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軟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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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林衛下手極重,當時打莘魚的時候都沒有手軟,現在有皇上的威懾,這手底下的勁兒更足了。

    一板子下去,王嬤嬤便發出殺豬般的慘叫,一個勁地求饒。

    “哎呦……,皇上息怒,奴婢……真的不知瑤柯姑娘到哪裏去了,一定是縱火那個人把瑤柯姑娘帶走的,一定是的!”

    江太後在旁感同身受,她也不顧什麽威嚴不威嚴的了,也替王嬤嬤求情。

    “皇上,不能打了,王嬤嬤年歲已大,在打下去她可就要沒命了!”

    祁淵坐在那裏無動於衷,他看著哀嚎不已的王嬤嬤,一字一頓道:“朕看這老奴的身子骨強健的很,都這個時候了,還是不鬆口,那好,朕有的是時間在這陪著。如果你一直不說出實情,這板子就一刻也不停,打累了,朕會再換人來打,朕保證這每下的力道隻會重不會輕。”

    祁淵這是相當於下了死令,隻要王嬤嬤不肯說出他想要知道的消息,便一直打,打死為止。

    王嬤嬤隻顧得哀嚎了,還哪裏能說出實情來,再這樣下去,怕是這個老奴就要命不久矣了。

    王嬤嬤畢竟跟在江太後身邊這麽多年,雖是主仆,但更像是親人一樣,她受板子,江太後實在看不下去了。

    於心不忍,終是大聲說道:“皇上想知道什麽,哀家告訴你便是,馬上停手,不要再打了!”

    祁淵淡淡一挑眉峰,站了起來,一擺手,示意羽林衛停手。

    王嬤嬤的頭上好似被潑了冷水一般,發髻散亂,不再哀嚎,隻痛得直哼哼。

    江太後過去要將王嬤嬤給扶起,可是祁淵卻忍不住在旁問道:“母後現在該說了吧。”

    江太後暗自忍住怒氣,如實回答:“你不用到處找那個奴婢了,她已經被送去北狄了,現在這個時候,怕是早就已經到地方了。”

    “您說什麽?”

    祁淵萬沒想到江太後竟然會這麽做,他以為她隻是故意將瑤柯藏起來不讓他找到而已,誰想……

    北狄……,他的阿柯竟然被送去了那裏……

    心裏忽然就像被鈍刀割肉般的疼了起來,胸腔內血氣上湧,隻覺喉間一陣腥甜,他緊閉著嘴,這口血才沒有立即噴出來。

    眼前一陣朦朧,他甚至看不清麵前的江太後此刻是什麽神情,身子一歪,他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桌子。

    痛到極致,反倒笑了出來。

    那一聲聲似悲似泣的大笑充斥著整個大殿,所有的人都忘記了呼吸,怔怔地看著那個仿佛已經陷入瘋魔中的男人。

    過了一會,笑聲停止,再次開口,卻透著無盡的感傷。

    “母後,您知不知道您把屬於朕的最後一點幸福都給親手剝奪了,您究竟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朕!”

    在眾人看不到的背著光的臉頰上,從眼角處默默淌下了一滴淚來,蜿蜒流入口中,鹹澀無比。

    江太後一時語噎,想說什麽卻全都堵在了喉間。

    這時,趴在地上的王嬤嬤忽然開了口,她費力地抬起臉來看向祁淵,沉聲道:

    “皇上,您不要埋怨太後,這件事都是奴婢背著太後做的,太後根本事先就不知情。因被瑤柯刺過一刀,所以奴婢一直懷恨在心,這次正好趁著皇上不在,奴婢一時被恨意衝昏了頭腦,這才暗自下了黑手。怕太後責罰,所以奴婢就提前將此事告訴給了太後,皇上有氣隻管衝著奴婢來,千萬不要與太後產生任何嫌隙啊!”

    王嬤嬤倒也是豁出去了,直接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江太後一急,忙道:“阿藍,你在胡說些什麽?”

    “太後!您不要講話,您聽奴婢把話說完!”王嬤嬤不顧身上的劇痛硬是起身跪在了地上,她給江太後深深地叩了一個頭。

    繼續說:“太後,奴婢跟在您身邊這麽多年,您一直都對奴婢那麽好,奴婢感激不盡!以後就算沒有奴婢,您也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自己,您心裏的苦,奴婢都清楚,奴婢隻希望您能跟皇上和睦相處,不要因為任何人或任何事而彼此生分。”

    她說得老淚橫流,連給江太後磕了三個頭,然後又轉向祁淵,近乎懇求道:“皇上,奴婢隻最後求您一件事,太後喜歡東街鋪子的點心,您千萬別忘了每月十五的圓月日,一定要給她買上那麽一點,皇上一定要記得啊!”

    江太後好像聽出了她話裏的決然,她看著她直搖頭,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

    王嬤嬤又將目光移到了江太後的身上,她笑道:“太後,奴婢再也不能親自陪您了,不能給您買點心了,若有來世,奴婢還希望做您的奴!”

    話也說完了,王嬤嬤迅速起身,還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她朝著一旁的桌角狠狠地撞了上去,頓時頭破血流,當場斃命。

    “阿藍!”

    江太後立即大叫了一聲,慌忙撲過去,抱住了王嬤嬤的身子,她一時間變得無措極了。

    不住喚著:“阿藍你醒醒,你不要嚇哀家——”

    她用手去摸王嬤嬤的臉,但是摸到的卻是滿手的鮮血,江太後愣愣地看著自己掌心的殷紅,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眼前的迷霧終於消散了,祁淵淡淡啟唇:“把她拖下去,丟到亂葬崗。”

    “是。”

    羽林衛在江太後懷中奪過王嬤嬤的屍體,江太後懷裏一空,馬上就要重新將其奪回來,卻被祁淵給擋住了。

    “把阿藍放下,你們要帶她去哪?”

    江太後現在完全沒了往日的威嚴霸氣,她被祁淵死死地按住肩膀,仍舊試圖要去拉王嬤嬤垂下的胳膊。

    祁淵扭頭向後橫了一眼,羽林衛這才不敢耽擱,拖著王嬤嬤的屍體幾步就出了大殿。

    “你們把阿藍給哀家送回來……,阿藍不能走啊……”

    她現在如同一個被人丟棄的普通女人,癱坐在冰冷的石磚地上,無助地放聲大哭。

    “母後,您冷靜點兒,她已經死了。”

    祁淵低吼一聲,江太後徹底安靜了下來,臉上猶還帶著淚珠,她轉過視線看向了祁淵。

    看了半天,突然反手就給了祁淵一個巴掌。

    這一下打了個結結實實,祁淵頭微微一偏,再轉過來時,嘴角已經流出一抹鮮血。

    他用錯愕的,甚至是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江太後,“母後——,您竟然為了一個奴婢來打朕……”

    難道在她母後的心裏,他這個兒子還不及那個老奴嗎?

    江太後無視他受傷的神情,一把推開了他的身子,踉蹌地站了起來。桌角上還沾染著王嬤嬤的血,江太後隻看了一下,便把眼閉上了。

    “哀家累了,皇上請出去吧。”

    一句話,將他們母子二人徹底地隔絕開了。

    祁淵還保持著半跪的姿勢,臉上的火辣痛楚猶在,他輕輕地嗤笑了聲,緩慢地站直了身子。

    嘴角揚起的弧度帶著譏諷,再開口說出的話也如鋼刀一般直刺進江太後的心口。

    “弑父殺子,還有什麽是母後做不出來的,終究是朕高估了自己在母後心中的位置,不過,直到現在,朕全都明白了。”

    自己的心裏還在期待什麽呢,所有的都隻不過是他妄想的罷了。

    她的母後,不——,應該是金雍的江太後,她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愛過自己。

    那麽現在這心裏的痛,又算得了什麽呢?

    祁淵深深吸了口氣,身子一轉,便走了出去,臨出殿門前,他頓了一下,然後下令。

    “母後累了,就好好地呆在這偌大的福慶殿中休息吧。來人,把福慶殿裏所有的宮女內侍全都調到別處,重新換一批,然後派人關閉宮門,這裏以後再也不需要有人進出了。”

    此舉相當於將江太後軟禁了起來,江太後緩緩睜開鳳眸,什麽都沒說,一直看著那道開啟的殿門慢慢地合上。

    她一時堅持不住,摔倒在了地上。

    “阿藍……,如今連你也丟下我了,你們一個個都走了,空留我一人孤零零地在這裏。你們難道忘了,我也隻是一個女人,我也需要有人陪伴,我也知道……怕啊!”

    “嗬——,都走了,全都走了!我……什麽都沒有了……”

    ……

    空曠的大殿中隻回響著一個女人的低訴聲,無限哀戚。

    祁淵頭也沒回地走出了福慶殿,沒走幾步,就有侍衛上前回稟。

    “回皇上,屬下剛剛檢查過了那個死屍,好像是衛姑娘身邊的婢女素銀。”

    誰會想到素銀這個人,在得知江太後把瑤柯關進了禦衙司後,她左思右想,就打算趁機將瑤柯解決了,省的她總是勾引皇上,惹自家小姐傷心難過。

    趁著守衛疏忽,她便提著黑油悄悄地在周圍撒了個遍。後來她怕光在外麵撒燒不死那個瑤柯,於是就尋了個機會潛進了裏麵。

    拿著黑油又在裏麵撒了個遍,最後這一切都做好,她便想到瑤柯的牢房門前出言羞辱一番。

    哪知她剛走到裏麵,房梁上的白綾子突然掉了下來,這一下她還以為是怨鬼前來索命,慘叫一聲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要說人真的不能做壞事,不知何時報應就會來。

    好巧不巧,地上就豎著一個一寸長的鐵釘子,素銀這一倒,腦袋正好砸在了鐵釘子上,直接一命嗚呼了。

    “是她?”祁淵聽了也是感覺很吃驚,隨即他的眸色越發的暗沉了下去。

    看來這件事不隻有江太後,連衛芙清也在暗中參與了。

    他的阿柯……

    北狄,虎狼之地,蠻夷之國。阿柯,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按下心中焦急,祁淵馬上吩咐:“去傳旨將大學士方為招進宮,讓他速速到禦書房來見朕。另外……”

    他頓了一下,“太後這裏要好好地看守好,不能出任何事,如有絲毫怠慢,小心你們的腦袋。”

    “是。”侍衛不敢大意,趕緊領命。

    一切交代完,祁淵便趕去了禦書房。

    ——

    邊邑這邊戰火仍舊持續,都城派去的增援士兵已到達,散落在各處的雲威部下也基本都找齊了。

    隻是雲威將軍還一直都沒有消息。

    金雍集齊士兵隊伍開始進行反擊,連日來的被動終於得到了反轉的機會。

    士兵們一個個殺敵勇猛,不懼生死,一口氣奪下了一個城,軍中士氣高漲。

    但他們卻沒有盲目地再繼續攻擊,全部休憩整頓,探查前方敵情的隊伍一撥又一撥地出動,絲毫不敢大意。

    待士兵們補充好體力,便準備再來第二次爆發。

    北狄的實力也不容小覷,他們已經占據了回江渡口,源源不斷的士兵接連渡江集結,看來這次的進攻真的準備的很充分。

    而且他們就算被打的撤退也沒有出現多少傷亡,全靠有人在暗中指揮,看來要想將北狄徹底地驅逐出邊邑,還真的不是那麽簡單。

    江太後派的是一個小隊來送的瑤柯,聽聞那步雲現在就待在回江渡口的主權中心處,他們隻要把瑤柯送到那裏便可。

    隻是邊邑那邊現在太亂,他們隻能繞了一條路向回江渡口不斷靠近。

    瑤柯此刻正躺在一個狹小的木箱子裏,昏昏睡睡了不知多長時間,雙腿伸展不開,隻能蜷著身子側躺著,這姿勢別提多難受了。

    箱子一側有透氣孔,偶爾顛簸一下,她才知道自己此刻正在一個馬車上。

    走了一段時間,馬車終於停了,隨即箱子蓋被人打開,有一包幹糧和水遞了進來。

    瑤柯勉強坐起身子,喝了幾口水,她還想趁機看一下周圍的環境時,箱子蓋就被重重地蓋上了。

    馬車繼續向前走,瑤柯用手拿著幹糧默默地啃著,幹澀的食物劃過喉間,她皺著眉,費了好大的勁才給咽下去。

    她不知自己這是要被送去哪裏?而那個要她的人又是誰?

    連日來她一直陷在深深地夢魘中,莘魚眨巴著大大的眼睛,單純無害的模樣總是在眼前浮現。

    那一聲聲“柯姐姐”好似就在耳邊喚著,還有臨昏迷前,她聽到的那句“丟到亂葬崗去。”

    莘魚……,她的好妹妹!就這麽在宮中淒慘殞命,而造成這種結果的,全都是因為自己!

    瑤柯再次不受控製地哭了,淚水滴在了幹糧上,她一口接一口地邊哭邊咬。

    她再也見不到那個小丫頭了……

    那個簡單善良的小丫頭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麵前,笑著喚她柯姐姐了……

    她已經永遠的走了……

    瑤柯深深地在心裏自責,一向神誌清醒的她竟然不知現在該怎麽辦才好了。

    正想著,馬車驟然停了下來,接著就隱約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喊殺之聲。

    刀劍棍棒碰撞的聲音接連響起,瑤柯不知外麵發生了什麽,隻能湊近那個透氣的孔洞費力地往外看。

    馬車忽然又走了起來,隻是這次速度很快,有人正駕著馬車不住吆喝,揮舞的馬鞭不斷摔下,馬兒發出嘶鳴,發了狂般的狂奔。

    隻是還沒有走多遠,一側的車輪被一塊大石顛起,馬車直接就翻了。

    瑤柯所在的這個木箱子也順勢掉進了道旁的深溝中。

    這一下,差點把瑤柯的身子給震散架了,要不是底下有棉被相墊,恐怕她得摔個骨斷筋折不可。

    不過還好,箱子直接被摔裂了個大口子,瑤柯在裏麵費了好長時間才把箱子推開,她則順勢鑽了出來。

    外麵正值日落,她看了看周圍,馬車側躺在驛道旁,車上拉得貨物全都掉進了旁邊的深溝中。

    她費力地爬出了深溝,這才發現這是條陌生清冷的驛道,這段路她從沒有走過。

    而路麵上橫躺著好幾具屍體,再一找,不見有一個活氣的。

    剛才莫不是山賊趕路,正好碰到他們,就直接順手解決了,所以才這般風速的撤走?

    ------題外話------

    素銀你這死法未免太過奇葩,死了還要把你家小姐拉下水!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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