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醫不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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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淺對此一無所覺,察覺到顧天傾身上的溫度回暖之後就把他的腳放了回去,蹭進他的懷裏,見他不動,不由奇怪道:“怎麽了?”
“不,沒什麽,你看這一本怎麽樣?是說……”顧天傾別過眼,把手裏的話本翻開。
下著大雪的冬夜裏,屋裏點著炭盆,被窩裏暖暖的,安靜下來還能聽到細微的落雪打在屋簷上的聲音,沙沙的,簡直就像一場美好的夢境,姚淺枕在顧天傾的胸膛上,不知怎麽的竟然有種倦鳥歸林的疲憊和安心。
“困了?”顧天傾輕聲道,“困了就睡吧,明天早點起,有個驚喜要給你。”
姚淺很是奇怪的看了顧天傾一眼,她仔細回想了一下,錢瑤的生日是二月初,明天不年不節的,給什麽驚喜?
然而不管她怎麽問,甚至都撒嬌了,顧天傾還是不回答,一副但笑不語的樣子,她也隻好悶悶的入睡。
第二天一早醒來,姚淺就沒見到顧天傾,隻有桌上擺了一碗還散發著熱氣的湯麵,他顯然十分了解她的作息時間,掐著點,等到姚淺洗漱完,麵入口剛剛好。
剛用過早膳就有人來敲門,姚淺推開門一看,是上次見過的那個侍女,她顯然對姚淺從顧天傾的房間裏走出來有點意外,不過很快就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姚淺覺得她眼睛裏都寫著未來夫人這四個黃金大字了。
“奴婢白術,見過姑娘,想必公子已經和姑娘說過了,請姑娘和奴婢來吧。”
姚淺想起顧天傾說過的驚喜,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山腰離山穀其實並不遠,上次來的時候姚淺就知道大概路程,步行隻需要約半個時辰,對於習武之人來說就更加短了,看得出來白術有武功底子,即使走在山路也健步如飛,姚淺本來以為這次又要累個半死了,沒想到走了沒幾步,就見小路盡頭停著輛馬車。
“是公子交代的。”白術笑道,“以前從沒有人能靠近藥廬,公子可是為姑娘破例了。”
姚淺這才知道,這個空蕩蕩的山莊名字就叫藥廬,全名大概是顧天傾的藥廬。
姚淺在了解到這個世界基本資料的時候就感慨過,藥王穀確實是個神奇的地方,整個江湖上沒有哪家門派從掌門到弟子全都手無縛雞之力還能穩坐第一把交椅,整個江湖上也從沒見過哪個門派富甲天下卻偏偏沒一個人敢打主意,如果一定要找個比喻的話,藥王穀就類似於一個遍地都是諾貝爾醫學獎獲獎者的研究所。
藥王穀很強勢,在原本的軌跡中,即使沒有顧天傾,藥王穀的醫者們也聯合起來研究出了一係列成果,雖然不能治療瘟疫,卻是最有效的防護,作為最後一片不被瘟疫浸染的淨土,藥王穀是毀在爭權奪利上的。
姚淺腦子裏亂糟糟的,出了馬車一陣冷風吹來,頓時醒過神,顧天傾幾步上前,他今日穿了一身杏黃錦袍,外麵罩一件皮毛大氅,金冠雕紋,華貴非凡,要不是看到他眼睛裏熟悉的笑意,姚淺差點都沒認出來。
“一手的涼,車裏沒放炭盆嗎?”顧天傾上前,極為自然的把姚淺的手握起來,揣進自己的兜裏。
顧天傾的手很暖,那種溫暖仿佛能直接透過她手心的肌膚,一直暖進心裏麵似的,姚淺掙紮了一下,沒掙開,也就隨他去。
“有,是我沒讓點,簾子那麽厚,點了炭盆悶悶的。”姚淺看了看周圍,有些奇怪道,“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顧天傾神秘的笑了,鳳眼也跟著眨了眨,“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姚淺被他抓著手,隻好跟著他,沒走多久,一處漂亮的庭院出現在麵前,顧天傾帶著她穿過回廊,一直來到正堂前。
正堂前的護衛都是白衣繡黑邊的年輕人,姚淺多看了一眼,怎麽看怎麽覺得這些眼神平靜隱忍的護衛們都很有故事感。
進了門,姚淺才知道顧天傾要給她的所謂驚喜是什麽,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張婆等人,又看了看被人捆死狗一樣捆在地上還被堵住了嘴的一大群人,這些人她不認識錢瑤認識,全都是那些霸占了她家業的親戚們。其中她舅舅那一家最慘,從妻到妾到十來歲的小孩都是一個待遇,姚淺看著錢瑤記憶中不可一世的小表妹被捆著手腳一副憤恨的樣子,不知道怎麽的竟然覺得有種荒誕的錯覺。
顧天傾的觀念裏沒有男女之分,他甚至不覺得懲罰一個小孩子是錯的,隻是對著姚淺溫柔的笑了笑,“我讓人給官府打了招呼,這些人你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隻要你高興就好。”
姚淺沒有去看那些親戚們,她指了指張婆,“她招認過了嗎?這些年她拐賣過多少人?”
顧天傾顯然事前都詢問過了一遍,聞言不假思索道:“她說做這行三十多年了,經手的貨物已經數不清楚,這種人死不足惜。”
姚淺猶豫了一下,“問不出來她把拐賣的人都賣到什麽地方了嗎?”
人販的渠道擺在那裏,張婆又不是什麽手眼通天的人物,怎麽可能問不出來,可是要處理就是麻煩,顧天傾偏偏就把麻煩理順了掰開了,不是為了什麽公理道義,這種事是管不過來的,可他就願意在喜歡的人麵前表現的正氣凜然。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姚淺看顧天傾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年輕俊美家財萬貫手眼通天風度翩翩關鍵人還善良!除了不太注意個人衛生之外簡直就是男神的存在!
張婆的心都是黑的,姚淺對於這種人販子並沒有絲毫的同情心,給她把槍她就能開火,但是這個年代沒有槍,想要殺人就得見血,她慫了一秒,顧天傾立刻會意,讓人把張婆拖下去處理。
兩個白衣黑繡的護衛進來,麵無表情的把人拖了出去,姚淺就連一聲慘叫都沒聽見。
有了這個威懾,原本一臉凶狠仿佛要把姚淺吃下去的一家人頓時嚇壞了,那個搶走了錢瑤首飾嫁妝衣服的小表妹更是驚恐,要不是嘴裏塞了布,她就要當場尖叫起來了。
“我問他們是誰害你,結果這些人說話顛三倒四,還互相指證,我不知道要怎麽處理他們。”顧天傾的聲音傳來。
姚淺回想了一下,錢瑤的記憶很清楚,最開始的時候其實親戚們上門都是明裏暗裏的搜刮一點錢財帶走,並沒有後來接近明搶的過分,起頭的其實就是她的舅舅李富,李富打著百日內成親的幌子,說要把她嫁出去,然後就帶人上門來搬空了她家的庫房,其他的親戚頓時坐不住了,跟在他後頭喝了點湯,後來可能是為了名聲著想,李富就說要把她嫁給自己的兒子,不成想錢瑤竟然想去報官,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賄賂縣官,把錢瑤賣給了來雲南收貨的張婆。
姚淺想了想,對顧天傾道:“其他人也就罷了,隻要他們把財物如數奉還,我不想計較,可是舅舅他們……”
她走到李富一家麵前,一字一句的說道:“他把我賣給人販子,險些賣進青樓,我不想放過他。”
顧天傾道:“我馬上讓人把他賣進青樓!”
姚淺梗了一下,看向李富的臉,不得不說能生出錢瑤這麽個美人坯子,她父母的基因都是挺不錯的,就連李富這個人渣也生了一張斯斯文文的臉,聽到顧天傾的話,他連都氣變了色。
她指了指李富的妻子,“她因為不想讓我嫁給自己的兒子,半夜裏找了長工闖我閨房,想要毀我名節,如果不是丫鬟警醒,我已經要尋死了,這個人我也不想放過。”
顧天傾這次想了想,道:“我找十個長工睡在她房間裏,什麽時候她尋了死,什麽時候走。”
姚淺猶豫了一下,指向那個年僅十來歲的小表妹,她看向顧天傾,眼睛裏有了些許謹慎和試探,“她在我一家靈堂上哭鬧,打翻了我父親的牌位,搶走我的嫁妝,即使她年紀再小,我還是不想放過她。”
報仇是一回事,連小孩子也不放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姚淺也猶豫過,但是這個小表妹真的已經從根子上爛掉了,錢瑤也確實被她欺負的太慘,年紀小不是理所當然行惡的理由,她其實很害怕顧天傾會因此對她產生芥蒂。
誰知顧天傾看了看被死死捆著的玉雪可愛的小姑娘,對她眼裏的淚光和求救壓根視而不見,他毫不猶豫的說道:“會哭是吧?我讓她這輩子天天跪在祠堂哭,每天不哭夠三個時辰沒有飯吃,她搶了你的嫁妝,日後出嫁就不用帶嫁妝了。”
三個時辰就是六個小時,不得不說顧天傾這招簡直太狠,正常人別說一輩子,就是一天也受不了,眼睛都會哭壞的,和這比起來,後麵一條都不算什麽了。
姚淺看了看顧天傾,確認他神色中沒有半點的勉強,他是真的覺得應該這麽做,也不覺得她連一個小孩子也不放過很沒人性,他的眼眸仍然是那樣清澈,透著一股天生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