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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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誌!”懷璿對他看著殷柔的眼光非常不滿,如果不是因為他是阿誌,他真恨不得能把他的眼睛挖出來。
阿誌終於回過神來,有些心疼地看著那雙眼睛,三魂不見了七魄,“你……受過什麽傷了嗎?為什麽要蒙著臉?”
“柔兒,你先回房去吧,阿誌來找我,嗯?”懷璿沒有給機會給殷柔搭理阿誌,直接摟著她送她回房間。
“喂!你這什麽意思啊!你們一個未娶一個未嫁,殷柔可不是你一個人的!”阿誌見他如此,便有些抓狂,竟口不擇言地說了這些話。
殷柔微微皺起眉頭,心裏卻覺得他好可愛。阿誌是除了懷璿之外她這十年裏唯二見過的男子,如果說懷璿文可如翩翩公子,武可傲視群雄的話,這個阿誌也絕對差不了多少去。
懷璿手裏捏著拳頭,強壓著怒氣偏頭問道,“你當柔兒什麽人?不是我一個人的,難道還能是許多人的?!”
阿誌吃了癟,自知理虧便不再說話,隻一屁股坐到院子的石階上,拖著腮望著殷柔離開的背影。
他隻是有些納悶,那麽漂亮的一雙眼睛,如果她的臉……那是多麽遺憾的一件事情。而如果她的臉並沒有任何損傷,那麽這張臉又是如何的絕世驚人?
安頓好殷柔之後,懷璿重新走到院子裏。
“原來懷府裏養著一株奇葩的傳言竟是真的!”阿誌說。他站了起來,目光越過懷璿看向那緊閉的廂房的門。
懷璿握緊了拳頭,蓄勢待發,麵前這個人,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師兄,是他親密無間的好朋友,可是,跟殷柔的命相比,阿誌便可以什麽都不是了。
他咬著牙說,“這是個秘密,柔兒是個孤兒,她身上背著血海深仇,從她三歲到我們家開始,災難便從來沒有斷過從她身上出現。”
“你是想殺了我滅口嗎?”阿誌看見懷璿的架勢,可是卻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是你打不過我。”
“打不打得過,要試一下才知道!看招!”說罷,懷璿便不再廢話,抬手就是一掌。
阿誌並不慌,他隻招招應付著,卻從不出招。
“你這是什麽意思!”五十招過後,懷璿再也打不下去了。
“我願意為你守這個秘密。”阿誌彈了彈身上的灰塵,漫不經心地說。
懷璿好奇地看著他,覺得他後麵似乎還有什麽話。
果然,阿誌雙眼看著他,雙眼發光,嬉笑著搭著他的肩膀說道,“隻要你不阻止我見殷柔!”
“不可能!”懷璿馬上甩開他的手,退後兩步,那架勢,似乎還要再打一架。
阿誌似乎早就猜到他會如此回答,他不慌不忙地坐在原來坐的石階上,一手把玩著石階旁摘下的葉子,“可是怎麽辦呢?你又打不過我。”
“你!”懷璿被他氣極,又揮出一拳正對他的臉,可是拳頭還沒到,一個手掌把他所有的力度卸開了去。
“你……”懷璿很著急,他不知道阿誌什麽時候武功竟高出了他這麽多。可是,即便打不過他也不願意答應他。
“美人,誰不願意多看一眼呢?懷璿,你放心,我阿誌做事從來光明磊落。今日不是你未娶,她亦未嫁,我不會出此言!如果哪一天,她喜歡的人是你,她非君不嫁,我一定不會再跟你搶!”說完,阿誌也不再管氣得不輕的懷璿,大搖大擺地往院子外走出去。
臨行前,他還不忘丟下一句話,“從今而後,多一個人保護她,其實,不是更好嗎?”
說罷,他便消失在別院門口,隻餘空中傳來幾聲歡快的口哨。
殷柔就靠在廂房的窗邊,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裏。阿誌,這麽多年都沒有變,他還是那麽大大咧咧的,還是那麽喜歡捉弄懷璿。雖然這不過是她第二次見到他,可是往日裏聽奴仆說的,還有間或懷璿提起的,她對他不多不少,還是有些了解。
一絲輕輕的笑意爬上她的眉梢,這男子真可愛。
懷璿看著窗邊的殷柔,腦海裏一邊又一遍重複著阿誌剛才說的話,萬般滋味在心頭。他愛殷柔,勝過愛自己的生命,他做不到阿誌那種愛恨分明的灑脫,他做不到……
剛才若不是阿誌的打擾,或許,他與殷柔已經兩心相許了。想起那不點自紅的朱唇,他心裏燃起的火焰便越來越盛。
殷柔是他懷璿的。
裕茗城的九月初九,市集裏擠滿了人。懷璿從一個攤上選了兩隻蝴蝶紙鳶,滿心歡喜地回到懷府的別院。
“柔兒,你看!”他把紙鳶遞給殷柔,想從她的眉眼處看出一絲期盼的驚喜。
“紙鳶?”殷柔的表情明顯要讓他失望了,可是懷璿早也習慣了。如果那麽容易能逗得她笑,那麽她便不是殷柔了。
“今日重陽呢,我帶你去登高,去放紙鳶好不好?”說罷,他便要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可是殷柔仍舊站在那裏不動,她掙脫了他的手,退後了幾步。自從六歲那一年跟他偷偷溜出府去遇到襲擊到現在,她在沒有出去過。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願意再去連累懷璿。
即便她知道他為了她練就了一身好功夫,可是她也深知雙拳難敵四手的道理。懷府是她的恩人,有十年的養育之恩,有救命之恩,她不能忘恩負義。雖然不知道母親什麽時候會派人來接她,但是她心裏似乎總覺得,應該不遠了。
懷璿看著她緊蹙的眉頭,心裏像被什麽戳了一下,讓他覺得渾身都不舒服極了。他的願望很簡單,不過希望她過得快樂一些。這麽多年來,他看著她把自己鎖在這一方院子裏,每天每天對著天空發著呆,臉上少有一絲笑容,更多的,卻是不知名的憂傷。
他不知道她心裏憂傷著些什麽,他隻想給她換一種表情,僅此而已。
“柔兒?”懷璿小心翼翼地接近殷柔,她又在沉思了,每一次她這麽安靜的時候,便是在想著一些他觸摸不到的事情。
“懷璿,我不去了。你去吧。”殷柔說完,便要往房間裏走去。
懷璿趕緊趕到她前麵,討好著說,“重陽節大家都登高呢,這是這裏的習俗。你看,明年我就弱冠了,爹說,到時候就要我去學著打理商鋪,你想,以後我還能這麽陪著你玩麽?”
殷柔看了看他祈求的眼光,低下頭想了想,覺得也是。明年,說不定這懷府就要住進一個少夫人,那麽她便更不好與懷璿一起了。
於是她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應承了。
走過花廳時,懷璿突然在她頭頂上蓋了一頂鬥笠,邊緣垂著及地的淡青色輕紗,這樣,她的整張臉便被遮住了。
“這是……”殷柔輕輕撩起那層輕紗,懷璿握著她的手說,“你的眼睛也是很美的。”
殷柔在心裏默歎了一聲,她從來不知道她究竟長得有多美。雖然她每天都會照鏡子,可是銅鏡裏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臉龐,她自己並沒有看出什麽特色來。
如果要說,那便是她有一雙酷似母親的眼睛。以前父親說,母親的眼睛像是會說話一般生動。她慶幸她有這樣一雙酷似母親的眼睛。
她低笑了一聲,這些美麗動人,讓她不得不在一層又一層的包裹下走出去,其實這樣不是更惹人注目麽?好傻的懷璿。可是,她並沒有拂了他的心意,知道他是為了她好,他說什麽,她都是聽的。
他們的馬車在裕茗城第一名山下停了下來,懷璿第一個跳下車,然後伸手去扶殷柔。車簾挑開,露出整個輕紗鬥笠的時候,惹來了不少好奇的眼光。
“我說,這樣不是更惹眼麽?”殷柔終於忍不住揶揄懷璿。
這是第一次殷柔說得如此俏皮,讓懷璿心頭忽然熱了起來,臉上浮起了兩抹紅雲。殷柔就著他的手跳下了馬車,裙裾隨風輕輕飄起,輕紗飛舞,一張俏臉若隱若現,惹得一旁的人*不已。
“那女子是什麽人?”不遠處停著一輛樸質無華的馬車,車簾被折扇輕輕挑起,但是並沒有人要從裏麵出來。
“公子,那位男的就是之前風靡一時的懷府獨子懷璿,至於那女子……”車廂內傳出老者的解釋,隻是關於那蒙麵女子的身份,他至今仍舊摸不透。
“聽說,懷府養著一株奇葩?”男子輕輕笑了,他想起十年前在王都的一幕。奇葩?“是仙子的話,即便流落凡間也難掩仙氣吧?”
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須,若有所思道,“看來並不是空穴來風。”他又仔細瞧了一眼那女子,略一沉思,“難掩仙氣的仙子?嗬嗬……”
“先生?”男子好奇地隨著老者的視線而去,然後恍然大悟。
以女子一身的綾羅綢緞來看,此女子必定生在富貴人家,而且不是一般的富貴人家。她全身的服飾,同用一種顏色,雖然略一眼看上去似乎很樸素,可是那做工以及那布料,並不是一般的裁縫店能供得上。
那必是上品,而且是上上之品。即便他端木爵府的用度,也及不上她身上的。
“公子,您看!”車夫舉著馬鞭指著不遠處叢林裏埋伏著的一些黑影,又指了指匆匆騎馬往這邊跑來的阿誌。
車上的男子輕輕蹙眉,看著對麵發生的一切。
“公子,要不要……”車夫一手把著腰間的佩劍,低聲問道。
公子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他的功夫應該能應付過來。”然後他皺眉看著漸行漸遠的女子,複又看了看一直追隨著她的黑影,說道,“下車罷。”
於是車簾被卷起掛在一邊,一身月華白袍的男子踏下馬車,那些剛剛還顧著瞧清楚蒙麵美人的街坊此刻也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剛才的美人看不清,這回來了個俊俏的男子,卻是一覽無餘。所有人的目光皆往這邊投來。
“二哥,你也來了?”阿誌看見了他,匆匆趕到他身邊,一躍跳下馬。
“你怎的也來了?不是說去找懷璿麽?”端木軒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懷璿的方向,他們的身影已經越來越模糊了,阿誌能否看得見他們還是個未知數。
“那家夥!哼!”阿誌重重地哼了一口氣,說,“我去到懷府,他們說懷璿才出去!這個人見色忘……真不夠朋友!”
他差點就把“見色忘義”說了個全,可是想到自己答應過要保守這個秘密的,便連忙改口,希望端木軒沒有聽清楚。
可是他以為端木軒是誰呢?他肯定聽得一清二楚,隻是他也不去捅破他。那女子……嗬嗬,他已經猜到她是誰了。
尋了這麽多年,今日得來全不費功夫。
山頂上,遊人如織。
懷璿拉著殷柔擇了一處空地準備放紙鳶。殷柔笑看著他扯著絲線忙得不亦樂乎。
“你要放嗎?”懷璿問。
殷柔微微搖頭,示意他繼續。這種吃力的體力活,她才不幹呢。光看他放已經夠累的了,兜著她身邊跑了幾圈都沒有把一個紙鳶放上天。她瞥見不遠處有一男子正怒氣衝衝往這邊走來,手裏提著的,是一隻大大的紙鳶,看不清是什麽圖案。
那男子,不是阿誌是誰?
殷柔抿嘴低笑,看來他們兩人又要開鬥了。他們一個十九,一個二十一,照理說應該都是成年人了,可是在她麵前卻總像兩個為搶一個玩偶而不惜大打一場的小孩。
她正欲尋一處石塊坐下看他們鬥,誰知身後突然出來一人捂住了她的嘴,“嗚……”
那邊懷璿正扯著紙鳶在跑著,沒有留意到這邊的動靜,而阿誌雖則看到了,卻隔得有些遠。鬥笠在掙紮中被摔了下來,一臉芳容出現在大眾麵前,所有人都震驚了。然而也隻有那麽一刻,因為下一刻,在人們還沒反應過來之時,黑衣人已經攜了她遁走得無影無蹤。
“殷柔!”阿誌看到了那張完美無缺的臉,震驚得差點說不出話來。他眼睜睜地看著黑衣人帶走了她,心內懊惱不已。
懷璿聽見阿誌的吼聲,著急地看向原來殷柔站著的地方。那裏哪裏還有她的倩影?之餘地上一隻被踐踏過的紙鳶,還有……不遠處被遺落的鬥笠。懷璿看得雙眼似要冒出火來,攥緊拳頭的雙手青筋暴起。
“柔兒!”一聲怒吼震得整個山林地動山搖。
阿誌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來,“什麽人,竟這麽快?!”
懷璿害怕得雙腳癱軟下去,他也想知道是什麽人。這是第一次,殷柔走進他生命之後第一次從他眼皮底下離開。
後悔、自責爬滿了他的心。如果不是他硬拉著她出來,是不是一切就會不一樣?
“啊――”他痛苦地吼叫著,震得在林子裏棲息的小鳥都迅速飛離這個地方。
“你冷靜點!”阿誌搖了搖他,覺得眼前的懷璿似乎變了一個人似的,讓他不敢相信。阿誌也很焦急,從黑衣人消失的方向來說,應該是東邊沒錯,他擺正懷璿的身子,大聲對他說道,“你再這樣下去,我們就救不了殷柔了!他們應該是往東去了,我們趕緊追!”
說罷,他便直起身子快步奔下山去。快到山腳時,他輕功一點,一躍上了馬背。懷璿也沒有遲疑,揮動著他的長劍一把砍斷了馬車的韁繩,飛身上馬,頭也不回地跟著阿誌絕塵而去。
直到那兩個身影消失在遠處的叢林之中,那些躲在暗處的黑衣人才一個個跳了出來,其中一人手裏抱著被點了穴的殷柔。
“美人,主子說了,不能留你在這個世界上,真可惜了。”那黑衣人奸笑了一下,點開了殷柔的穴道。
殷柔隻冷眼看著他們,並不答話。
那群黑衣人裏跳出了一個樣子長得極度猥瑣的矮子,摩拳擦掌地說,“老大,既然都是要死的人,那不如便宜了兄弟?不知道這天鵝肉嚐起來的味道如何?”說著說著,似乎麵前是一頓美食一般口水直流。那樣子,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眾黑衣人一陣大笑。
殷柔聽得頭皮一陣發麻,她記得她對九尾草過敏,每次碰到這些草身上都會長出大大小小的疙瘩,而此刻身後密密麻麻那一片正是九尾草……
她裝作很害怕的樣子,身子一點一點地往後挪去……
黑衣人見殷柔不斷往後退,笑得更歡了,那猥瑣的矮子上前一步欲探手伸去拉殷柔,她大叫一聲:“等一下!”
“喔……”黑衣人笑著說,“美人別怕,爺我們幾個都非常有經驗,保證你一定很享受,很快活!”說著,他的一雙髒手繼續探向她胸前。
殷柔慌忙抬手,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大叫道,“我有天花!”
那隻髒手頓在了她的麵前,矮子一雙眼盯著那雙長滿了大大小小紅疙瘩的手,一時驚得往後跳了兩步,嘴裏唾道:“臭婆娘,今天差點害了爺!”
其餘的黑衣人俱疑惑地看著地上的女子,一聲不吭,一時間空氣似乎凝固了。殷柔有些擔心這個伎倆騙不了他們。
皮膚過敏開始蔓延著她的全身,癢得她咬緊牙關。此刻她不能有任何動作,任何的破綻,否則,便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那群黑衣人互相看了看,皆露出了可惜的神色,作為殺手,他們不能因為她不久於人世而放過她,也不能因為她的美色而放過她。
矮子憤憤地喊了一句,“到口的天鵝肉居然吃不了,爺這就給你個痛快!”說罷一手抽出長劍直抵殷柔的咽喉。
她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那長劍發出的亮光刺痛了她的眼睛,於是她隻好閉上眼睛,靜候那一刻的到來。
將近十四年,原來她隻配活十四年。這輩子最遺憾的是什麽呢?
原來人之將死,所想的竟是這輩子最遺憾的事……一滴淚沿著她的眼角滑落,這麽多年來,她都希望做到堅強,可是這一刻,她再也堅強不下去了。
“母親,柔兒最遺憾不能見到您!”她心中默念著這句話,如果人死了還能有靈魂的話,她希望此刻她可以飛回王都,去看望她久別的母親。
“嘭!”的一聲,沒有料想到的皮膚被撕破的痛苦,卻聽到麵前有人殺豬一般的呻吟。殷柔頓時睜開眼睛,眼前卻被一席月華白袍遮住。
她抬眼望去,隻望見一個頎長的背影。他清冷的聲音幽幽響起:“你們是想束手就擒呢,還是想屍橫遍野?”
“哈哈哈……”黑衣人聽罷,集體大笑起來。“就憑你?不……”
話音未落,那說話人的聲音便更哽在了半空,一支鋼針正正插在了他的喉嚨上。
餘下幾人皆麵露狠色,欲要一起攻擊白袍男子,為首的人喊了一聲,“殺!”黑衣人一起攻了上來。
白袍男子依舊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一手拿著折扇,一邊揮了揮衣袖,“刷刷刷”地又飛出了一串鋼針,例無虛發。殷柔在他背後看得目瞪口呆,這不是她第一次看見死人,確實第一次看見如此高明的殺人凶器。
“姑娘沒有嚇著吧?”白袍男子轉過來,俯下身欲扶起她。
殷柔的過敏症已經愈發地嚴重,紅疙瘩開始爬上她嬌俏的臉,白袍男子眉頭皺了皺,二話不說把她抱了起來。
“聰明的女子總是要惹人憐愛一些的。”他笑著說。
殷柔這才清楚地看清他的臉,棱角分明,濃眉黑眼,是一張俊俏得難以形容的男子的臉。她羞愧地低下了頭,一臉紅霞。
如果說懷璿溫文爾雅,阿誌粗獷憨厚,那麽眼前這位男子便是稱得上神俊無敵了。她那小小的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未知姑娘家住何處?在家願意送你一程。”
“原來是懷小姐,在下端木軒。”男子笑著說道,此時他們已接近一輛馬車,車夫見了他們,趕緊掀起車簾讓他們上車。
殷柔被安置在馬車內一個放著靠墊的位置上,這個馬車外麵看上去樸素無華,可是室內非常寬敞,一應用品應有具有。
“端木公子……”她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說道。
其實她也不是想說什麽,不過是突然想起這個稱呼,僅此而已。
“懷小姐有什麽需要的嗎?”他關切地問道。
“哦……沒,沒什麽。對了,我,我不姓懷。小女子姓殷,名柔。”她小聲地解釋道。
馬車已經緩緩啟動了,室內一陣沉默,隻餘下車輪發出的“嘎吱,嘎吱”的聲音。
忽然,一個小瓷瓶遞於她眼前,她有些吃驚地抬眼看端木軒,隻見他笑著指了指他的臉,又遞給她一麵銅鏡。殷柔雙手接過來,不看則已,一看差點嚇暈了過去,銅鏡應聲落地。
她的臉上此刻長滿了大大小小各種紅疙瘩,要多醜有多醜。她不禁懊惱萬分,懷璿給她準備的鬥笠已遺失在山間,此刻已不可能回去尋了,而剛才,她已經以這張奇醜萬分的臉,見過了眼前英俊無比的男子。她有一種想即刻撞死的感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