時,給正坐在樹上懶懶看晴空的君卜一個多麽大的震撼!

    從那時君卜就知道,祁淵的這一生真的非常幸運能碰到這麽一個知他如此的女子,他是真的希望能看到他們兩個都好好的,他這個當師兄的也是不容易啊!

    君卜心中無限感歎,祁淵默了一瞬,才道:“衛芙清……曾救過我的性命。”

    “我就知道。”

    君卜突然一拍大腿,那樣子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他繼續說:“這一路,我就偶聽她有所咳嗽,那當日來向我求藥要救得人就是她吧!隻是有一點我不明白,這吃了這麽長時間我神醫君卜特製密配的良藥,也應該早就好了,不至於還留下隱疾……”

    說到他的醫術,他又開始洋洋自得起來,畢竟在祁淵的麵前,他也就這醫術可以稱得上舉世無雙的了,當然要在他師弟麵前好好地得意一番。

    “她……大概是根本就沒吃你做的藥丸。”祁淵也猜到了這種可能性。

    “你看!所以我就說嘛!這個女人十分的不簡單,她就是不讓自己好起來,好讓你一直覺得對她有愧疚,就會盡量地去彌補她。你這個傻木頭,趕快把這個女人的事給處理好了,別讓我的柯丫頭平白無故地跟著傷心!如果你不好好待她,我可一定會把她給帶走的,到那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君卜的這張嘴對於親近的人來說,真是什麽話都說,這連帶警告加威脅的話語,卻將祁淵給逗笑了。

    祁淵輕揚起了嘴角,無奈搖頭,似乎他也拿他這個師兄沒有什麽辦法。

    隻得低頭應是:“好了,我知道了,等找個機會我會跟阿柯解釋清楚的。”

    不過他對於他所說的這個“我的柯丫頭”可不是那麽讚同,送他一記淩厲的眼峰。

    君卜立馬瑟縮了下身子,跳腳躲開,“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你可得往心裏去。”

    他完全無視祁淵意味莫名的神情,馬上裝出十分嫌棄的樣子,道:“來吧,把手伸出來,不得讓我這神醫給你好好地把下脈啊!你這身子不好,還怎麽盡快趕到滄州啊!”

    祁淵不語,隻是將手伸了過去。

    君卜細細地把了遍脈,沒有發現什麽其他的異常,也證明這祁淵身上隻是暫時的失力,一點一點地會慢慢恢複過來的,叫他不要擔心。

    做好了這一切,都已到了後半夜,君卜終於起身,輕鬆地說了句:“快休息吧,我也困了,先走了!”

    他打著哈欠轉身向門外走,眼角一瞟,看到了桌子上放的那方雪白的絲帕,他嘴角十分輕蔑地一撇,順手就拿起揣進了自己的袖中,這才悠哉悠哉地踱步出去。

    天光大亮,暖融融的驕陽分出了細碎的一縷,斜斜地照進了屋子裏,照在了那隻伸出被子裸露在外的纖小玉足上。

    似感覺到了令人舒適的暖意,瑩潤透白的腳趾稍稍動了動,榻上的女子慢慢睜開了眼,不適地眨了幾眨。

    她還從沒有像昨夜這般睡得這麽沉過,連日來的疲乏也終於得到了緩解,十分輕鬆地伸了個懶腰。

    哪知胳膊剛抬起,就被一人給順勢摟進了懷裏,她埋首在那人溫暖的懷中,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淡雅香氣。

    她馬上欣喜地開口:“淵,你醒了!”

    說著欲要抬頭去看男子的臉,可是頭卻被男子輕摟住了,他隻啞聲低喃:“阿柯,別動,讓我好好地抱一抱你。”

    知道祁淵已經無事,瑤柯的這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她十分安靜聽話地不再亂動,閉上眼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溫熱體溫。

    過了會兒,祁淵才輕輕鬆開,低頭凝視著懷中的女子。

    她頂著一頭糟亂的頭發,臉上似乎還有著幾道明顯的壓痕,瘦小的模樣似乎像是個小小可憐的乞丐,讓人不自覺地就產生憐惜的感情來。

    他溫和地揚起了嘴角,又揉了一下她的發,十分開心地笑出了聲。

    瑤柯不懂他在笑什麽,不過看那樣子倒覺得他是在幸災樂禍,她霍地坐起身子,準備開始嚴厲質問他。

    這一起才發現她隻著了件薄薄的單衣,凹凸有致的身形已經十分明顯,這個樣子竟帶了幾分清純的誘惑。

    她驚呼一聲,馬上又躺了回去,將自己給包了個嚴實。

    祁淵無奈地笑了笑,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伸手拿過放在旁邊的衣裙,對著她輕喚了聲,“來,阿柯,我幫你穿衣。”

    瑤柯的腦袋“嗡”的一聲,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馬上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就被人給掀開了,她驚慌地用手捂上了臉,將身子蜷了起來。

    祁淵的聲音猶如三月的暖風,緩緩飄進了她的耳中,“你若再不起,一會可能就要來人了,那到時候……”

    他竟故意不往下說了,心中篤定瑤柯會乖乖聽他的話,果不其然,這句話剛說完,那個小女子將擋著眼睛的手給慢慢拿開了,十分沒骨氣地坐了起來。

    “那……那你快點穿!”她馬上有氣勢的嘟囔了一句,隨即擺正了身子。

    祁淵忍不住伸手摸了把她已羞紅的臉頰,嘴角輕彎,真的就給她穿起衣來。

    瑤柯在十分享受著這個男人的親自服侍,隻不過他的那雙手竟是帶著電流一般,所碰之處不禁激起她一陣的輕顫。

    終於在看似享受實則煎熬的狀況下穿好了衣裳,她馬上跳下床,躲開了那個令她心生搖曳的男人。

    在祁淵溫柔目光的注視下,她還是不放心地問了出來,“淵,你……你可還有何不適?”

    祁淵輕搖了搖頭,說:“已經無事了,不要擔心。”

    聽他說已經沒事了,瑤柯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這時,門被叩響。

    瑤柯忙去將門打開,門外站著的正是手端著早膳的衛芙清。

    再一麵對她,昨晚那些發自肺腑的繾綣話語,通通都在腦中回想了起來。

    她一讓步,輕聲道:“淵已經醒了,進來吧。”

    衛芙清的臉上總是帶著和順溫婉的笑意,很顯然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屋內祁淵的身上,對於瑤柯是不想多言的。

    端著早膳就輕移蓮步走了進來,看到祁淵已經醒來,臉上難掩喜色,馬上笑道:“淵,你終於醒了!快吃點稀粥來暖暖胃。”

    她端著粥碗就坐在了榻邊,作勢要喂給祁淵,祁淵隻淡然一笑,道:“我自己來吧。”

    他把粥碗給自己接了過來,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來。

    衛芙清就那麽坐在旁邊,一直看著他吃完,拿起手帕還給他擦了擦唇角,這才說:“這次實在是太危險了,下次可不能再大意了,你現在還好嗎?”

    祁淵點了下頭,算作回答。

    衛芙清這次沒有在這裏坐多久,等祁淵都吃完就重新端起托盤走了出去,路過一直站在門邊的瑤柯時,她好像才想到似的出聲提醒,“哦對了,瑤柯,你也馬上去大堂吃早飯吧,這裏一會由我來照顧就可以了。”

    不待瑤柯有所回答,她就已經走了出去。

    瑤柯失神地望著她走遠,她總覺得這次出巡,衛芙清對她不像以前那般親近客套,反而多了些淩厲厭惡之色,她知道恐怕造成現在這個情況的,歸咎原因就是因為祁淵吧!

    她斂下眸子,走了回來,祁淵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先去用早膳吧,等會我們又該趕路了。”

    “可是你的身子……”瑤柯知他心中惦念滄州那邊的情況,可他剛中劇毒,馬上就要啟程,身子可還受得住。

    祁淵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麽,馬上安撫她:“沒事的,我的身子已經無礙了。倒是你,一定要多吃些東西,路遠艱辛,不要讓我擔心。”

    瑤柯重重點了下頭,她知道她要做什麽,就是好好地照顧自己,不能成為他的負累。

    ------題外話------

    阿九偷偷竊笑:皇上,你怎麽總是喜歡脫女孩子的衣裳啊?

    祁淵淡淡一瞥:自家的事,務須旁人多言。

    阿九一噎:額……

    君卜揚眉得意:哈哈…,就你多嘴,我師弟豈容你說三道四的!

    阿九立眉一瞪:說別人的時候,先管好你自己吧!馬上後院就要起火嘍……

    君卜一噎: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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