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一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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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這鎮子有個落魄楊家,想必就是你們吧?”

    一小隊十甲騎兵堵在東鎮門,個個臉色猙獰無比,在他們的周圍還躺著許多未逃走的屍體,將這東鎮門青灰色的古道石磚染了紅。

    “這位......將軍,我們可不是楊家的人,楊家人昨天就跑了,你看能不能放我們一馬。”

    楊碩擋住楊穀和陳清雅走上前,二話不說直接跪了下去,獻媚的打開了滿是金銀首飾的包袱便要舉起。

    “錢?”

    黑甲士兵望著那包袱內的黃白之物笑出了聲,楊碩見騎兵大笑也跟著笑了起來,但沒等包袱徹底交遞,染血的鐵槍已是沒有絲毫猶豫的刺了出來。

    叮!

    扯開破布,一柄鐵劍從鞘中如龍刺出,瞬間便將那染血鐵槍挑飛,不等騎兵反應,楊穀縱身一躍,一劍狠狠捅進了騎兵甲胃最薄弱的部位,隨後一腳踢出翻身上馬,一劍又是取了身旁騎兵的頭顱。

    鮮紅的血順著血槽緩緩流出,周圍剩餘的八甲騎兵也反應了過來,紛紛舉槍刺出,楊穀雙眸微微一瞪,整個人在馬背上一個翻轉便滾了下去,鐵劍揮斬,斬斷了馬匹的腿,八甲騎兵落下了三個。

    手腕猛的向前一送,捅穿了其中一騎兵的喉嚨,一腳踢出將騎兵踢倒,楊穀退了回來,偏頭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發愣的楊碩,無奈搖頭冷聲說道:“大娘,把錢收好,然後帶著大伯走,這裏我先攔著。”

    “阿穀......”

    陳清雅愣住了,她拉起楊碩的手也不禁頓住。

    二十年,二十歲,楊骨可以說是她看著長大的,當時楊骨的親生母親還活著。

    五歲時楊穀就已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在聰慧程度上比他大哥楊無敵強了不知多少。

    十歲那年,楊母病逝,自那以後楊穀便沉默寡言了起來,連本足以讓二人同去昆侖的盤纏都盡數歸到了楊無敵的身上。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楊穀站在那始終沒有捅穿的木樁前刺了十二年。

    沒有怨言,沒有羨慕,隻是沉默著揮灑著心中的起伏不斷的火焰,與二人一同生活。

    今天,本是他的生辰!

    但如今........

    “走!”

    剩餘的七甲騎兵舉槍刺來,楊穀上前揮動鐵劍,身後楊碩從地上爬起,將包裹往自家婆娘懷中一甩,抽出了一甲騎兵的軍刀,臉色猙獰的伸出了左手。

    他盯著滿身鮮血的楊穀,一掃之前頹廢懦弱的可憐模樣,對著左手小指狠狠斬下。

    嗤!

    鋒利的軍刀沒有一絲阻礙的砍下了楊碩的小指,沒有喊叫,沒有停頓,他將自己的小拇指直接送進了嘴裏,雙目血紅的嚼著大罵道:“我楊家家主楊碩承認我他娘就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廢物,但即使再如何落魄我也是那力破萬甲的楊祖之後,我膽小,我懦弱,我什麽都幹不了,但今天我就跟你個傻子講了,楊穀!我他娘一定會把楊家從坑裏扯起來,讓這天下人都他娘好好聞聞老子這一身酸生臭儒味!”

    “呸!”

    吐出染血的指甲和骨頭,楊碩也不知從何生出了股氣力,硬是拉起哭嚎的陳清雅一步不停留的衝出了楊穀打開的路,絲毫沒有理會還在奮戰的楊穀,踩著地上的屍體和血漿,隻給楊穀留下了兩個背影。

    楊穀沒有說話,隻是嘴角微挑,手中鐵劍驀然揮出,就如那十二年的劍骨刺樁,雪白快影紛紛掠過,帶起一串串血線,又是砍倒兩匹馬,七甲騎兵分出一騎朝著鎮外奔去,剩餘六甲則全部抽刀下馬,朝著楊穀斬去。

    軍刀亂斬中,楊穀伏地抓起一柄染血鐵槍直接甩出,將那奔向鎮外的騎兵從馬上射了下來,隨後鐵劍一掄,軍刀擦過楊穀的身體,帶起一片鮮血,而那掄出的鐵劍也將一甲騎兵直接扇倒。

    鐵劍如蓮,楊穀狠狠踩住倒下的騎兵,一把鐵劍在他手中好似第三隻手,靈活的穿過軍刀,狠狠捅入另一甲的嘴中。沒有抽出,腳底發力直接踩斷了腳下騎兵的喉嚨,隨後抓住手中鐵劍穿過的騎兵向前一頂,擋住了數柄軍刀。

    抽出鮮紅鐵劍,楊穀眼神如電,整個人彎腰向前衝去,手中鐵劍迅疾的砍在一甲腿甲上,黑甲與劍刃撞擊震得楊穀虎口發麻,但楊穀沒有一絲停留,依舊緊抓著劍柄向上揮出,直接從腰部軟甲的位置斬入,斬到一半泄了力,抽出,一甲騎兵倒地。

    再次抬頭,楊穀雙眸已是血紅,絲絲熱氣從其布衣內升起,剩下的三甲看著眼前之人也是嚇了一跳,但心中的蠻國蠻氣卻是紛紛爆發,個個鼓足了肌肉朝著楊穀揮出軍刀,楊穀收手托劍抵住了三柄軍刀,腰馬合一,單足狠狠踢出,巨大的力道直接將一甲騎兵踢飛了出去,不等剩餘兩甲反應,楊穀腳尖跳起一柄長槍,手中鐵劍抽離滑開兩甲軍刀,鬆開鐵劍,反手握緊了挑起的鐵槍對著兩甲奮力刺出,渾身的力道伴隨著一聲怒吼瞬間捅穿了兩甲騎兵,爆開一連串的鮮血。

    鬆開鐵槍,重新抓住劍,楊穀向前一腳踢在正要爬起的騎兵下顎,隨後手中鐵劍無一絲停留直接插入。

    鮮血染紅了長劍,染紅了楊穀的布衣,而楊穀則是看向了那本應站在另一個鎮門的黑甲士兵。

    黑甲士兵手持一把長背戰刀,沒戴頭盔,一頭披肩亂發隨風亂舞,臉上還能看到點點血跡,顯得那長發中的蒼老臉龐更是猙獰。

    “聽聞有曾力破萬甲的楊祖之後落魄邊鎮,有一酸生做了這楊家家主,膽小怕事,酸生臭儒無一絲才氣。有一潑婦,鄰鄉皆知,家族臉麵全由一女子撐起。有一天才,冠以無敵之名,天縱之資,問頂昆侖。”

    踢開腳邊的屍體,蠻國鐵虎營十夫長望著遠處已是上了河岸小船的夫婦二人笑道:“還有一愚笨癡兒,劍骨十二年,終日持一木劍,煉心不入道,無緣問劍。”

    “劍早就換了。”

    粘稠的血滴在地上還冒著絲絲熱氣,楊穀拄著鐵劍,麵無表情的望著那亂發士兵,帶起走進,這才重新直了腰,抽出了腰間的木劍。

    看著楊穀那劍尖都幾乎磨平了的木劍,亂發士兵仰天大笑一聲,隨後繃緊的大腿驀然發力,手中戰刀直取楊穀染血的脖頸。

    沒有絲毫花哨,楊穀拄著鐵劍,舉起了木劍,雙腳狠狠踩在地上,就如這十二年來的每一天,手中木劍呼嘯刺出,銳利的劍氣撕破黑甲,穿過了士兵的心髒,爆開一團血漿。

    “癡兒?無緣問劍?可笑啊!”

    感受著胸口的劇痛,戰刀鬆落,十夫長苦笑著跪倒在地,新的鮮血與逝去的小鎮融為一體,楊穀則抽出了木劍,用手臂夾住木劍抹去了其上的鮮血,緩緩插回了腰間的布帶。

    走入旁邊已經無人的醫館,一屁股坐在了曾經渴望的隻有老板才能坐的位置上,感受著椅子上柔軟溫暖的獸皮,楊穀閉了眼。

    “刺碎那木樁或許不可能,但刺穿一個人卻簡單許多。”(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