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青栩是群居獸類嗎？”

    “你沒看師父給你的書嗎？”

    “看了……”連城旭聽到身後的人聲音弱了下去，似在猶疑什麽。他正在想她若不好好修煉，又不多看書，他以後大約也不會費心替師父管著她的，便又聽聲音響起：“可是群居獸不是會跟上來的嗎？一個都沒有啊。”

    “為什麽要跟著……”話音未落，身後伸來一隻手，手上握著一隻幼小的青栩。

    連城旭沉默了一會兒，道：“大約那一處的都被殺死了，還有你給我自己禦劍。”

    明白筠覺得此處太危險，便商量道：“這不是我抓的，是你拉我的時候自己蹦向我的，我收了驚嚇才一直抓著，我現在就扔了它。”

    “留著可以，你下去。”

    “……”明白筠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劍上。大約是品質還有境界問題，明白筠自己的劍總是有些傾斜，似是尚有不慎就會跌落一般，連帶著她手上的青栩也有些發抖。

    過了好久連城旭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你怎麽抓住它的？”青栩雖與藤影狀似，但等級比藤影高，藤影尚且比明白筠厲害，更何況青栩？

    明白筠眼睫毛顫了顫，險些要把青栩扔出去毀屍滅跡。

    “我也不知道誒，難道我的天賦也是馴獸？”

    連城旭並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轉而道：“阮家馴獸之能並沒有什麽可貴的，太過切近實際的修煉，反而會後勁不足。”

    道理明白筠明白，她甚至還知道馴獸之能到極致，有萬獸境。此境並非真的萬獸，而是一個虛幻之境，但其中幻化出來的萬獸的攻擊卻是實打實的。萬獸境主人甚至可以自化各類獸類，並相應的對自身素質有所強化。不過從明白筠看過的書上來看，曾有繼承或創造萬獸境的人最終迷失自我，蹤跡難尋。

    此事她不好說與阮容聽，再加上阮容離成境尚遠，說了也無用，她便不曾說出口。而現在，明白筠斟酌再三，還是沒有說話。

    不消片刻，他們二人已經來到了秘境腹地。明白筠手中的青栩似是感覺到了危險，先是死命掙紮，片刻後又緊緊纏繞住明白筠的手臂，不願放開。

    “前方就是無妄崖，你我先下去。”

    “可是……我看到的草木並不繁盛……”明白筠忽然想到另一種可能性，“莫不是……”

    “皆是幻境。”連城旭穩穩地落在地上，散放出威壓，一些走獸嗅到危險不由也退避上幾分。

    “那這幻境是怎麽來的？我從書上有看到，這些幻想虛虛實實，不同人看到的幻象不同，最後走出後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也不同。”

    “我也不知，大約是一些建立在幻境內的傳送符陣，又或是潛伏在此的妖獸。”連城旭領著明白筠邊走邊說，“左右沒有襲擊過我們，不要在意。”

    明白筠點點頭，不再多說。

    越往深處走，路越開闊。蒼翠欲滴的樹木大多帶著綿延的藤條，花與葉交織在一起，色澤分外鮮明。不知是錯覺還是因為連城旭起先的話，明白筠覺得眼前這般風景，除了生機勃勃外，還帶著扭曲的欲望。花生葉死葉死花生，不能同在。充其量，在連城旭的威壓下，植物們收起自己的爪牙，自己與自己爭奪食物，但一旦明白筠落了單，必會成為盤中餐。

    “救……救命！”一個身影急匆匆地奔跑著，一個箭步衝到他們前麵，“不要……不要前行了。”

    那人大約十三四歲，麵容稚嫩，透徹的雙眸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恐慌。看他衣著，皆是錦袍華服，雖然破破爛爛，但也不難看出上麵附著著一些防禦類的符陣。不過這些防禦等級不高，是市麵上花錢所能買得到的。

    相比起來，連城旭作為連城家的人，師父又是顏季子，身上衣著件件不凡，以明白筠現在的眼力，竟是有幾件難以辨別等級。而明白筠自己，即使明家落魄，但底蘊尚在幾分。先前入連城家前穿的便是上等衣袍，更遑論衣服內塞著的各種符紙陣法。

    如今來到了無名門，衣著大多由連城家備置，她一時半會兒也離不開此地，便也沒有多加拒絕。故而現在身上穿的乃是丁暨獸外皮所製的衣袍，丁暨在獸類之中乃是防禦型走獸，雖不及仙縷衣織，但附上連城家獨門符陣後，足以保明白筠在窺見一下之人全力一擊下無虞。

    “你是何人？”連城旭停下腳步，看向眼前的少年。

    “我……我叫龐澄。”少年先前就喘氣不勻，現下被連城旭一看，更是膽戰心驚。

    龐家的人？明白筠略一思索，便想到京都龐家。京都不像九難山一樣是大家勢力中心，而更傾向於皇胄富商的聚集地，東陵、卜綺、玉勝三國貴胄皆居於京都，卻各統一方。而龐家正是天雲著名的商賈之家，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龐家也因此得以立足京都。

    “你可是龐家的人？”

    “啊？”龐澄依然腿軟得站不起來，但回答明白筠的提問比起之前來流利了許多，“是啊，我是玉瓊島的弟子。”

    “玉瓊島是什麽地方？”連城旭問道。

    “玉瓊……你們不會是大門派的人吧？”明白筠覺得她清楚地看到龐澄眼中的光。

    “無名門。”連城旭言簡意賅。

    “真……真的？”龐澄似乎興奮得有些哆嗦了，“那你們當然沒聽說過玉瓊島，我們哪有機會來無名門這種大門派。”

    從龐澄口中，連城旭和明白筠得知，在京都出現一批身著白衣的修仙之人，來自於玉瓊島。他們宣稱自己為真神使徒，收品行優異的少年少女前往玉瓊島修行。京都的貴胄們倒是真的派出了不少人去試探，傳聞那島主是個道骨仙風的老人，修行頗高。他座下有五個弟子，其中最弱的女子，比起過往京都裏的什麽蓬萊郡、曠世門的坐鎮長老們，絲毫不落下乘。

    故而不過短短幾年，京都中有大量貴胄子弟和富商子弟前往求學。

    “雖說神放棄了我們，但也有神還是眷顧我們的。”說到最後，龐澄帶著幾分靦腆。

    “這話是誰告訴你的？”明白筠臉色一凜，伸手拉住龐澄衣襟。連城旭也臉色不好，“九難山尚未傳出消息，你們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龐澄臉色發白，也不曾發現明白筠的實力如何，忙道：“是，是師傅說的，九難山不說是為了防止世人恐慌……也可能……種種原因嘍。”

    龐澄越說聲音越低，因為眼前兩人皆是臉色不好。

    “且不說是不是，我倒沒想到有人會拿著這個牌子招搖撞騙。”明白筠有些不忿。

    “最重要的是，他們還說自己找到了真神。”連城旭摩挲著身側的劍，思索著，“也不怕世家探查……莫不是確有其事？”

    不可能！明白筠把想說的話深深咽了下去，道：“不如我們去看看吧？此時事關重大，如果不是……”

    二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正在思索要不要溜走的龐澄身上。

    “你怎麽來的？”連城旭率先開口。

    “我從通道來啊。”

    “你……洞明了？”雖然明白筠已經看出來，但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是啊！什麽風小侯爺，安寧郡主，跟我比起來都太弱了，肯定是當初測試的靈石……”

    眼見他要滔滔不絕，明白筠及時堵住了他的嘴：“你是來曆練的？”

    “我以後……啊？啊，是的，曆練。”頓了一下，龐澄又有些扭捏道，“如果，能見到……姑娘就更好了。”

    “誰？”這個孩子怎麽那麽羞澀膽小，明白筠不開心地想，特別是看到他的天賦，在對比自己的，真是糟心。

    “阮容。”連城旭代龐澄回答道，順便還伸手指了一下，“她之前還在那裏，你自己過去找吧。”

    龐澄傻乎乎地道了謝，然後馬上飛奔過去。明白筠還想說些什麽，但想到天雲修仙大多命如草芥，如今沒了神，更是不能要求什麽。

    “阮容在哪，竟也傳出去了。”

    一聽此話，明白筠的第一反應是阮容自己透露出去的，但轉念一想，如此得不償失的事阮容必不會做，她連想要跟她合作都要小心翼翼，更何況這事。

    “那，師兄覺得，那龐澄有問題？”

    “不，那人心思單純，所言似乎也不過是些小道消息。”

    “那就是那玉瓊島了？”

    “那島我從未聽聞過……”連城旭猶疑了一下，似是有些不情願說出接下來的話，“連城浩耳目眾多，倒是可以一問。”

    明白筠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你也知道，我與連城家……”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熟悉的奔跑與喘息聲：“別……別過去！我……剛……跑……出來……的。呼……呼……呼……”

    連城旭不為所動：“前方不過幻境，意誌不堅，實力再強也沒用。”

    明白筠清晰地聽到了連城旭詞措中的惡意，好心道：“可是……他說的是跑出來，幻境能用跑出來？”

    “自然是他以為……”

    聲音就這樣消失殆盡，明白筠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五感盡失。龐澄說的話倒是提供了一個不錯的解決辦法——跑到出來為止。

    －－－－－－題外話－－－－－－

    青栩就是綠皮蛇啊，你們可以想象成蛇皮上有著譬如葉子之類的圖騰圖案。嗯，還是挺好看的。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