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赫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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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止住了嬉鬧,江霖坐正了身子,吩咐道:“成練,進來說吧。”

    雲婉也理了理自己淩亂的衣裳,乖巧地斜靠在江霖的身上,狹長的丹鳳眸似笑非笑地看著掀簾走入的成練。

    成練低眉斂目,頷首抱拳:“回稟大人,剛剛大營侍衛傳人來報,說是有一人要親見大人,現如今此人就等在營門處。”

    江霖斜挑了下眉,問道:“可知來人是誰?”

    “屬下也未曾見到,確實不知。”

    來路不明的人想要見他?他覺得沒有那個必要相見,於是淡漠地擺了擺手。

    “將此人給打發了去吧,此等時機,還是不要多生事端才是。”

    “可是大人,來人傳話說那人手裏有大人想要的東西。”成練繼續補充。

    “哦?這麽說來,此人還深知本將想要的是什麽!嗯……,就他一人?”他可不相信有人敢隻身前來龍風營挑事。

    “卻是一人。”

    “那好吧,把此人帶到主帳中來吧。”

    他不免對這個人產生了幾分好奇,用眼神示意雲婉先退下,雲婉滿不高興的站起,一步三搖扭動著腰肢,依依不舍地走了出去。

    過了不一會,隻見帳簾一掀,成練折返了回來,隨著他步子走入的還有另外一人。

    冷風伴隨著帳簾掀動而倒灌了進來,為來人的周身更是披上了一層涼薄淡漠的寒衣,孤冷冷的一抹黑色給這大帳內的色調都顯暗了不少。

    江霖定睛仔細一瞧,隻見來人披散著一頭順直的墨發,隻在額角一邊梳了一條細辮,有點像異族人的打扮,不過再看這臉相倒還像是個金雍人。

    麵如刀削,眉目間相距甚近,透著深邃和淩厲之色,茶色的瞳眸裏一片死寂,不帶任何的感情色彩,就像是一個活著的人帶了一雙死人的眼。

    目光所到之處,便是一陣徹骨的冷,也不知是這冬日的緣故,還是這人薄唇輕勾的嗜血,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個人絕不是一般人。

    江霖也算是有點眼光獨到,打量了一番,這心裏也就有了此種感覺,不敢多怠慢,先是哈哈笑了幾聲,緩解了一下頗有些冷凝的氣氛。

    “這位公子看上去氣度不俗,容本將冒昧的問一句,不知公子姓氏名誰?該如何稱呼?”

    黑衣男子一拱手,算作恭敬,不過也隻是僅此而已。放下手,他才冷淡的回道:“在下複姓赫連,單名一個初字,丞相大人隻管叫我赫連便可。”

    赫連初……

    江霖默默在心裏念了幾遍,麵上仍是帶著客氣的笑意,馬上請赫連初落座。

    赫連初也不多言語,直接坐在了旁邊的椅凳上,有侍女進來奉上了茶,江霖作勢喝了幾口,這才問道:“剛剛聽侍衛來回稟,說赫連兄手裏有本將想要的東西,不知那是指什麽?”

    他倒是沒拐彎抹角,直接將話頭給挑了起來。

    赫連初沒作聲,隻是淡淡掃了一眼立於旁邊的成練,成練明白他不想讓自己也聽到接下來的談話內容,馬上對著江霖一抱拳,“大人,屬下先告退。”

    終於這大帳內隻剩下他和江霖兩個人了,赫連初這才重新看向江霖,而是反問道:“大人可知滄州今年大旱一事?”

    江霖聞言點了點頭,他也是今日才得的消息,原以為這個皇帝小兒隻是任性地去遊玩,沒想到他竟趕去了滄州救濟災民。

    此舉可以看出,這個小皇帝當的也比他那個老爹強多了!

    隻是眼前這個人突然提到這個是做什麽?

    他心裏雖有疑惑,可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故意裝作沉痛的歎了口氣,這才道:“天降災禍,不是人力所能阻擋的。”

    赫連初沒有理會他的這般惺惺作態,而是直接說道:“其實我知道丞相大人一直期望的就是推倒著金雍江山,好自己做皇帝。現在趁著滄州災情嚴重,大人倒是可以去那裏湊個熱鬧。”

    江霖在聽到他這句話時,神情立馬變得戒備起來,眼前的這個人實在可怕,他有這反心也隻有身邊幾個十分信賴的親信知道,怎麽這個人也摸查的那麽清楚?

    他開始對這個人有忌憚之意了!

    收斂了嘴角的笑意,問:“本將不知你想說的到底是什麽?”

    “我手裏正好有一批糧食,可以直接送給大人,由大人帶著滿車糧食去往滄州,即使皇上在那裏又如何?憑他一己之力又能救得了幾人?大人到了那裏明著以送糧為由,不但能救災,正好還可以收買些人心。論說這上位者,民心至關重要。暗裏還可以直接給這金雍皇帝一個警示,即使他做再多,也不能與丞相大人相比。”

    嗯……,這個赫連初所提的這個建議確實不錯,可是要說把這全部糧食都送給他,他倒是有點不信的。

    狐疑地掃了眼赫連初,再想親耳確認一遍,“你說,要把這糧食全送給本將?”

    赫連初點了點頭,幾乎是微不可見的動作。

    “正所謂天上不會無故掉餡餅,本將隻是想問,赫連兄這般做,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不為什麽,隻是赫連還要告訴丞相大人一件重要的事。邊邑已是不太平了,再過不久,北狄就要越江來犯了,大人還是早作準備才是。”

    他說的倒是冷靜沉穩,可是江霖這個聽者的內心已變得驚濤駭浪!

    這個消息不可謂對他來講是極為有利的,北狄來時,朝廷出兵對抗,他那時可以坐山觀虎鬥。等到兩敗俱傷的時候,他再出手,豈不更好?

    這麽多的機密要事自赫連初的口中道出,江霖的心是又驚又喜。

    驚得是他竟然知道這麽多的事,喜的是這樣的人還是選擇了幫他!

    那麽這個人到底……是何許人也?

    “糧食今夜會到,大人隻要耐心等著便可。”又給江霖吃了一顆定心丸。

    江霖哈哈一笑,直接走下了高榻,想要去拍赫連初的肩頭。可一看到他淡漠疏離的眼神時,這手剛抬起又悻悻地放了下去。

    赫連初也起身,衝著江霖輕勾了下嘴角,勉強算作笑意,隻是這笑容也未免太過冰冷。

    江霖實在抑製不住心裏的高興勁,就差把嘴咧笑開了,豪氣的大叫侍女進來,直接吩咐:“馬上下去準備一頓豐盛的宴席,本將要好好地與赫連兄喝上幾杯!”

    侍女領命退下,不多時宴席就已準備好。將一道道色澤味香的精致菜肴端上幾桌,江霖高舉著酒盞,聲音渾厚:“來!赫連兄,今日有幸能與赫連兄結識相交,實在是本將的榮幸。幹了這一杯,也祝我們初次合作順利愉快!”

    赫連初也端起酒盞,客氣地說道:“丞相大人言重了,能幫的上大人,該是赫連之幸才是。”

    江霖一笑,痛快地一仰脖飲下了盞中酒。

    幾杯酒下肚,江霖自認為可以把話聊得自然一些了,他佯裝著有了幾分醉意,看似無意地問道:“不知赫連兄家住何處?此番前來龍風營,這一路上也受了不少苦累吧?”

    借著醉意竟是要套他的底細!

    赫連初半垂著眼瞼,拿著酒盞掩飾掉了嘴角的冷嘲譏笑,淺淺地喝了一口,道:“我家裏的人早已亡故,隻剩孑然一身。”

    江霖一聽馬上麵露哀色,無言地歎了幾息,又開始裝模作樣起來。

    話題好像突然就止住了,江霖攪著腦汁想了半天,也不知再該從什麽方麵開口。

    這頓宴席,江霖頻頻向赫連初敬酒,一向狂妄自大的處事性格,今兒卻一改常態。

    赫連初麵對他的拉攏般的親近討好,也隻是淡漠卻又不失禮貌的對待,一頓飯在看似熱鬧實則尷尬的氛圍中終於結束。

    江霖馬上又吩咐侍女為赫連初準備了一個幹淨舒適的營帳,好供他下去休息,簡直是把赫連初奉做了上賓對待。

    待赫連初經由侍女引領著前往休息營帳,成練這才在外麵掀簾走入。

    再看高坐上的江霖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神態,隻是剛剛裝笑的時間久了,這兩腮仍顯酸痛。

    成練看了看他,走近幾步,低聲而問:“大人對於此人可有什麽看法?”

    江霖斂了心思,卻是一聲冷哼,“這人口風很緊,而且處事老道,又知道那麽多的軍機要密,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那大人有何打算?”

    成練雖沒有聽到他們二人究竟談了些什麽,但能讓江霖這般忌憚的人,這還是第一個。

    江霖身子向後一靠,擺出慵懶疲乏的樣子,他用手不斷摩挲著杯盞,沉聲道:“不過這人所提的建議對我來說確實極有用處,可是我卻猜不透他為何要來告訴我這些?還這麽幫我?”

    有誰會不計任何回報來幫助另外的一個陌生人?

    可是這個赫連初卻沒有提出任何他想要的條件,就這一點令江霖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通過把他灌醉來撬開他的口風,好利用這些蛛絲馬跡來窺探這個人的秘密,不過很顯然,他還是失敗了。

    這個赫連初是個危險的存在,他既然這麽毫無理由地來幫助他,那就很有可能地轉而去幫助別人,他不得不防!

    成練也凝神沉思,似想起了什麽,趕緊回稟:“大人,前段時日您讓屬下調查被北狄王趕出來的那個兒子,屬下查到了些眉目,或許就和這個赫連初有關?”

    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很好的消息!

    江霖眼中閃過一抹亮光,馬上將身子坐直,“快快說來,有何進展?”

    “屬下隻查到那個北狄王小妾的姓氏就是赫連。”

    這真是一語驚人!

    江霖馬上聯想到剛剛赫連初說起他的家人時,臉上的神情似乎更冷了許多。

    更何況‘赫連’這個姓氏並不多見,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麽就說明這個赫連初,就是他要苦心尋找的那個人!

    難道是老天也在幫他!怎麽能這麽湊巧讓這個人自動地送上門來,還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好處!

    “棄父姓隨母姓,看來是這個人沒錯了。”

    因為對父親無比憎恨,所以此舉也就更符合了江霖的猜測。

    江霖的眼底又開始湧現出一抹竊喜的得意,他十分好心情地給自己倒了一盞酒,將其喝下。

    不過,這赫連初所說的送給他一些糧食,這糧食不到,他的心裏也始終沒底。

    默了片刻,又道:“敢隻身前來必定他無所顧慮,今夜找人去探一探這個人的本事,本將也好做個心中有數。”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雖然還沒有真正地摸透此人,可他江霖也不是這麽好糊弄的主。

    冬日日短,夜來得很快,悄然無息,漆黑的漫無邊際。

    大營各處都燃著火把,有士兵輪崗排哨,戒備森嚴,隻有甲胄的摩擦聲不斷回響。

    角落裏的一處大帳外,一美豔女子停下步子,伸手接過侍女手中的托盤。

    那上麵有一小壺清酒和幾碟下酒小菜。她衝著侍女輕點了頭,示意她在此等候,便獨自一人掀開了帳簾走了進去。

    一進去就被暖意包圍,帳中炭火燒的正旺,眉目一掃,正瞧見坐在床榻上閉著眼打坐的黑衣男子。

    隻是在女子走進來那時,男子瞬間睜開了眼,那眼裏的寒光令她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按下心中產生的莫名恐懼,美豔女子魅惑一笑,搖曳著傲人身姿,施施然地向男子走近。

    “長夜漫漫,公子一人豈不寂寞,讓奴家陪您喝上幾杯,好解解這冬夜帶來的孤冷滋味……”

    好像因為她身子輪廓太過豐腴,這輕薄露骨的紗裙帶子隨著腰肢的扭動突然就鬆了開來,眼瞅著春光就要乍現。

    隻一瞬間,女子就覺一股寒氣正迎向她的正麵,迫於這強大的推移氣力,她直接就從帳子裏倒退了出去。

    遵循命令侯在外邊的侍女隻看到帳簾突然一掀,有一物飛速閃出,正好來到她的身邊,一個沒站穩直接坐到了地上。

    侍女眨了眨眼,定睛一瞧,馬上驚呼一聲:“夫人!”

    這一叫聲儼然成了一個暗號,埋伏在周邊的侍衛飛快閃身而出,張牙舞爪地揮刀就要衝到帳內。

    女子在地上掙紮地由侍女扶著站了起來,一扭頭正看到江霖同成練等人往這邊走來,她委屈地一跺腳,直接就撲進了江霖的懷裏。

    聲音中都帶了哭腔,“大人,下次婉兒可不能這麽做了!您可知,剛剛婉兒差一點就丟掉了性命,那人竟想要殺了婉兒啊!”

    江霖緊摟著她不住安慰,“婉兒別怕!本將自會為你做主的。”

    這邊話音才落,那邊隻見一團墨色於帳中而出,甚至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身手如何,那舉著刀的侍衛就覺得身子一痛,僵立在了原地。

    瀟灑利落的收手,赫連初周圍的人全都動彈不得了,剛剛他也隻是手下留了情,如若以往,這些人怕是已經魂歸黃泉去了。

    “大人您看!他不止要殺婉兒,連這些普通的士兵他也要下手!”

    雲婉當先纖手一指,所有的矛頭直指向赫連初。

    此人的功夫竟然如此霸道狠絕,他在旁看得清楚,那兩指尖點穴的力道有所控製,如果他沒有顧忌的話,怕是能將這些侍衛的胸骨洞穿!

    江霖目色一沉,正要開口,卻被赫連初給搶了先。

    他仍舊站在原地,淡淡斂眉,一隻手甚至還拖著剛剛雲婉送進去的托盤,上麵壺正菜滿,一點都沒有灑出來。

    他冷聲道:“丞相大人這是何意?莫不是信不過赫連?”

    雲婉可不想這麽輕易地將自己吃虧的事給過略掉,馬上質問赫連初,“你剛剛為何想要殺我?不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

    簡單的兩個字沒把雲婉氣得背過氣去,她柳眉倒豎,繼續不依不饒:“真是好大的膽子!我是丞相大人的夫人,難道你也不知嗎?”

    這淩人盛氣的驕橫樣子,十足像個潑婦!

    赫連初嘴角冷笑意味更明,他隻回道:“既然是丞相大人的夫人,是不是走錯了帳子?怎麽一進來便要寬衣解帶呢?”

    ------題外話------

    沉寂了幾日的題外話,今兒又要迎來作者菌的絮叨了……

    實在是忍不住想要透露,赫連其實才是本文的男二,隻是前麵著墨不多。所有這以後的文中,他的戲份會大幅的增加。

    我現在都不知自己能寫到多少字,但一定會用心把《帝寵》給寫下去噠!

    如果真的愛阿九或《帝寵》的妹子,時不時地來評論區冒下泡哦~讓阿九能更加近距離地感受到你們~

    群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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