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竹林深處有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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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疑惑溫東言怎的一點動靜也沒有,側目而視,隻見他緘口不語目不斜視地盯著自己看。
“你幹嘛這樣看著我?”她問。
溫東言依舊是一言不發,隨之默默地移開視線。履下的泥塵,又添幾分。
江離人隻覺得莫名其妙,還是乖乖地跟了上前。
園子不算占地麵積不算太小,人工水渠繞著假山幾座。西北方向荷塘飄香,要給東南而行是一片青蔥的小竹林。
“如果出不去,我們會不會活活餓死在這裏?”江離人。
“你似乎很消極。”溫東言走進竹林深處。
“凡事做好最壞的打算,談不上消極與否吧?”
於她而言,生而為人,曆經過的失望曾經激起過驚濤駭浪,最後將她溺死其中。
怕了。
對於生活,最高的期許大概就是好好活著。
“但凡是對某件事情,做了最壞的打算。心裏總歸是會潛意識地將它看淡。不重要了,也就連爭取都顯得倦怠。如此怠慢,不是消極是什麽?”
溫東言誨人不倦一般。
“人總是這般,哪怕是有一絲希望,才能有一線生機。所有的不期待,或多或少,都有放棄的意思。”
“是又如何呢?”不可置否,她就是個畏首畏尾的人。
說什麽重來一次,願自己敢愛敢恨,方能不枉此生,都是假的。至少愛這種東西,她定當敬而遠之。
“誰人說了,我非全力赴盡此生不可?”
“嗯?”溫東言低頭看她,“你的意思是我多嘴了?”
江離人:“……”
傲骨誠不可欺,當真是個毫無風度可言的男人,可惜了一張好皮囊。江離人暗暗腹誹道。
“王爺誨人不倦,我再是如何,也不能這般不識好歹。是王爺多心了,我可沒這麽想。”話裏句間恭維客氣,尾音倒是掩不住那點小埋怨。
“以你之意,還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江離人:“……”
到底是有多野蠻,才能對一個女子這般咄咄相逼?哪怕隻是言語上。
“我錯了,不該與王爺頂嘴。我也不會死,不能死,不想死。”
她選擇退步,退到無路可退的地步。
“嗯,這就對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雖然我知道你虛心接受,卻是死性不改。”
江離人:“……如此這般,王爺還對我不離不棄,真是令人十分動容。”
果真是一個氣度非凡的男人。
溫東言又沒了動靜,江離人從他的腳印上將視線往上移動,眼前出現了一間小木屋。
溫東言大大方方地走了過去,“吱呀”一聲推開了那扇落滿灰塵的木門。
裏麵沒人,內置一個灶台,案上擺放著一些果蔬,軒窗旁晾著兩條熏肉。
旁納一張簡簡單單的氈案,隔間是容有一張硬榻的小臥居。
“這裏有人居住嗎?”江離人仔細打量著四周。
“不對。”
指尖劃過窗台,沾染了一手的灰。她看著窗台上痕跡的明顯對比,意識到這裏應該是許久沒有生氣了才對。
“哪裏不對?”溫東言道,“這裏確實有人居住,我們不是嗎?”
江離人似乎是明白了什麽。
“這個局,設得還有些客氣。”
她走到灶台旁邊,隨手抓起一個小胡瓜,拋擲了幾下,又放了回去。
“這個周樓主將我們困在此處,究竟是何用意?”
“大抵是想讓我們提前洞房花燭夜。”
江離人緩緩將眼神睇過去,發現溫東言並沒有在看她,她終是鬆了一口氣。
緊張的感覺來得莫名其妙。
“你先前與周樓主有交情?”江離人轉移話題。
“未曾。”
“莫不是無形中出賣了色相?”她麵容認真。
雖說不能以貌取人,以此斷言他就是那一類人。等同來說,也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是那樣的話,現在跟我在一起的不應該是另有其人?”
他說的有理有據,江離人一時詞窮。
“那你說,他究竟是要作甚?”
實在是捉摸不透,從他們進入園子之後,發現此處幾乎是十步一燈,亮如白晝。
這木屋裏頭,又是食材供給又是安置臥榻的,顯然不像是要為難加害於他們。
溫東言垂著的眼睫微微顫動,須臾,才麵向江離人。
“反正這裏有吃有喝,死不了就是了。”
“那倒是。”她附和道。
不知道是為何,他總是能給她安心踏實的感覺。
“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麽?”
溫東言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倒是有點初為人妻的模樣了。”
從前的江離人,怎麽會問他這種類似廢話的小事?即便是問了,也是相敬如賓,客客氣氣。縱然不會像現在這般,溫聲軟語且乖巧可人。
她忙將臉別過一旁,心想自己是何時又開始這般,毫無顧忌又心無城府地去待一個新的枕邊人。
好了傷疤忘了疼?
“倦意上來了嗎?”溫東言問。
“就寢吧。”她回答得幹脆利落。
臥室的燈熄滅了,周圍有窸窸窣窣的蟲鳴聲縈繞耳畔。
臥榻空間稍顯不足,溫東言一個七尺過半高的大男人,估計躺得不好受。
但是她也沒問,兩個人就這麽一動不動地躺著。生怕翻個身,就會觸及對方。
竹林別處飛來一隻螢火蟲,剛好落在窗沿上。
江離人伸手去碰了碰,螢火蟲又飛走了。
“我們怎麽能睡得這麽心安理得?”
不知道是躺了多久,江離人才後知後覺地說道。
“放心,不會有人半夜出來行刺的。”
“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擔心月清姐姐他們嗎?也不知道事情解決沒有,他們會不會有什麽後續的麻煩。”
溫東言不冷不熱地回答:“不擔心。”
江離人:“……”
行吧,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跟溫東言說這種蠢話。
“咕嚕嚕……”某人的肚子很不給麵子,十分不合時宜地出來丟臉。
江離人聽見溫東言起身的動靜,問道:“我吵到你了嗎?”
“嗯。”他應了一聲。
“有那麽大聲嗎……”她尋思著,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
溫東言走出了臥室。江離人坐起來,她有些懊惱地拍了拍自己平坦的小腹。
“你待我可真是十年如一日。”她細聲喃喃。
門簾外麵燭光搖曳,偶爾能看見晃動的人影。空腹左右是睡不著了,她幹脆起身走了出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