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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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館是一座圓形建築,從安全通道出來,右轉,沿著偏僻狹窄的通道走上十幾步,便能抵達體育館背後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區域。
正對著一片蔥鬱的小樹林,坐在台階上,能聽到風吹動樹葉的聲音。
春夏不知道剛才季澤予有沒有看到她進來。
眼下她並不想見到他。
腳步聲藏在風聲中,她立刻從台階上站了起來。
闖入視線的身影修長高挑,運動短褲下的雙腿很結實,肌肉飽滿,卻又和少年人獨有的清瘦感相得益彰。
但渾身還是那頭金亞麻色的頭毛最惹人眼。
半長不短,帶著蓬鬆的微卷。
陸壹一句“姐姐”還沒叫出口,春夏已經抬步要從他身旁繞過。
“哎……”他錯身一步,擋住她的路。
“又不記得我了?”
十幾年的人生裏唯二兩次吃癟都在同一個人身上,陸壹說不出新奇還是困惑,盯著她那雙漂亮又清冷的眼睛打量,“你不會是臉盲吧?”
他站在一個並不會冒犯的安全距離之外,春夏還是立刻後退了一步,微微低頭,眉頭再次壓下一個陸壹很熟悉的弧度。
有點不耐,還有點抗拒。
“那個……”陸壹舔了舔嘴唇。
他還從沒試過用“童憲的朋友”這個身份來介紹自己,想一想就莫名覺得不爽。
隻好把褲兜裏那枚硬幣摸了出來,拇指和食指捏著,舉到她麵前轉了轉:“沒印象了?”
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收到五毛錢。
不是因為沒人給他錢,而是沒人給的這麽少。
春夏的視線在梅花五角上停留三秒鍾,抬眸,看了他一眼。
陸壹收回手,眯了眯眼睛:“記起來了?”
春夏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嗯”。
就說嘛,怎麽會有人不記得他這張英俊的臉。
陸壹在心裏美的時候大概是忘記了自己是靠一個五毛錢才被記起來的。
他隻是笑,眼尾微揚,睫毛像把小刷子。
春夏的目光落在他背後,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接著像在躲避什麽似的,轉身背靠他身側的那麵隔斷牆站著。
陸壹下意識回頭,看到一個人向這邊走來,一邊四處張望。
他看了春夏一眼。
她也看了他一眼。
陸壹很快收回視線,往牆上一靠,斜倚著身體,雙手環在胸前。
季澤予走過來,溫潤有禮的聲音:“你好,有看到一個女孩子嗎?長頭發,穿米色的襯衣和長裙。”
“沒有啊。”
“穿米色襯衣和長裙”的春夏就站在距他半米處,陸壹臉不紅心不跳,“沒人來過。”
“是嗎?”季澤予的語氣仍然客氣,但似乎不大相信。
他看到春夏躲進安全通道,她不大可能上樓,這裏沒有第二條路了。
季澤予想側身進去,陸壹手臂往牆上一撐,將並不寬裕的通道堵住。
他掩飾性地咳了一聲,向對方靠近幾寸,壓低嗓音意味深長地說:“同學,不太方便。”
然後曖昧地擠擠眼睛。
“……”
大學校園裏,小情侶找個安靜的地方做點不安靜的事,沒什麽稀奇。這處風景不錯,人少,涼快,是個挺合適的地方。
穿籃球服的愣頭青,年輕氣盛,不知廉恥。
季澤予笑了下,彬彬有禮的姿態將眼底那點輕蔑很好地隱藏了。
“打擾了。”
一直看著他走遠,從安全通道進了體育館,陸壹才從牆上起來,站直身體,往後仰著腦袋,望著春夏。
“你在躲他?”
難道是個瘋狂的追求者?看起來倒是挺人模狗樣的。
春夏沒回答,隻說:“謝謝。”
繞過他要走。
陸壹想也不想地伸手要攔,伸到一半不知為何又縮了回來,轉身跟在春夏屁股後頭,隔著一段距離,慢悠悠地晃著走。
她的背總是挺得很直,走路的體態很好看,像驕傲又優雅的天鵝。
夏天的餘溫快要散去了,涼爽的小風吹著她的裙擺,天氣很不錯。
她看起來清清涼涼的,陸壹反而有點燥,食指在胸口撓了兩下。“姐姐,我今天幫了你一個忙,你不請我吃個雪糕嗎?”
春夏沒什麽起伏的調子從前頭傳過來:“你今天帶錢了。”
陸壹將一直在手指間把玩的硬幣彈起來,在空間轉了幾圈,又落回他手心:“五毛能買什麽?”
體育館門口就有個小商店,夏天專賣各種冰飲與雪糕。
陸壹看到春夏朝小賣部走過去,眼睛一亮,小跑幾步到商店門前。
還不到幾秒鍾的時間,春夏已經買好了,轉身時手裏拿了一隻曾經紅極一時的老冰棍。
不知道是不是被入手的溫度冰的,陸壹的腦子當機了片刻,回過神來時忙將冰棍換進另一隻手裏。
他把冰絲絲的手心貼在脖子上,抬頭時那片米色的裙擺已經飄遠了。
小賣部的老板正悠閑地用平板電腦播韓劇,視頻裏雄渾有力的男聲喊著:卡幾嘛~
陸壹嘖了一聲,慢吞吞地從台階上跳下去,拆開包裝,把冰棍叼在嘴裏。
神仙姐姐有點摳啊。
陸壹回到體育館的時候,童憲已經打得滿身大汗,擺了下手示意暫停,帶著一股熏哄哄的熱氣跑到陸壹跟前,從椅子上抓了條毛巾一抹臉。
“你吃的什麽玩意兒?”
童憲拿起一瓶礦泉水,又被陸壹手裏冒著涼氣兒的冰棍勾引,雖然水也是冰的,但原配總比不上妖豔賤貨有吸引力。
他放下水要去搶,“給我吃一口。”
陸壹一把拍掉他的爪子:“滾,你不配。”
說這話的時候,他又選擇性遺忘了這冰棍是人小姨買的,而自己是人“小姨夫”。
“摳死你!”童憲憤憤不平地甩下水去買雪糕了。
陸壹往後一躺,枕著手臂翹起二郎腿,嘴裏唆著那根老冰棍。
舌頭被冰得快沒麻了,胸口還是有點燥。
燥什麽呢?
大腦為了回答主人的這個問題,立刻從記憶深處調取視頻資料播放。
夏日的午後,寂靜的畫室,她站在熾烈的陽光裏,身體玲瓏起伏的輪廓被畫筆描繪……
草!
陸壹瞬間被紮到似的彈起來,屈腿,並膝。
他把隻剩下一片濕潤顏色的棍子從嘴裏拿出來,凶巴巴地掰斷。
又凶巴巴地罵:“你這個禽獸!”
最後凶巴巴地摔到地上。
春夏還是被季澤予找到了。
周五輔導員的形教課,逃不掉。
春夏在最後五分鍾才進教室,一眼就看到了季澤予。他站得很顯眼,跟輔導員在講台一側,正在討論什麽。春夏的視線掃過,便很快移開。
她在角落找了個位置,打開隨身的本子,埋頭隨意寫寫畫畫。
前麵的同學轉了過來,問她:“春夏,你現在在外麵租房子嗎?”
春夏抬頭:“嗯。”
“那你自己住小心一點,注意安全。”
“謝謝。”春夏說。
她不愛說話,同學表達了關心便轉了回去。沒多久,身邊的位置有人坐了下來。
春夏的筆頓了一下,聽到方曉的聲音:“春夏,你還在生氣嗎?”停了會兒,見她沒有理會的意思,繼續道,“我不是故意的,照片本來就打算自己刪掉的,反正也沒傳出去,你就不能原諒我嗎?”
春夏沒反應,也沒看她。
方曉咬了咬嘴唇,皺著眉。
本來輔導員就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方曉不擔心什麽,但春夏執意搬出去,現在全學院的人都知道了。背地裏好多人說她變態,用各種異樣的眼光看她,方曉有點受不了了。
她真不是有心的,她一個女的對女人有什麽興趣啊,大一的時候和男朋友視頻,春夏正好在換衣服,男朋友一直鬧著看一下,她拗不過才……反正當時也沒脫內衣,能有多大損失啊?
她真不知道春夏計較個什麽勁兒,做人體模特不也被人看了。
春夏一直當方曉不存在,她說了半天得不到回應,漸漸有點不耐煩了。
“你倒是說句話啊?”
春夏終於抬頭,不冷不熱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方曉被她看得有點難堪,又聽到她冷冰冰的聲音說:“你現在把衣服脫了,我拍一張照片,如何?”
方曉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你有病吧?”
她想報複私下裏解決就算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不是故意羞辱嗎?
她的聲音在恰好響起的上課鈴聲中並不刺耳,但已經吸引了足夠的注意力。講台上季澤予和輔導員也看了過來。
“春夏,你別太欺負人了!”方曉紅著眼睛說。
春夏看著她眼眶含淚哽咽的樣子,不知道是真有那麽委屈,還是裝出來的。
如果是裝的,這樣的速度和演技,去隔壁學表演會更有前途。
方曉抹了抹眼睛,低著頭跑回自己的位置,趴在了桌子上。
眾人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轉,交頭接耳。
“上課了啊。”輔導員在上麵清了清嗓子。
季澤予皺著眉往春夏的方向看了片刻,在前排落座。
一節課結束,中間休息的十分鍾,他跨越整個階梯教室,來到春夏身邊。
坐下時經過的男同學打趣道:“喲,頭上的傷好了嗎?”
季澤予微微一笑,沒有理會話中的調侃。
等人走了,他才轉向春夏,看著她的側臉,笑了一聲,道:“傷好了,你不用躲我了。”
春夏低著頭,沒看他。
季澤予伸手,抽走她的鉛筆。
春夏這才抬起眼睛:“對不起。”
“你的道歉真的很難等。”季澤予笑著說,“我來找你不是逼你道歉的,你的稿子該交了,上周開天窗,很多粉絲私信問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周五給我有問題嗎?”
“沒有。”
“還有件事,工作室來了個新人,也是你的粉絲,想見見你,你有時間過來一趟露個麵。”
春夏“嗯”了聲。
沉默在兩人中間持續片刻。
季澤予的聲音低下來:“你不用覺得抱歉,那天是我不好。”
春夏沒說話。
“行了,我走了。”
他的語調已經恢複之前的從容,起身,將鉛筆插回她手中。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金主們的地雷和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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