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新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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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燁靈失魂落魄的回了來,他的魂丟了,隨他母親去了,找也找不回來。他怎麽不早去一些,起碼年前把他母親接回來,他在等什麽?
“為什麽不早一點”他恍惚著神經囔囔的自言其說,是他慢了,是他的優柔寡斷讓自己慢了。
在戲園化妝間內洛小七看著他嘴裏嘀嘀咕咕的依舊在說一句話:“為什麽不早一點”,洛小七心裏也泛著疑惑,等到戲園內的老師傅說,沈老板從昨天回來到現在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園內的人都以為沈燁靈中邪了,忙去廟裏請了幾張符來在他化妝間內貼上,得了洛小七好一頓臭罵。
又是懷疑沈燁靈那是得了那樣的殊榮高興過頭了,才會神神叨叨的,園內的人好心,前去勸解沈燁靈一下,誰知沈燁靈卻好了,依舊和先前一樣,迎著季節滿麵春風。
就連知道實情的許曼也感到很奇怪,這死了的可是沈燁靈日日夜夜記掛著的娘呀,他怎麽能隻心疼一下呢?原本還要安慰沈燁靈的許曼,現在到希望沈燁靈能夠哭一場,難過一場,就算是歇斯底裏也行呀。
可是沈燁靈就是不,他恢複如初,繼續唱戲,繼續研究戲。他可要對得起洛小七給他的這塊匾,他要做梨園第一。
園內的人第一次看到沈燁靈這一陰一陽的性格,想背地裏談論沈燁靈幾句,但是隔牆有耳,他們可是為洛家辦事,前後說話還需謹慎著點。
不過勢力龐大的洛家,起背後的洛家家主最後還是去巡捕房走了一遭,其原因正是對秦三爺的那場暗殺,那些清河幫的手下一個接著一個被抓緊審訊室裏審問,說當天他們在場,襲擊他們的人正是洛家的。
洛小七做著暗殺的生意,這個全旬陽的人沒有一個是不知道的這個消息不可能傳不到法租界,這一個接著一個人派來作證,這巡捕房是鐵了心要將她就地正法。
洛小七也不急,她的煙癮又犯了,是燒了一杆煙,翹著二郎腿在他們給她的板凳上悠悠閑閑的坐好:“說吧,讓你們這麽抓我的是誰”。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明晃晃的燈光下,黑色警服的警衛,掛著嚴肅的臉,發著不耐煩的口氣,四周是燈光也照不亮的黑暗,層層的壓迫席卷著洛小七。
可她依舊沒有好好回答警衛們投來的正題,依舊是吸了一口煙,呼出一條筆直的線,倒是能緩解一陣她周身的疼痛:“為這種事抓我沒必要,你們要是不說指派你們的是誰那我也隻能猜了”。
接著便是警衛問一句,她猜一個名字,她將生平所有和她有仇的人逐一猜了過去,悄悄的又觀察起他們的臉色,終於惹得警衛們不耐煩而來,敲了敲桌子,讓洛小七認清楚這是哪。
如果不是看在她還是個女學生的份上,及其身份的份上,他們早對洛小七屈打成招了。
“我的輪椅呢,我離不開它”,比起這硬邦邦的板凳,洛小七坐了一會兒又想起她那軟踏踏的輪椅了,隻是他們一把她抓過來無情的把她和輪椅相分離。
警衛不甘心的握緊拳頭,咬著銀牙,一字一頓的說道:“你說出來,那場暗殺和你有沒有關係,我們自會把輪椅交給你”。
洛小七嘴角上揚淡淡一笑,轉過頭對著旁邊那麵鏡子淡淡一笑,她也清楚這麵鏡子的問題,她相信鏡子外麵的人正在看著她這場談判。
她半垂眼簾,顯得慵懶,但那半隻眼睛中卻是目光如炬,好似發光隻聽她陰陽怪氣的說道:“我要是招了,不久接間的讓你得逞了嗎,我偏不”。
麵對著這般挑釁,對麵的警衛有些慌了,像是被拆穿謊言那般的滿頭大汗。唯獨鏡內的人和洛小七一樣不可置否的笑了。
境內一共兩個人,一位是金發碧眼的巡捕房最高長官,另一位則是猜不出身份的富貴樣,總之能從穿著上看出此人富貴,又能從和巡捕房長官的地位上來看此人的地位不一般。
隻見他雙手合十對著手掌搓了搓,目不轉睛的盯著鏡子那頭的洛小七,剛開始還略有吃驚,以為洛小七有這透過鏡子來看人的神通,可是事實證明他敏感過度了,不知道為什麽,他對於沈燁靈身邊的人都有些敏感過度,這是習慣。
他轉過頭指著洛小七對旁邊的外國長官說道:“這小姑娘有意思,不一般呀”。
他一臉的雀喜,然而對方確實一臉的堪憂:“能被我們關住的時間不多,像她這樣的人不適合做籠中鳥關不住”。
而他卻是一臉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噘著嘴道:“那就曾早把她放啦,關她做甚”。
外國長官不可置否的轉臉看著他,明明要他以各種理由抓捕洛小七的可是他,這好不容易把人抓來審問,而他的重點卻不在這上麵。
“沈燁靈身邊的人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他品味一陣後,不時發出幾聲哈哈哈大笑,隨著笑聲漸漸遠去他也揚長而去了。
洛小七被審訊了一個下午終於被放了出來,她坐了一個下午的冷板凳終於轉回到自己的輪椅上了,她左右搖擺了幾下自己的輪椅,覺得離了它一會兒便體味出它的重要來。
往後餘生它便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離了它,自己頂多成了半個廢人。
還沒等她緬懷夠,一個家仆匆匆趕了過來:“家主,天津的趙將軍繼任了張大帥的班,成了天津衛的總司令”。
這個消息一起,洛小七也沒有心情去西城逛逛戲園了,轉過頭打量了身後的巡捕房門口好一會兒這才將自己抓來的這件聯係到趙震耀那兒。
可是趙震耀人在天津,雖裏旬陽相差不願,但他手也不會這麽長牽扯到法租界來,但他身邊又秦三爺這樣的人物,這件事也不得不牽扯上他。
“家主,趙將軍說了等將一切事情處理完一定要好好來旬陽一趟,談生意”。
家仆怕洛小七為此做出什麽反應,所以稟報事更是誠惶誠恐的不敢說。
然而洛小七也是出奇的冷靜,她坐在輪椅上表情是一片淡然,她翹起一遍嘴角冷笑了一下,想想之前她對趙震耀做了什麽,不就是騙了他一船軍糧,和幾趟煙土,他犯不著專門找找過來。
可是他身邊的秦三爺就不同了,她欠他的可是命和整整一個清河幫,其仇恨不共戴天。
趙震耀是毒蛇,秦三就是那毒,那毒上有癮非得紮洛小七幾個窟窿不可。
“回去,把江沅給我叫過來,哦,對了去沈先生哪裏就說我一切安好”。
等著打理完洛小七也被人幫扶上車,擦黑漆皮汽車一溜煙的從巡捕房使了開去。
戲園外邊一到晚上便開始燈紅酒綠,達官顯貴們也愛往這裏擠,因為這裏熱鬧,還好吃好喝好玩,無一不有。
正是戲園子開場的階段,觀眾席上依舊是人頭攢足,後台的沈燁靈也因為得到洛小七被釋放出來的消息,沉重的石頭在心底解放開來,化好妝,拿著鋤頭繼續唱著他的林黛玉。
沒辦法這幾天總習慣唱這些傷啊悲啊的,總覺得心裏的情緒隻有在這些個人物上才能唱出來。
他心底的這份情緒擠壓著也不好和人講,因為他篤定沒人能懂他,要是勸別人嘴上也就那麽幾句,誰能說到他心坎裏去。
他翻著水袖繼續繪聲繪色的在台上演著,偶爾歎歎花,偶爾懷懷古,他就是戲中的林黛玉,‘別人笑他太瘋癲,我笑她人看不穿’。
接著他一個眼神撇到觀眾席上,還真從茫茫人海中撇到了熟悉的衣角,這衣角甚為熟悉,也甚為有控製力,足足能將他從戲中人帶回現實世界。
等他回到戲台卸了妝,心裏揣度著剛才在戲台上所看到的情景,這時一個在後台端茶倒水的小廝過來,福身後道:“沈老板,後台有個大主顧找”。
這後台有主顧找也是嚐試,可是這小廝單單隻提醒了他這個大主顧,顯然此人出手是極其的闊綽,眼力好的小廝得了好處也不敢虧待他隻好前來稟報。
隻等著沈燁靈前去,但還沒推開門,裏麵便傳出一段戲腔:“橫看姹紫嫣紅開遍,卻似這般斷壁殘垣”。
唱的極為真切,乃是《牡丹亭》中的段落,沈燁靈正犯著好奇,推門進去卻看到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背影。
隻見那背影慢慢轉身,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對著他笑,笑得有些意味深長:“怎麽一年多不見不認識我啦,我可是迷上你的杜麗娘的,今天我來怎麽就給我唱林黛玉呀”。(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