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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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她看著籠子前飄落的雪花,夜裏,裹緊被子一遍一遍地數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期盼著師父如天神一般降臨,解救自己逃出升天。

    然而,越等心越涼。

    她不相信師父會拋下她不管,隻是擔心,師父遇到了什麽不可抗拒的力量,所以才一直沒有露麵。

    如此,捱過了五六日,沒等來為樞,卻等來了一幫意想不到的人,一群看熱鬧,看稀奇的人。

    太後派來了宮娥,皇後來過,朗一諾和他的隨從來過,大臣們更是扶老攜幼,每日,如走馬燈似的趕來看稀奇,先前大家還有些膽怯,越到後來,竟圍著籠子品頭論足,議論著她究竟是個什麽怪物變化而成。

    她能理解,若她的角色不是被關在籠子裏這個,大概,她也會是他們中的一員,畢竟,這世間,有誰見過真正的妖物?一個製造了那麽些命案的妖怪!是的,之前那些命案,統統都算到她頭上了。

    隻是,她沒想到,對於她的處置,會來得這麽快,聽說就在明日,馳越與她的婚禮的前一日,她將接受火刑,被燒死在雲台上。

    本來,她還一無所知,竟虧得是守了自己這麽多日的守衛,突發善心,把他自己的飯食,勻出半碗來給她。

    他說:“關了這些天,餓了這些天,你倒是安安靜靜不吵不鬧,我實在是看不出你哪裏像妖物,真是可憐,上麵說了,明日便要在雲台燒死你,今日,便是你在世上的最後一日了,給,這半碗飯你吃吧,如果有下輩子,就做個凡人。”

    她側過臉,將完好的那半邊臉對著那人,淺淺地笑了,那人盯著她的眼睛,打了個冷顫,匆匆逃出門去。

    她無奈地歎口氣,不為自己難過,反倒是為師父擔憂,不知他究竟出了什麽事,竟然從那之後,便再無動靜,看來,是等不到師父來救自己了。

    好吧,人總歸是要死的,早死早投胎,她笑了,竟然笑出了聲。

    隻是遺憾的是,沒有拿到紫炎珠,這樣死去,又會是怎樣的結果呢?會像前世嵇堯說的那樣,四時紛亂麽。

    她望著籠子前那半碗飯,訕笑不已:竟還有人可憐她。

    她從鐵條之間伸出手去拿,旁側突然伸過來一隻穿著繡鞋小巧的腳,那腳尖一挑,便將飯碗挑翻。

    “左右都是個死,就別再浪費糧食了!”一個瓷糯的聲音,軟軟地說道。

    她緩緩抬起眼皮,籠子跟前,淺紫紗裙下,一雙小巧的繡鞋鞋尖若隱若現,不用瞧,光憑那聲音,便知道誰來了。

    “嗬嗬…還真是沒想到,你竟也會有今日。”那人又說。

    她費力地抬頭從下至上望去,索布妲微微仰著下巴,半垂的眼簾,媚眼如絲地望著她。

    她盯著她的雙眸,審視片刻,問道:“你究竟是誰?”

    索布妲抿了抿薄唇,輕笑起來:“你能看出我已不是原來的那個人,已經很不錯了,哦,對了,你有個好師父,想來,這些本事便是他教予你的吧。”

    師父?!師父是不是已被她加害了?

    “你把我師父怎樣了?”她雙手抓著鐵條,驚恐地問道。

    “放心,我隻是給他設了個魔障,讓他在魔障裏多轉些時日而已,你還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萬幸!師父沒有生命危險便好!她鬆了口氣,再次問道:“你究竟是誰?為何要這麽做?”

    “為何這麽做?!嗬嗬嗬!”索布妲冷笑三聲,隨即眉眼一凜,咬牙道:“這不正是你逼我的麽?”

    “我逼你?我何曾逼迫過你?煩請你說得清楚一點兒!”她大惑不解,不禁有些抓狂,連麵前這人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她都還沒搞清楚,何來逼迫一說?

    “你不曾?是麽?千年前,是誰厚顏無恥,在我與煜卿之間橫插一腳,乃至我們大婚之後,他便終日不見身影,到後來,他最終落得個元神剝離,下界曆劫,分身禁錮在離恨森林的下場?”索布妲臉上終於再無媚態,滿是猙獰。

    “千年前?煜卿?煜卿又是誰?我又不認得他,怎會介入你們之間?真是莫名其妙!許是你並不如他意,所以,他才會逃離。”她恨她那句厚顏無恥,因而還擊道。

    不過,煜卿和離恨森林,似乎在哪裏聽過,她心中困惑不已,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不久前,自己曾做過一個荒唐的夢,那夢中離恨森林裏的神龍,後來幻化成的人,不正是叫煜卿嗎?

    但,即便那是真的,自己又怎麽會跟他扯上關係呢?她莫名其妙地望著籠子外的索布妲。

    那索布妲已被她方才的話,氣得兩眼冒煙,一下便露出本尊麵容來。

    看到索布妲的本來麵目,她倏地一下瞪圓了眼珠,這人,她還當真認得,前兩世都見過,她便是緹姒的女兒霓舞。

    隻是,那時候的霓舞,並無前世記憶,現在,她這些上千年的仇恨記憶,從何而來?

    她疑惑不已地問道:“霓舞?你真是霓舞?”

    “你倒是還記得我的名字!”霓舞咬牙道。

    “可是,這到底是為什麽?即便你是霓舞,我又何曾破壞過你與煜卿?何況,我與你母親緹姒還算是朋友!”

    “你胡說什麽?!本公主是妖王鄢亥之女,母後於妭,緹姒是誰?不認得,從未見過!”

    一聽霓舞這話,她更是驚詫,子女斷然沒有連自己父母都記錯的道理,看來,她說的都應該是真的,隻怕,她與自己記憶中的霓舞並不是同一個人,可是,她們為何長著同一張麵孔?且都是狐族?

    莫非,這是她的前身?她望著霓舞,半晌無語。

    那霓舞見她糊塗狀,鼻端冷哼一聲,道:“你倒是輕省,下來之後,便將九霄之上的那些個事兒忘了個幹淨。”

    “九霄之上?”她腦海裏忽地閃過帝夋銀發曜白長衣的身影,他金色的眸子冷冽得如同千年寒冰,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當初,你族既已應了帝夋的婚事,為何又要來招惹煜卿?”霓舞恨恨地道。

    “別說了,你說的這些,我都全然不知,你犯不著與一個什麽都不明白的人著急上火,等我弄清緣由始末之後,自會給你一個說法。”

    “給我一個說法?哈哈!來不及了!你以為你還有機會逃出升天?!別做夢了!該討回的,霓舞自己討回!而你,這將是你最後一輩子!從此之後,你便灰飛煙滅!”說罷,她忽地又變回索布妲的樣子,作勢要走。

    她忙出言叫住了她,“慢著,霓舞,我還有個問題需要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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