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用產線，我看不像吧，這產量，可不是一般的大。”方雪晴表露出驚訝的表情，又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秦氏每年都會進行資產清點，在固定資產表內，這間工廠和其內的所有設備，都是歸屬於秦氏的，每年都會進行折舊計算？什麽時候，這家廠子換了主人，變成了死對頭靳氏的，而且還收購秦氏的次品？

    “要麽怎麽跟你說性價比最高呢，這家工廠的出產的衣服，雖然算不上頂尖，但在電商圈可是赫赫有名的爭搶拿貨點。你看這車輛進進出出的，大多都是發往全國各處，發給那些開網店的人。”梁大對於明麵上的消息，都已經提供給了方雪晴。

    “我們公司也是做外貿的，要是這工廠發貨量太大，我怕工廠完成不了訂單。”方雪晴麵露為難，講出了自己作為一個業務員的難處，得到的是梁大認同的眼神。

    “你要是不急，我待會兒帶你進去看看，跟著我，別亂走，這廠裏嚴得很。”梁大也是一番好意，這家工廠在他的圈子裏是出了名的嚴苛，一般不允許隨意進出，但梁大是誰，人精一個，憑他和門衛的交情，帶個人進去送貨，也不是什麽難事。

    “SD221VR，下來登記。”有人過來敲梁大的窗戶，梁大見狀，連忙下去了，那保安又狐疑的朝車上的方雪晴看了一眼，笑的十分不正經說道：“梁大，這誰？”

    “哦，董哥，我小姨子，今天上半天班，我媳婦讓我把她從這片捎回去。”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生活方式，在s市這個城市，每日的公交費，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那保安，又多朝方雪晴看了幾眼，說道：“你小子，豔福不淺啊。”然後接過梁大手上的登記表，遞過了兩個掛牌。

    梁大有些摸不著頭腦，在兜裏掏了半天，掏了一包煙遞給保安，說道：“孝敬您的。”

    保安見狀，接過了煙，拍了拍梁大的肩膀，說道：“你小子，有心。”說著便拿著遙控器，打開了工廠的大門。

    “董哥，有時間一起吃飯。”梁大一邊說話，一邊爬上了自己的車子，這當然隻是句客套話，但讓保安一下子覺得自己有了地位，特別的開心。

    “坐好了。”回到了車上，梁大又恢複了不苟言笑的表情，朝方雪晴說道，她這樣沒有形象的盤坐在副駕駛上，還穿著A字裙，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嗯。”方雪晴朝他點了點頭，放下了自己的腿，安安分分的塞回到高跟鞋內。

    車子在David和一眾監察組的緊張的目光中，堂而皇之的駛入了工廠，這讓眾人在心間對她升騰起了一絲欽佩。

    車子駛入了廠區，能看見兩邊寬闊的廠房。

    原本這間工廠，也是秦氏原有的男裝品牌“伯爵”的主工廠，所以規格比起“琴色”的主工廠，隻略小一部分。

    “我叫梁軍，你叫我梁大就可以了。”趁著開車的功夫，梁大和方雪晴交談著，雖然說著話，他的目光還是緊緊的盯在了前方，這裏人員走動比較多，稍不注意，就容易出事。

    “梁大哥，你叫我小方就可以了。”梁大看上去有三十多歲，皮膚有些許的黝黑，但看上去很憨厚，又帶著幾分精明，方雪晴叫他一聲大哥，也不為過。

    “嗯，我進來就卸車貨的功夫，你把握著時間，帶著牌子可以在工廠轉轉，但別逗留太久了。”一手開著著，梁大從車前窗的位置，將剛才保安拿給他的牌子，遞給方雪晴一個，自己又將另一個牌子，掛在了脖子上。

    “好，謝謝梁哥。”方雪晴也不知道怎麽說好，自己內心是有點過意不去的，隻點頭應下，梁大肯定要在自己的車邊卸車，所以顧及不到她，她隻能自己在廠區轉轉。

    “到了。”梁大嫻熟的技術，將車停在了一間廠房的門口，停穩了車，就下了車，然後從自己的座位旁，拿出一雙勞保手套，戴上，便不再管方雪晴，朝自己的車欄杆處走去。

    方雪晴也下了車，沒有人指引，他對這個這個區域是陌生的，隻是循著機器的響聲，朝一個靠近的廠間走去。

    產線上有些擁擠，到處都是堆積如山高的布料，已是秋季，整條流水線都處於加急的狀態，布料在工人的手下翻轉，一件件的成衣，就這麽做了出來。

    看的出來，銷量很好，沒有一個人是多言的，所有的工人都埋首在機器上，馬不停蹄的工作著。

    方雪晴隱約覺得，成品有些眼熟，走近一看，製成的成品，與他在h市訂購的那批羊呢料在工廠製成的樣式相仿。

    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的兆頭，聯想到之前業務部部長在會上所說，靳秦兩家樣式相仿，她懷疑，有人將成品，帶出了“琴色”工廠。

    再往內走，邊上堆積了一堆呢料，散落著放得密密麻麻，她蹲下身，伸手去觸碰，與之前方雪晴在“琴色”見到的那批次品，觸感相仿，因為李昂不在，她也不能確認，內心卻在暗暗吐槽，不會是“琴色”那邊把停下來生產的剩餘布料，都運到這邊了吧。

    方雪晴並沒有逗留，心中已經生下疑惑，秦氏的倉庫，怎麽會有人繼續在流水線上生產，並且運轉的很好，而且和靳氏掛上了鉤？

    “大家手頭上的動作都快點，趕完這批貨，你們要被劃分到新的工廠裏去。”門口出現了一個大嗓門，中氣十足，方雪晴並不認識來人，隻覺得這個人應該知道些什麽，便不動聲色的跟了過去。

    因為穿著高跟鞋的緣故，她很快就暴露了，那人警覺的回頭，一眼就看到了與女工穿著格格不入的方雪晴，一聲暴嗬：“你幹什麽的？”

    這確實嚇了方雪晴一跳，雖然她並不懼怕來人，但她畢竟孤身一人，現在還辨不清情況，隻能停住腳步，思考著措辭。

    “我……我……”一時間腦子混亂，並不能想出什麽好的措辭，方雪晴的話語帶著停頓。

    “門衛幹什麽吃的，無關人員，是怎麽放進來的，你趕緊給我出去，要是不走，我就讓人來請你出去。”對方好似有一些慌張，但又恢複了淡定，在方雪晴麵前，囂張的說道。

    “不好意思，總管，我小姨子是跟我過來的，隻是好奇，過來看看，您別見怪。”這人的聲音很大，一下子吸引了梁大的注意力，他也不急著卸貨了，而是跑到了這間工廠，朝那個主管賠笑道。

    “是你小子啊，下次帶人過來就呆在車上，沒事別在廠裏頭亂跑。”那主管見是熟人，也沒再多說什麽，朝梁大囑咐了一句，便轉身，朝一輛桑塔納走去。

    “好的，我記下了。”梁大賠著笑，目送著這人的離開，又轉過身朝方雪晴招了招手。

    方雪晴朝他的方向靠了靠，隻見那人上了車，梁大就立馬變換了臉色。

    “我呸，來五次總有一回遇見他，啥本事沒有就會指手畫腳的，算老子倒黴。”語言是有些不雅，但也直觀的表現了梁大對這人的不喜。

    方雪晴是沒有遇到過這種人，畢竟他年歲還小，梁大的閱曆可比方雪晴豐富多了，心裏有什麽不快，也都直接表現了出來，並不會掖著藏著。

    “別理這人，小方，你繼續看，沒事。”梁大見那人走了，這才轉過臉朝方雪晴說道，又不是什麽一流工廠，還不許人走動，有沒有天理了。

    “我看，我還是回車上吧”暫時還看不出什麽名堂，方雪晴也不想梁大難做，自動請纓，回車上去。

    裏麵在生產的狀況，與實際不符，具體的她還看不出什麽名堂，隻能回去後公布集團，讓法務部特意跑一趟了。

    梁大也不做聲，他雖然嘴上那麽說，但是是怕方雪晴低看了他，這會兒方雪晴說回車上，他心裏也落下了一塊大石。

    梁大轉身，又去幫著卸貨，方雪晴回了車上，正準備搖上車窗，卻看見了令他意想不到的一麵。

    這會兒已經被革職查辦的秦鵬，和那個主管，從那輛普桑上麵，一前一後的走了下來。

    他們來的時間應該不短，並沒有發現公司的公務車，因為貨車駕駛位比較高的緣故，兩人並沒有向方雪晴這邊張望，而是進行了劇烈的爭吵。

    “王恩，你是不是膽兒肥了，我讓你停產，讓你停產，我現在人都到這裏了，你給我看這個，銷售數據有用嗎？你是不是連命都不想要了。”秦鵬此時就像變了一個人，變得特別的急躁，他的手上還拿著一堆白紙，直接甩回了那人的身上。

    “怕什麽，富貴險中求，即使出了事，不是還有秦總監罩著，這可是兩年前他開口說要將產線租給靳氏，自己也從裏麵得了一大筆好處，我們這些人不過吃了個渣，再怎麽樣也怪不到我們頭上。”王恩並不是秦氏中人，是秦鵬聘來專門打理這家工廠的，他隻知道自己的領導是秦鵬，再往上是秦氏一手遮天的總監，從秦氏裏搞點油水，這不是作為一個領導正常的手段嗎？

    “你知不知道，我們新來了董事長，劉源那裏，購進低等料子已經被發現了，董事長憑一塊表，就當場篤定我們貪汙了一千萬，要是這裏被捅了出來，保不齊我們直接被當做棄子了。”秦鵬的臉上滿是焦色，上麵出了事，還不是下麵兜著，即使秦老爺子不在了，新任的董事長怎麽可能大義滅親，還不是把責任都推給他這個廠長和下麵的人。

    “秦廠長，我可是聽說，你有個叔叔在秦家做管家，出了事，他也會幫你兜著，責任肯定是我們這些下麵人的，我都沒怕，你怕什麽。”王恩對秦鵬也是有一些了解，他滿腦子隻想著訂單和收入，並不知道秦氏裏麵那麽多的彎彎繞繞。

    “如果他能罩著，你覺得我會冒著這麽大的風險來這裏嗎？我已經被革職了，我那個叔叔，也被隔離了，上麵已經派了檢查組下來，徹查每一家工廠，你在電話裏，跟我說的好好的，都已經安排好了，現在我人在這裏，你還一副正常生產的模樣，這不是明擺著把我往死裏推嗎？”

    秦鵬也是著急，他最大的靠山沒了，靠秦數，能靠的住才有鬼，當時他也不知道信了什麽邪，才上了秦數的賊船，直至現在秦六被隔離，他才意識到自己，放著好好的廠長不做，在秦氏捅簍子，把自己的前途給葬送了。

    “你怎麽不早說，不過也沒事，我和產線說過了，這批單子過後，就停工，就在這一、兩天，到時候工人，你那邊和靳氏，都得想辦法給我分擔過去。”王恩的臉上有一瞬間的詫異，但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他的後招已經準備好了，自認為萬無一失。

    “你最好動作快點，我估計檢查組那群人暫時想不到調查這裏，但還是以防萬一。人員那邊我隻能讓秦總監想想辦法，我現在完全沒有權力，隻能等這陣風波過去了。”秦數點了點頭，但還是不放心的說道。

    “你放心，秦總監變相吞款的事，也算是一個把柄，捏在我們手裏，你覺得他能袖手旁邊？”王恩是個人精，他的一句話也讓秦鵬那顆七上八下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算踏實了一點。

    “那這裏，還是得麻煩小老弟你了。”秦鵬鄭重的拍了拍王恩的肩，他的表情也不似之前的凝重，放鬆了起來。

    “小方，卸完貨了，咋們走吧，把牌子先給我。”梁大的這車貨，卸的很快，估計是打包過的，方雪晴將掛在脖子上的牌子摘了下來，任由梁大交還給了保安。

    接著他便發動了車子，將車子調了個頭，朝門外駛去。

    方雪晴的內心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在經過秦鵬的時候，搖下了車窗，對方正和王恩在抽著煙，看見她的麵孔，一下子變得驚訝，緊接著變得驚恐……

    而與此同時，她已經出了廠門，跟著梁大的車，行駛了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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