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冷是在雪後的淩晨，這是一天中溫度最低的時刻。

    東方剛剛露白，朦朧的晨曦中，曾陽哈著白氣走出了帳篷。他在淩晨來臨之前微微眯了一覺。整個夜晚是在寫總結和修煉中渡過的。

    輪流站崗的親兵向他行禮，更遠處是特戰隊員的身影。在篝火幫助下渡過寒冷夜晚的士兵和百姓們此時重新生起了火，吃罷早飯就將啟程，繼續新一天的跋涉。

    曾陽站在帳篷外掃視了一圈，又看東方的天際，雲霞不厚，應該是一個晴天。

    晴天，尤其是冬季的晴天能讓人的心情變得輕鬆一些，在這樣的天氣裏趕路是一件愉悅的事情。

    一位親兵給曾陽端來了溫水，曾陽示意他就放在帳篷外。撩起清水上臉，溫暖和寒涼的空氣一起侵入肌膚，曾陽立刻感覺到了清爽，精神為之一震。

    毛巾在臉上剛剛劃過一遍，抹臉的動作就停止了。他此時麵對的方向是北麵的高山，他恍惚看到一些人的身影正在山中的雪野裏跳動，確切說，他是先看到山上的樹落雪，才看到了人影。

    與此同時，他感覺到了大地輕微的震動聲。對於這種聲音他太熟悉了，這是大批馬隊行進時馬蹄對大地的踐踏聲。

    遠處從幾個方向上同時跑來幾道綠色的身影，幾個在外圍警戒的特戰士兵也發現了異常。

    一會兒，平實快步走過來，“皇上，正北和前後方都發現了不明身份的人員，很多。正北是從山上下來的，前方那批人身著鎧甲，有馬隊，像似此地的守備軍。後方的一群人離此較遠，還分不清是什麽人。”

    曾陽點點頭，“做好準備，不允許這些人靠近車隊，一百步是界線，不聽勸阻越界者立刻射殺。”

    平實領命而去。曾陽掏出手油開始細細地在兩隻手上塗抹，揉搓。冬季護手很關鍵。

    一名親兵從帳篷內將曾陽的軍大衣、棉帽子、手套都拿了出來，當然還有青雲手杖。親兵們現在已經習慣了，不管多危險的場麵，讓恒帝躲起來那是不可能的。

    穿戴整齊，戴上皮手套，曾陽拄著青雲手杖開始看東邊的日出。東邊的天際剛剛有一點泛紅，離日出還得半個小時以上。

    前方，就是曾陽看日出的方向上，馬隊忽然慢了下來。

    北山上下來的人速度最快，其中一部分人下到山腳就停下了腳步，七手八腳地將從山上拖下來的四根粗大的樹幹架起，樹幹的頭部正對著馬車隊。

    曾陽也轉頭看向那裏，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他看到了四個洞口，樹幹是空的！

    “這……”曾陽覺得不可思議，腦袋有一瞬間的短路。“朕想用，還未來得及去做，你們倒是先用上了？”

    再看這些人的裝束和手中的武器，有拿刀的，也有拿官製長槍的，更多的則是“紅纓槍”和糞叉之類的兵器。

    雖然相隔有二百米遠，但曾陽一眼就看出了這些人的身份，一夥鑽山穿林的土匪。人數倒是不少，黑壓壓的有上千人。

    這是一夥有思想，有腦子的土匪。曾陽心中道。

    這裏是吳中地界，吳中的守備軍為何也出現在了這裏？又為何停在山穀中不動了呢？曾陽轉頭對一名親兵吩咐了幾句。

    架好土炮的土匪心裏上陡然足壯起來，裘一天帶著眾人向前壓來。他很懂得沉穩兩個字的含義。當著對方的麵布置火力威懾點，然後不緊不慢地過來談判。

    官路與北麵高山之間有一道壕溝，裘一天走到溝邊，停下了腳步。他沒有直接越過壕溝是因為一排特戰士兵已經用弩機在溝對麵瞄準了他們，並發出了止步的命令。越過壕溝就越過了百步的界線。

    “找個說了算的頭頭過來商量事。”裘一天向對麵喊道。他考慮了一晚，想出了今天的劫掠計劃。

    “我就是，有何事商量？你們是什麽人？”平實道。

    “我是什麽人就不必問了，你隻要知道你們現在的處境就成了，你們現在已經被包圍了。”手下已經與穀內的諸守備聯絡上了，諸守備就等在穀內，一旦他們這麵動手，諸守備會立刻帶人衝殺上來。

    “我們的要求不高，留下一半貨物你們就可以走人。”裘一天直接道。

    “這是朝廷的物資，這你也敢截？”

    “哈哈，朝廷的物資也是給人用的，我們不是東明的人？就是皇帝老子在此，咱家也要從他手裏借點年貨。兄弟們這兩年過得苦啊。”

    曾陽的眉頭挑了挑。

    “大膽，搶劫朝廷的物資那是死罪！”平實厲聲道。

    “哈哈，我裘一天可不是嚇大的，給你看樣東西。”裘一天揮手，他身邊的人立刻閃開了通道，“別說你沒有見識啊，”他伸手指向身後，“看到了嗎？隻要俺們點燃那幾個大家夥，你的這些車馬立刻就廢了。你不要不相信啊？俺們為了保住這些貨物，昨天晚上讓你們睡了個好覺，天亮了好說話不是？”

    平實沒有吭聲，他在等待曾陽的指示。

    一名親兵及時地走到了他的身邊，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看著你們鑽山穿林的也不容易，就分點貨物給你們吧。”平實高聲道，“但隻能拉走五輛車，車上裝的是糧食和布匹。”

    裘一天訝異地眨巴了兩下眼睛，他沒想到會這麽容易。不過，他的胃口可沒有這麽少，姥姥，上千輛大車隻給我五輛？

    “不行，至少十輛，這裏麵應該有拉銀兩的車吧？拉銀子的車得給一輛。”能不動手就截獲一批年貨，這是劫道的最高境界。

    裘一天在最初的幾年裏是真刀真槍地跟人幹，當在當地闖出名堂後，他改變了策略，多數時間是以恐嚇的方式來取得錢財。這樣看起來不那麽血腥，也減少了身邊兄弟們的傷亡。

    這一刻，他將等在穀內的諸守備忘到了脖子後，有本事待會兒自己搶吧。

    “八輛，不能再多了。”平實伸出了手，“不然我們就較量較量。”

    裘一天又眨巴了幾下眼睛，“行，但必須得保證有銀子。”

    平實點點頭，“讓你的人過來驗貨套車吧。”

    裘一天：“不要玩陰的，我的大炮可是對著這裏的，玉石俱焚這詞俺可認得。”他對身邊的一群人揮揮手，“你們過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