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暗度陳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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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曦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事情悄悄的變了,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濃重了,她扶了如意的手朝著儲秀宮的方向去了。
    正巧遇見了從儲秀宮離開的靜貴人,靜貴人恭敬的俯身行禮,輕聲道:“曦妃娘娘,也是來探望白才人的?”
    禾曦點了點頭,攙扶了公孫靜怡起身道:“你進宮沒多久,怎的和白才人這般要好?”
    公孫靜怡神色不變,依舊是溫婉賢淑的模樣,她輕聲道:“臣妾聽聞白才人病了,恰好臣妾的父親外出遊曆時曾帶了藥回來,便想著送過來看看,與人方便,便是與自己方便,曦妃娘娘說是不是?”
    禾曦眉心微微的蹙起,道:“妹妹倒是通透,既然如此,見妹妹似乎有事,本宮便不打擾你了。”
    公孫靜怡微微屈膝,行了禮,才挽了煙蘿的手走遠了,看著公孫靜怡的身影消失在了花廊轉角處,禾曦才回過神來,如意和禾曦心意相通,見到禾曦如此,便問道:“娘娘可是覺得靜貴人有些可疑?”
    禾曦轉回身,扶了如意的手馬慢慢的朝著儲秀宮的方向走去,她道:“雖然她說的話十分的在理,但是本宮總是覺得不對,白才人不受寵,她就算是給自己鋪路,也不該找白才人才對,況且她的位份又高出白芷許多——”
    如意也覺得奇怪,她低聲道:“那奴婢會派人仔細的盯著昭華宮的。娘娘莫要因為這些事情憂心了。”
    禾曦點了點頭,說話間,兩人便已經到了儲秀宮,這次,看門的小太監顯然是已經得了命令,見到禾曦親自來了,忙不迭的將人請了進去。
    白芷正仔細的串著細小的瓔珞珠子,聽聞下人的回稟,忙將手裏的東西胡亂的塞到了寶珠的身上,壓低了嗓子道:“去,拿到偏殿去。”
    卻沒注意自己方才還未串好的珠子,有幾個散落在地上,咕嚕嚕的滾動著,白芷急忙忙的跪倒在地,她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恭敬乖巧的模樣。
    忽然她看見了門口的地麵上有一顆瓔珞,小小的一顆,若是不仔細看,卻也是根本看不清楚的,她身子動了動似乎是想要拾起來,但是下一秒,她的手便好像是僵住了一般。
    胸膛中好似有什麽東西在起伏著,在蠢蠢欲動著,她眸中的光亮漸漸的燃了起來,那是一種近似癲狂的嫉恨,像是烏雲一點一點吞噬著她的理智。
    吱呀一聲,雕刻了合歡花的檀香木門被下人打開了,透進來一絲絲的微涼的冷風,禾曦隻聞得殿內有濃鬱的熏香的氣息,混著室內的暖意撲麵而來,讓人覺得心口發悶,她見到白芷跪在地上揚聲道:“臣妾參見曦妃娘娘——”
    禾曦能看見她纖細白皙的頸,像是一朵低下柔枝的嬌花,她邁步進來,忽的腳下一滑,好似踩到了什麽,她身子不穩,差點滑倒,還是如意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白芷抬頭正見到如此,秀美的眸子閃了閃,佯裝慌亂的起身,誰知道人還未到禾曦的麵前,好似自己也踩到了什麽東西,腳下一滑,直直的朝著禾曦的方向摔了過去,一旁的宮人們忙亂做了一團,如意幾步上前護住了禾曦,好在白芷的方向距離禾曦還算是遠,自己雖然摔了一個結實,但是卻並未碰到禾曦一個衣角。
    寶珠忙上前攙扶起白芷道:“小主——小主怎麽樣?”
    白芷一臉痛苦的護著自己的腰肢,額間的冷汗都沁了出來,饒是這樣,她開口的第一句話還是看著禾曦道:“曦妃娘娘可還好?有沒有傷到腹中的孩子?”
    禾曦讓如意上前將白芷也攙扶了起來,穩了穩呼吸才道:“這句話本應該是我問你才是——你病才好,這般摔一下,身子可受得住?要不要喚了太醫來?”
    白芷借了禾曦的力道起身,還未等說話,便見到如意俯下身去,在她的腳邊拾起了一顆小小的瓔珞道:“這地上怎麽會有瓔珞呢?”
    白芷微微垂下臉頰,偏過頭來看向了寶珠,寶珠機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小主,奴婢該死,奴婢該死,之前小主打翻了繡盒中針線珠子,讓奴婢拾掇,奴婢已經很仔細了啊,奈何這瓔珞實在太不起眼了,便疏忽了一兩顆,差點釀成了大錯——”
    寶珠的話音剛落,白芷神色大變的道:“好在曦妃姐姐無事,要是今日曦妃姐姐有個三長兩短,將你的性命填進去都不夠,還不去叫人仔細查查,還有沒有!”
    寶珠慌忙的下去了,不多時便從院子中叫來了十幾個丫鬟婆子,都擠在儲秀宮不大的正殿中,寶珠道:“小主今日掉了幾顆珠子在地上,讓你們來找找,莫要遺漏了。”
    眾人紛紛稱是,便都趴在地上仔細的搜尋了起來,如意微微的蹙眉,總覺得白芷這樣太過於大張旗鼓了,但是又想到方才的驚險,也覺得這樣做是好的,這樣折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幾乎將每一塊磚塊的縫隙都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除卻惹了禍事的兩顆,僅僅找到了一顆,還是滾落到了案幾的下方,白芷如釋重負的呼了一口氣道:“雖然麻煩了些,但是好在放心了,曦妃娘娘快請坐吧。”
    禾曦由著如意攙扶著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寶珠還十分細心的拿來了軟枕,墊在禾曦的腰間,當真是無事不妥帖,無事不細致。
    白芷歉意的笑笑道:“今日之事,本是臣妾的錯,姐姐親自來探望,臣妾卻差點讓姐姐摔了一跤——”
    禾曦道:“從前派來的人,都被你打發了回去,便也隻能親自來看看——”
    白芷神色一怔,似乎沒想到禾曦會這般說,寶珠在一旁幫腔道:“這個曦妃娘娘便有不知了,小主之前怕過了病氣給下人,讓下人帶回靈泉宮去,便都回絕了,至於靜貴人,是因著靜貴人說有法子醫治小主的病,小主醫病心切,這才破了例。”
    禾曦看向了白芷,柔聲道:“本來,都是因幫本宮,卻不想你病的這般重,不過好在病情大好了。”
    白芷緊緊的將手蜷在長袖下,麵上卻是波瀾不驚,笑意越發的親切可人了,她道:“還都是曦妃娘娘庇佑——”
    禾曦伸出手來,如意從袖中拿出了一個通體瑩白的瓷瓶來,瓶身勾勒的是含苞待放的紅梅,襯著那瓷瓶如同瑩白的落雪,禾曦道:“這是之前陛下賞賜的冰肌膏,用去皮的杏仁,滑石,輕粉等研為細末,以古法蒸過後,加了少許的冰片,麝香還有蛋清調和而成,用來養顏在好不過了。”
    白芷接過了那白瓷瓶打開,放在鼻前輕嗅了一下,隻覺得有一種別樣的清香迎麵而來,讓人心情舒暢,她含笑道:“這個方子臣妾也知道些許,傳聞貌若天仙的楊貴妃便用此秘法保養,傳聞使用後顏麵紅潤悅澤,嬌媚異常。陛下可真的是煞費苦心呢。”
    她顯然是愛不釋手,用手指輕輕的蘸取了一些擦在手背上,輕輕推開,隻覺得肌膚似是被露水浸潤過後一樣,能掐出水來一般,瑩潤有光澤。
    禾曦見她喜歡便道:“你喜歡便好,不過你的病才好,能不能用這冰肌膏,最好是詢問過太醫之後才穩妥。”
    白芷滿心的歡喜,對著禾曦柔柔的一拜道:“謝姐姐的厚愛,臣妾都記在心裏了。”
    兩人又閑話了片刻,禾曦才離開了。
    路過禦花園的時候,正巧見到公孫靜怡同妙夫人等人坐在一起,說說笑笑好不熱鬧,如意奇道:“這靜貴人可真的是八麵玲瓏呢,奴婢看著,這宮裏的人怕是沒有她不交好的。”
    禾曦眯了眯眼睛,道:“的確,公孫大人為人剛正耿直,卻不想他的女兒這般玲瓏心思。”
    如意看著禦花園中的幾人,道:“娘娘可是也過去坐一會兒?”
    禾曦有些疲憊的擺了擺手道:“這個時候,麟兒怕是已經快從上書房下課了,咱們去那吧。”
    如意點了點頭道:“也好,此處正好離上書房不遠,咱們慢慢走,也來的及。”
    當禾曦和如意道上書房的時候,拓跋麟並未下課,禾曦也不急,那小廝見到禾曦來了,忙想跪倒行禮,卻見到禾曦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便無聲的作了一揖,算作是請安了。
    禾曦自顧自的坐在一旁的桌旁,聽著房中孩童郎朗的讀書聲透過長窗飄了出來——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
    隻是念了一句,便聽得麟兒的聲音帶著困惑道:“師父,學生不懂,為何不憂、不惑、不懼。”
    公孫博的朗聲笑道:“大皇子天資聰慧,也有不懂的地方麽?”
    拓跋麟的聲音坦蕩且稚嫩,道:“母妃說,我還小,自然是有很多事情不懂得,還說哪怕是長大了,也要懂得三人行必有我師的道理。”
    公孫博哦了一聲,複又道:“曦妃娘娘倒是一個十分明理之人,那大皇子可是知道何為仁者,知者,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