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節守歲，鄺天基都會撇下所有奏折靜心祭拜。遣退眾人，獨留血脈相連的鄺餘年。今年不同，悲喜交加。悲大於喜，是他無法承受之重。

    唯一值得欣慰，便是暫時攬回兵權，消了鄺天明的威風。

    “你說，母妃看到朕這個皇帝做的如此窩囊，會不會後悔當年的決定？若當年扶持你即位，許是另一番景象。那樣，你可以和婉兒雙宿雙飛。不必舊人相見不相識，顧慮朕的存在？”

    “臣弟惶恐，從無越矩非分！臣弟和貴妃娘娘…”鄺餘年小心翼翼，不知該做何解釋。生怕是越描越黑，心生嫌隙。

    鄺天基雙手將他扶起，沒有半點責備。血濃於水，他怎麽忍心降罪鄺餘年。況且，情禮倫常不是任何凡夫俗子做的到。心病仍需心藥醫，一日不除後患無窮。

    “皇上，求您快去看看貴妃娘娘吧！”春香跪在殿外不停叩地，額頭上擠滿淤清。

    慕容婉兒舊疾複發，危在旦夕。譚玄施針，得以蘇醒。自認時日不多，嘴裏喚著鄺天基的名字。趕到安喜宮時，見慕容婉兒臉氣煞白，麵像死灰。靜靜地躺在榻上，頭發隨汗緊貼臉頰。

    三年前的那場夢魘，再次侵蝕和充斥著鄺天基的大腦。

    “譚玄，愣著幹嘛？還不快幫貴妃娘娘醫治。上次留下的半截千年靈芝，朕馬上派人去取。”

    “皇上，萬萬使不得。貴妃娘娘體寒，千年靈芝屬溫熱。兩者相衝，貿然用藥恐害了娘娘。此病來勢洶洶，尚不得全解。男女大防，太醫院的太醫不能為娘娘近身診脈。臣倒有一計，不知寒平王是否願意割愛？”

    杜家二女從小耳濡目染，精通藥術。醫藥連體，合為一家。身家清白，避免落人口實。

    “杜剪音眼下懷有身孕，杜剪雪是極佳人選。死馬當活馬醫，宣寒平王妃速速入宮覲見。”轉頭看見絲毫未動的鄺餘年，大聲嗬斥，“怎麽？難不成要朕親自去寒平王府，八抬大轎請她這位美嬌娘？”

    事發突然，鄺餘年根本來不及反應。太醫院分明是投機取巧，自然不在乎替罪羊是誰。治好了，皆大歡喜。治不好，依法論處。或許，遠不止表麵簡單。鄺天基被慕容婉兒迷惑心智，意亂情迷下殺一儆百也不是空談。

    他不想杜剪音無辜摻卷任何皇室紛爭，試圖阻止。不顧尊嚴，雙膝跪地，“皇兄，眼下並非朝堂，臣弟直言不諱。雪兒畢竟不是大夫，醫術尚淺。她是有隨身攜帶各種藥物的習慣，偶爾花費大半時間苦心鑽研。臣弟不準她惹是生非，隻肯讓她在府內幫下人們治療頭疼腦熱。貴妃娘娘千金之軀，望皇兄三思。”

    鄺天基覺得句句話夠刺耳，偏過頭淡淡地，“朕答應你，恕她無罪。”

    藍明快馬加鞭趕回，院中尋了好大一圈。杜剪音坐在石凳上托腮，大概在等鄺餘年回家。二話不說將她拉起，“王妃娘娘，王爺命我速速帶你入宮，跟我走吧！”

    “有說所謂何事？半天沒見佩兒，要不要告訴她一聲？”

    抓著她的胳膊出了正門，上了馬。杜剪音搖晃著身子，雲裏霧裏。平日裏很難遇上沉穩的藍明慌手腳，足夠預見事態的嚴重性。絞盡腦汁，莫非鄺餘年忍不住空虛寂寞和慕容婉兒舊情複燃？纏綿悱惻，恰巧於路過的鄺天基盡收眼底？無奈手心手背，拿她撒氣？又莫非，替嫁東窗事發？

    好不容易用真情打動鄺餘年，沒過幾天舒坦日子不說，馬上大禍臨頭。她上輩子一定重重地得罪了老天爺，才會坎坷崎嶇中求生存。一不小心，萬丈深淵。印證俗語，人間不值得。

    鄺餘年站在宮門的風口處等著，遠遠看見耳邊碎發亂飛的杜剪音朝他奔來。心思沉重，卻不敢表露太多。從模糊到清晰，從生疏到了解，從抵觸到接受。層層遞進，溫潤人心。

    摸著她的額頭，語氣溫柔，“別害怕，我會一直守著你。貴妃娘娘舊疾複發，一時半刻找不到比你更合適近身診脈的人。盡力而為，冷靜對待。有我在，保你周全！”

    暗暗鬆口氣，一路的疑惑終於全部解開，“王爺記掛，全力變動力。王爺放心，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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