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博戲之害甚於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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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近子時,月光透過層雲,將一片青輝灑在伊王府門前三對抱鼓石上。
    石鼓所立之處便是宏偉的王府正門,上懸一道寬匾“藩屏王城”,周圍一片沉寂,院落內的燈火也十分稀少。
    高牆內外卻有數隊來自洛陽中護衛的士卒持刀巡巡視,這些精兵絲毫不敢懈怠。
    帶隊的校尉目光敏銳的四下看視,仔細著履行差事。
    之前很多年,王府夜巡隻是例行公事,四下走走。至多緝拿一些誤闖禁區的行人和醉漢,但永寧郡王那場突發的進攻改變了一切。
    一夥巡兵剛過,三道黑影從街口的牌坊上一掠而過,躍在空中就像高拋的彈丸一樣高飛過數丈,乘著夜風投入了正門的拱鬥之後,消逝不見。
    王城之內,養心閣中。
    朱瞻隆深夜難寐,身著一身常服,端坐在書案前審閱著一份卷宗。
    室內還有三個人,王佛兒與大太監王河陪侍在伊王左右,對麵的錦墩上還坐了一位青衣人。
    那人正慢條斯理的端著茶盞喝了一口,並沒有因為麵前對坐著的是伊王而惶恐。十分從容。
    朱瞻隆很頭痛,他正在看調查來的河南軍隊的底檔,周圍十幾個衛所,幾萬大軍的秋操情況與關防部署。
    從上麵明顯看出在馬文明死後,缺少了這位宿將統領,士氣和訓練上大不如以往。
    這讓伊王有些心憂。又暗自慶幸,少了一個桀驁不遜的家夥。提拔上劉禮後,各級軍將經過換血,伊王對洛陽軍隊的控製力大大加強。
    卷宗上還提到入冬後的軍隊缺乏冬衣和糧餉,馬匹也因為瓦剌人的入侵而撥出大半給大同等邊關。軍械也因為經年沒有戰事,保養不當多有折損。
    兵部還在朝廷授意下,有意拖欠河南軍隊的軍餉。好在還能勉強維持駐守的軍務,但要是長途行軍乃至戰事的耗費,那就絕對不敷使用。
    糟糕的狀況讓瞻隆不住以手撫額,解決這些問題很簡單,歸納起來一個字“錢!”
    他自己直屬的三個衛是滿編的,剩餘的衛所在馬文明活著的時候,王爺的手伸不到那麽長。
    假如自己要統領大軍去做點事情,比如討伐“白蓮教叛亂”什麽的,從何處支出這一筆軍餉,難!
    王爺歎口氣,抱怨道:“泱泱大明,如此窮兵!”
    青衣人淡然一笑,對王爺說道:“千歲,我聽說邊軍那裏可以輸糧取引。
    商人將糧食送到軍隊,換取鹽引到兩淮鹽場領鹽,以物易物,如此可解軍糧匱乏之急。
    王爺愁容稍解道:“那本王可以想辦法弄些鹽引,用來與商人易糧。”
    被青衣人一語提醒,解決了部分軍糧問題,伊王愁容漸展。
    青衣人不無擔心的說道:“籌措好糧餉一定要盡快舉事,要是等京師三營禁軍從土木之敗恢複元氣,再想一舉攻陷京城,那可就難了。”
    朱瞻隆聽了點點頭,沉著的說道:“好在朝廷的錢都扔在邊軍,防備瓦剌入侵。京師的武備應該比洛陽還要差……”
    王爺一聲歎息:“本王困守關洛,不能大肆收納天下豪傑。一是才荒!二是錢荒!統兵打仗隻能依賴高侯,大將難求啊。”
    王河一直在旁聽著,見機抬袖一禮,對伊王言道:“孟義山才堪大任,可以起用。”
    “哈哈,他再升官,那可就是從五品的武略將軍了……”王爺鷹目閃爍,不置可否
    王河淡淡的回答道:“那也得辦事得力才行。”
    他給老孟說好話也是有限度的,過後便不再語。
    朱瞻隆點點頭,轉對青衣人說道:“軍中馬匹不多,用來運送輜重都十分缺乏,如果想奔襲京師,至少要有二千騎兵做前鋒,這戰馬就得至少預備幾千匹以備大戰……”
    “敢問先生,去塞外求馬的事情如何了?”伊王關切的問道。
    青衣人答道:“兩月之前我到了瓦剌,見到如今北元大汗脫脫不花,提出王爺要與他們市馬,他一口答應了,不過有個條件……”
    “太好了!”
    伊王振奮的問道:“他要多少金銀?”
    “不要銀兩,而是要與王爺交換生鐵。”
    青衣人道:“朝廷因為土木之難,封閉了邊關,不與瓦剌互市。他們非常缺乏鹽鐵。鹽還有人偷運,鐵連犁耕的農具都很難出關。脫脫很有心想與王爺合作,繞開朝廷與他們貿易,以鐵換馬,各取所需。”
    伊王聽後陷入沉思,這事情有點麻煩,不是簡單的互市問題,牽扯到提供鐵器給蒙古人,他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王佛兒在旁一直默然不語,說道:“王爺不可!瓦剌人換了鐵來必然用來冶煉刀兵,一斤生鐵便可鑄成鐵箭頭數十,加上他們來去如風的騎射,到時受害必是我中原百姓。”
    朱瞻隆無奈的看著王教習,說道:“佛兒,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等本王坐得天下,心腹大患便是瓦剌。隻是現在要想擴充實力,還得依仗他們。雖說是與虎謀皮,也不得不為!”
    “王爺勿慮,那脫脫不花出自鐵木真之後的黃金家族,是正統的蒙古大汗,但眼下太師也先氣焰滔天,已經覬覦脫脫的位置了,我看這鐵器不妨輸送過去,二虎相殺,利我大明啊。”
    “王爺拍掌說道,“陸先生見事明白,鐵器好說,本王就有鐵礦山,可以用鐵器和瓦剌人換馬。”
    青衣人竟然是孟義山費心提防,又幾番打探不見蹤影的陸雲鵬,號稱槍挑華嶽的當代高手。他在校場比武時因為心神不定輸給了解縉,後來便不知所蹤,不想成為了伊王朱瞻隆的座上客。
    王佛兒見王爺心意已決,便不再進言,靜立在一側,默默的把眼光投向了窗外。
    室內的氣氛一時有些沉悶,王爺輕端起書案上的白瓷茶盞,揭開蓋子抿了一口,眉宇間蘊藏著一絲愁色。
    伊王擔憂的說道:“我在此處心積慮,不過是為了求活,我那皇帝侄兒想對付我這個叔叔啊,骨肉血親,何忍相殘!”
    陸雲鵬心裏直想笑,你們朱家最流行皇叔造反,從成祖朱棣到二十年前的漢王高煦。那個不是圖謀皇位的奸雄。
    他正要客套一下,說幾句定要跟隨王爺建功立業的廢話,忽地靈覺一動,幾乎同一時間,室內的王佛兒與一直眼神半閉的王河呼地一聲都站起來了。
    “唰!”一道劍形寒光破過窗戶直貫室內,疾如迅雷,聲勢俱厲!
    對準的正是端坐在椅子上的伊王,寒光剛要劃過書案,距離最近的王佛兒輕吼一聲,一拳搗出,隔空遙擊,砰!硬生生將那道襲來的劍器給擊落在案上,劍刃的鋒利加上下墜的力道,將一個紫檀木製成的幾案立分為二,切口整齊斷落在地。
    伴隨一聲長嘯,從被打破的窗紙窟窿內又電射進一條白色軟索,索身繃直如槍,直刺接擋劍器後尚未回氣的王佛兒!
    陸雲鵬麵有怒色,五指一抓,從側麵擒拿那串軟索,他倉猝出手,掌緣剛剛切中索身,立時發覺上麵帶著一股龐大得無可匹敵的真力,身軀一晃,如遭電亟,震得他半邊膀臂生疼!
    陸局主卻也豪橫,五指緊攥拿住了白色軟索,丹田一較力與窗外的敵人隔索傳勁,比拚起內力。
    養心閣內的石磚地麵被陸雲鵬踩得寸寸生裂,裂痕如網一樣向四處龜裂,他腳下步履上的麻線也因勁道太猛而啪啪迸斷!
    用盡了所知的武學心法,剛勁與陰力並用,也抵不住那一條軟索上傳遞而來的千鈞大力,陸雲鵬臉色數變,斷喝了一聲,右手先鬆再緊,暴出一股寸勁,想將窗外的敵人一舉擊退。
    這一股猛力施加下去,那條繃直的軟索被帶得一抖,索身在懸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顫了兩下就又挺直不動,陸雲鵬內力雖強,對這軟索的性質卻沒對方了解深透。要做到象對方一樣束索成槍的傳遞勁道卻是不能,內勁攻出不到一半,就被消解得七七八八。
    軟索“嘣!”的一抖,一股霸道如鞭的力量驟襲而來,抽得他再也拿不住手上的索繩,順著這股大力離地飛起,眼看就要撞到背後的一排山水屏風,陸雲鵬身軀猛地一墜,在身形撞倒前氣沉下盤,使出千斤墜功夫直落地麵,碰!
    須臾之間就輸了對麵一籌。
    “槍挑華嶽果然了得,好俊的功夫。”
    軟索的主人將這奇形軟兵刃迅捷地一收。
    王河,陸雲鵬,王總教習。這三位的武功均可稱是冠絕當世,此時卻都心頭震駭,外間的不速之客實在強得嚇人。
    陸雲鵬被來敵所敗不過瞬間功夫,王教習與王河均未出手,他們兩個自重身份,不屑以多欺少,冒然插手也怕惹來陸雲鵬的不快,不想他與來人甫一交鋒,就立刻分出高下。
    雖說“槍挑華嶽”的最強功夫不在手上,以他功臻先天的渾厚真元,比拚內力竟然屈於下風,不可想像。
    陸雲鵬鐵青了臉,肅然一拱手,質問道:“是那位高人當麵?陸某多承指教,還請不吝一見。”語氣狠厲的同時,與室內另外兩位交換了一下眼色,必要之時說不得就是三人聯手,也要將來人留下!
    伊王被護持在王佛兒身後,他有些好奇的盯著窗外,王爺不通武學,但是氣度和身份使然,讓他表現得分外從容,任由陸雲鵬應付來人。
    外麵的人沉默了一下,聲音再次響起:“老僧寄語伊王千歲,不可因私欲而輕起戰事。江山雖好,人身不過百年!終歸一柸黃土。何忍為這夢幻空花而讓百姓流離失所,父子妻孺難以再見!還請王爺三思。”
    朱瞻隆聽後上前兩步,從容的說道:“土木之敗後國事日非,朝廷一味對瓦剌退讓,孤身為皇族,不忍見太祖皇帝從蒙人手裏奪來的天下易主。才想重整河山。”
    外麵那人啊了一聲,顯然十分意外,一下沒了聲音。
    陸雲鵬十分解氣,光耍嘴皮子就能說得朱瞻隆立地成佛?癡人說夢。
    這時外間響起了另一個聲音,那聲音有些蒼老:“這人執迷不悟,待我一劍殺了便是。”
    嘩啦一聲響,養心閣的兩扇窗戶被打得粉碎,兩個人影一先一後衝了進來,當先是一個麵色紅潤的高大老僧,兩手分執著一對奇形短劍。此人入室的同時就展開了攻勢,劍化狂風削向了陸雲鵬的雙肩,出手狠辣,上來就要廢他兩條胳膊。
    準備先剪除了王爺身邊的保駕高手,再對伊王下手。
    陸局主怒喝著發出一掌!直奔那老僧的胸前重穴。他對揮來的敵劍躲都不躲,冒險對攻。看似莽撞實則高明,上位高手對陣,除卻本身實力,就要看搏擊的膽識。
    這種玉石俱焚的惡招,雙方如果有人率先閃避退卻,很容易就會被對手乘勢追打,失卻先機。
    就在這一刹那,後麵那道人影也拋出了白色飛索,帶著嘯聲疾抽陸雲鵬的掌心。
    陸雲鵬吃過小虧,急忙縮手後退。那道軟索在空中盤舞了半圈,“唰唰!”又抖出兩道急勁打向旁邊的王河。
    王太監掌指舒展,從指尖點出兩股陰柔的指力,輕易的擊潰了迫來的索勁。接著並指成刀!對著來人揮出了玄陽經上的散手“剝卦。”
    此招取自周易之理。剝卦在卦象中代表以柔變剛,陰極陽生。
    王河的手刀悄無生息的劃過數尺空間,嗚的發出嘯音,將那人的半身都籠罩在這一擊之下。
    距離過近,那人來不及揮起軟索,急忙轉身錯步逃過掌刀的攻擊,還未站穩,王太監得勢不饒,揮起小臂又是兩記淩厲掌刀飛快削出。
    那人低喝一聲,身軀向右側一滑,借著轉身將肩膀前衝,對準王河掌背的弱處撞了過去!
    這一著用了肩靠裏麵的煞手,鐵肩功。
    撞的還是脆弱的掌骨,想將王河的手掌挫傷。蓬!肩掌相接,那人凶猛的肩撞甫一碰到王河的手背,覺得像撞到了團棉花一樣,鬆軟不著力。
    王河將手背一轉,卸掉了對方強猛的肩撞之力,綿軟的手掌在瞬間聚氣成鋼,運起拿穴功夫抓鎖對手的左臂肩井。那人微退一步,右手在身前一撥,輕易的化解了王太監這式妙招。
    雙方交手這幾招兔起鶻落,誰也沒能奈何得了對手,不禁有些惺惺相惜。各自對後了一步,打量起對手來。
    那持索之人身穿茶褐僧袍,青條玉色袈裟,鳳眼白眉,幾道皺紋自眼角邊舒展開,表情舒展平和,看裝束是位有道高僧,手上正拿著條一丈六尺餘長的白色索繩。
    王河輕呼道:“驚龍索,少林雪庵!”
    禪師稽首一禮,王河等三人都急忙拱手相敬,以示尊重。
    達摩下院雪庵僧,少林三大宗師高手,聲威流傳已久,真人當麵果然名不虛傳。
    雪庵也十分驚訝,發現對麵三人居然都是武學高人,任那一個的氣勢,都不弱於他身旁的持劍老僧。
    那可是金剛智悲,講經首座智無的師弟,在少林僧人中武功足可躋身前十了。
    由此斷定了三人實力相當可怕。偏偏除了陸雲鵬,其他兩位在武林中卻名不見經傳,不知何時出現了這等高手。”
    雙方都有忌憚,不敢輕舉妄動,轉入了一場對峙。
    此刻的總兵府上,天九牌的戰局也是晉升到了新的階段。
    “二十箱白銀,加上五千大明寶鈔,共計一萬五。”
    劉禮意氣風發的指著花廳內堆起老高的一堆箱子,對孟義山說道。
    老孟臉上刀疤動了動,心說“這老劉那裏來的銀子?真豪闊啊。”
    他身後的錢倫若有所思的盯著那些銀兩,臉色有些蒼白,又看看孟義山,想說什麽,卻覺人微言輕,在幾位大人麵前沒他插口的餘地,隻得沉默不語了。
    劉禮底氣十足的再次與老孟商量“兄弟,把莊家讓與我怎樣?”
    孟義山垂涎的看了看劉總兵的賭資,一拍桌子:“銀子倒是不少,劉大哥,也別爭著坐莊了,要拚就玩痛快的!你扔一萬五,我扔一萬五,咱倆一把見輸贏!”
    劉禮臉色有些發青,但又不得不為孟義山這種瘋狂的提議而心動。
    可是心中也十分惶恐,他手裏的,可是十一個衛所,過冬的軍餉,如果一下子輸光……老劉想到此處不覺額頭汗下。
    劉禮強自鎮定的反問孟義山:“你那賭金在何處?空口賒欠可不行。”
    台麵上老孟的賭資隻剩下數千兩了。
    孟義山哈哈大笑,轉頭吩咐錢倫,“老錢,你過後取了我的名帖去拜會各大商號的東家,犯鹽的大戶。隻要做生意的,雁過拔毛!叫他們湊一湊,借給老子一萬兩。”
    錢倫的表情有些驚愣,都快被孟大人嚇傻了,嚅嚅著說不出話來,孟義山又大大咧咧的交待道:“這名目嘛……就告訴他們,巡檢司要翻修貨倉,這筆借金等到明年,不光是如數返還,本官還有關照。”
    錢帳房鼠眼一亮,覺得此法可行,最少沒什麽風險。
    他也徑自盤算開了,接洽這筆借金的同時,狐假虎威,從中能撈取多少好處?老孟吃肉,他也得跟著喝湯不是。
    孟義山笑著對劉禮說道:“這錢湊齊了估計也得幾天,劉大哥信得過我,我就寫一張押據,要是輸了,不出三日,銀子必然送到你手上!”
    劉禮無話可說,隻好點頭同意。他也沒有勇氣拒絕,因為老孟的提議太誘人了。
    老劉看著孟義山飛快的書寫那一萬兩的押據,不禁吞了口唾沫。
    高昌泰賭癮發作,對趙天澤提議道:“不如我倆也參與進去,用他們的賭局來押寶,選一方來賭他是輸是贏。”說著就要推出麵前的所有賭資
    趙天澤為之色變,心說“你們都瘋了。”
    藩台忙不迭的搖頭道:“侯爺廟算無遺,本官一定有輸無贏,還是看孟巡檢和劉總兵對賭罷。”
    趙天澤一邊說著,一邊擦著頭上的汗。
    那邊老孟寫好押據,往桌上一扔,說道:“爽快些!咱們一人兩張,開牌便見輸贏。”
    這種賭法又叫一翻兩瞪眼,毫無花巧羅嗦,十分對他的脾胃。
    劉禮咬咬牙,說道:“好!洗牌。”
    三十二張牌九重新堆壘成行,由高侯爺親自出手,手法麻利的按照兩人的要求從中分出兩疊。各自交換了幾次位置後,劉禮和孟義山一人抓取了兩張,將牌取到手上。
    抓牌的時候劉禮眉頭緊蹙,老孟也是全身緊繃,說不出的緊張。
    老孟看了又看反扣住的兩張牌,斷喝一聲道:“娘的!開!”
    “碰!”兩張牌翻身砸到桌麵,赫然是六二雜八配四幺雜五,規矩是兩牌相加隻取後麵的餘數,八加五十三,削去十便是一副三點,小的離譜。
    孟義山手掌舉得老高,恨不能把這兩張臭牌抓起來吃了,來個毀屍滅跡。
    贏麵實在太小了。
    劉禮嘿嘿笑了起來,心想:“真是老天眷顧,注定今晚翻身發財啊!”激動不已的伸手翻開了第一張牌,是銀瓶九。
    九點,點數不錯,再隨便來張什麽,差不多就可穩贏孟義山了。他用顫抖著的手掌抓開了最後那張牌……十二點,天牌!大的過分。
    但天牌加上銀瓶九,按牌九規矩這個數就爆了,隻能算一點。
    真可謂樂極生悲,劉總兵兩眼圓睜,心情瞬間跌落穀底,站起來手指著孟義山半天說不出話來,腦袋裏嗡的一聲!整個人都軟了,撲通一下摔在桌邊,他輸掉了洛陽大軍過冬的泰半軍費,當場恨不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