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陳氏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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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姝領著一位夥計,端著沏好的茶以及點心進來。想是在夥計那兒聽說了事情始末,明明多出一位大活人,也未見她訝異——就好像那位名叫蕭嫵的少女從一開始就坐在那兒一般——低眉順目地給謝微及蕭嫵二人上茶。

    “真是個靈巧招人疼的丫頭。”蕭嫵讚了一句,她素來是愛屋及烏的性子,謝微身邊的丫頭看在她眼裏,自然也是個個都好的。

    旁的不說,外祖家伺候她的侍女,盡心自然是盡心的,但稍嫌呆板了些。

    外麵的議論聲漸歇,想是將及酉時,書生們約好來日再聚後,各自歸家去了。

    蕭嫵的神態愈發輕鬆,品嚐了一塊茶點後稱讚了幾句,又道:

    “茶點雖不錯,酒卻不算珍品,若論京城中的酒樓,當屬西市的明月樓最佳。相請不如偶遇,今日就由我做東,請妹子嚐嚐京中名廚的手藝如何?”

    聽到明月樓的字號,謝微想起那日裏從西市路過,遠遠地就望見明月樓的招牌在太陽底下熠熠生輝,端的是賓客盈門,絡繹不絕,一下子讓人想起在現代排隊等號的時光。猶是心有餘悸,故繞道而行。

    蕭嫵特意提起,倒像是在明月樓出入自如,一副熟門熟路的樣子,那或許權貴階層有特殊的插隊方式也未可知。既是熱情相邀,應下也無不可,左右改天她必是要回請的。

    一行人推門出了雅間,見二樓那群書生們果然已經散去,唯獨一人留了下來,正襟危坐,目光平視前方,正好就朝著蕭嫵這邊看了過來。

    那人二十五六的年紀,峨冠博帶,麵容肅穆,一看就有二十年後的大家長的風範。

    在他嚴肅的目光注視下,蕭嫵忽然之間似變了個人,一下子縮手縮腳起來,半躲在丫頭們的身後,賠笑道:

    “大表兄,好巧,你怎麽在此?若是舅母知曉你不讀書來酒樓閑逛……”

    很遺憾,她的這招先發製人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那青年男子肅容道:“表妹怎會獨自一人在此?母親給你的丫鬟一個都不見帶在身邊?將及入暮時分,家中長輩必然懸念……”

    蕭嫵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這位大表兄怵上三分,心知若由得他念叨,必然如同魔音穿耳無處而逃,於是鼓足勇氣打斷道:

    “我不過是出門會客,表兄不必憂心,這位是李夫人……”

    那名男子方才留意到謝微一行人,卻不敢正眼打量,連忙見禮致意,行了一禮後就退了出去。

    蕭嫵苦著臉,拉著謝微的手連連道歉,道是明月樓今日是去不成了,隻能改日再約。

    “今兒見了大表兄的麵,我是躲不過的。他必然在酒樓外整頓車馬,嚴陣以待,不把我押回陳府是誓不罷休的。”

    陳府二字落入耳中,程蕙眉梢輕動,卻依然低眉順目未發一言。直到蕭嫵上了馬車離去後,方才向謝微回稟她所猜測之事。

    見過蕭嫵的那位陳姓表兄,她對蕭嫵身份來曆的揣測愈發添了幾分把握。

    永定候的結發妻子出自程氏,約莫是三年前亡故了。程蕙跟著謝夫人去拜訪一位遠房姑奶奶時,聽她說起曾往吊唁之事,提起陳氏也是止不住的惋惜,說她命本是不錯,除了沒生出個兒子,家世品貌、富貴榮華什麽都有了。可惜年紀輕輕就去了,以後這侯府還不是便宜了後頭的女人。

    這陳氏是名門望族,這倒也罷了。若要論起對家族子弟的教養,那些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了幾本,中兒郎考了個舉人秀才,就在陳氏子弟麵前充書香門第的,隻怕羞也羞煞了。

    隻瞧蕭嫵那位大表兄的人品,大約可知陳氏家風如何了。

    程蕙向姑娘提了永定侯府及陳家後,謝微沒有太過驚訝,畢竟蕭嫵通身的氣派藏不了,必然不是小門小戶養得出的。

    隻不過,不知這個架空的時代,是不是公爵遍地走,侯府不如狗了。

    算來蕭嫵過去三年應是為母親守孝,最近幾月方才出了孝期。隻是不知她一個侯府千金,為何長居外祖家。

    若說幼年失恃,亦沒有祖母教養,養在外祖母膝下也是有的。但蕭嫵已經成年,侯爺尚在京中,且為母親守孝,更是錯過了婚期,如今就更沒有在外祖家長住的道理了。可見,侯門內院水深得很,這永定侯府隻怕也不是個好的。

    說起來,總體而言早婚早育的古代,謝微的身邊卻漸漸聚集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女子。程蕙不思嫁也就罷了,前日來了個柳采薇,原是官宦之家的小姐,十八歲仍待字閨中。蕭嫵則是為母守孝的緣故,十七歲了仍未議親,此事原無可非議之處,然而從細枝末節的事上隱約可見,永定侯府對這位大小姐,未必十分上心。

    蕭嫵的脾性是她喜好的,人長得又美,即使家裏麻煩些,有些許拖累,也就不算什麽了。

    反正她也不想到這勞什子的侯府做客拜訪。

    誰知,蕭大姑娘的帖子這麽快就送來了。

    謝微進屋後,仍覺困意未消,於是在倚在窗前的榻上,稍作淺眠,養了養精神。

    睜開眼時,不知何時已不在窗下,而是睡在了屋內臥榻之上,看著窗外的日影,也從午未之交,到了申時將盡了。

    好眠過後,但覺心神舒暢,醒來時聞到的香味亦覺不同往日,脫口而出問道:

    “屋內所燃何香?”

    謝微素來不喜焚香,然而,心知香料與人也是要看緣法的。如她少女時也不愛香水,友人相贈的香水也隻愛香水瓶造型可愛的。直到有天試過一款沙龍香,名曰咖啡玫瑰,從此愛不釋手。

    靜姝子衿以前會在屋中燃香,她雖無不喜,到底覺得多餘。惟有這天傍晚小睡醒來,若有若無的香味融入神識之中,隻覺安寧無比。

    子衿反應最快,當即答道:“是姑爺帶回來的奇楠香。”

    謝微恍然,奇楠香,又名伽藍香,皆為音譯。書中有言,伽藍香乃沉香中最上品者,不似其餘沉香點燃時才有香氣散出,而是天然自帶香味,因其罕見,而極其珍貴。

    見姑娘醒來,丫鬟們擁上前圍著伺候。

    不知為何,謝微總覺得她們眼中藏著笑意,神情頗顯曖昧,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鬼主意。

    待得起身洗漱後,無意之間瞥見百寶格上多了一排糖人,個個憨態可掬,且總覺有幾分眼熟。不知放在屋內多久了,也不知是怎麽製作的,竟也不見糖會化。

    她不知不覺地走近,幾乎要伸手想取下那個最大的糖人,心知大約是隻能看不能吃的,卻忍不住想是否能一直甜到心間。

    終究未付諸行動,雙手負在背後,矜持地走開了,吩咐道:

    “蕭姑娘的帖子呢,取來給我瞧瞧。”

    先前拿在手中,未及細看,沒能抵擋得住困意,不覺竟睡了過去。醒來時不見,想是丫鬟們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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