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丹童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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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公主遠在大寧戍衛的兒子周賢,董臻臻更是讚不絕口,將周賢在任上如何英勇果敢,身先士卒,如何得到將士敬重,講得繪聲繪色。她自己的丈夫周聰就在周賢手下任職,知道不少周賢的事跡,因此講起來特別切題。有些逸聞是公主也不知道的,自然就十分聽得進去。
周賢的妻子吳氏聽到這些也站在旁邊一徑抿嘴而笑。
在氣氛正好的時候,任氏向董臻臻使了個眼色,董臻臻笑道:“我家融哥今年也十四歲了,現在個子也都快趕上他兄長了。這幾天一直念叨著許久未見公主慈顏,想來給公主請安。您看,可否讓他進來給公主行個禮,完了他這些日子的心願?”
公主哪裏有不許的?一來不好薄了堂嫂任氏的麵子,二來,她自己隻有一個兒子,又常年不在身邊,看到親戚家茁壯成長的兒郎,心裏也是高興的。
周融領命進花廳。
公主一見周融進來就笑道:“這孩子這段時日不見,又長高了許多,快過來我仔細看看。”
周融臉上的笑容溫暖又恭敬,走到公主跟前行禮,然後站在近旁微微低著頭,眼睛看著公主腳邊的地麵,任公主上下打量。
“真是長成一個氣宇軒昂的大人了,不再是麵團團的小孩子模樣。果然是時光匆匆啊。”公主感歎道。
“雖然是時光匆匆,但公主還是清雅雍容一如當年。”周融不失時機地稱讚。
公主噗嗤一笑,“你才多大?你又知道什麽當年了?當年我還看到過你包在繈褓裏的樣子呢。”
眾女眷都在旁邊跟著打趣周融。
周融隻微微含笑而立,端地是一副溫良子弟的樣子。
不過畢竟是男丁,不便在女眷群裏久留,不過片刻周融就出去了。
周融走了這一趟,贏得了伯娘、大嬸、嫂子們的一致誇讚,說是不過短短時日未見,周融看上去似是長大了很多,頗有幾分男兒氣概,不愧是周家子弟。
這倒也不是謬讚,周融這幾個月,確實不再是以前那種機靈討巧的小孩兒模樣,眉目之間沉澱了許多穩重開闊的氣色。
任氏眉目之間難掩自豪。周融這幾個月的變化,她自然也看在眼裏。年初的時候周融一直諸事不順,後來到玄妙觀清修,不僅把那些難登大雅之堂的小毛病改掉了,整個人也成熟穩重起來。
眾人又說笑了一回,因公主想在入席之前休息一會兒,眾人就退去了,留下公主的兒媳吳氏,以及任氏婆媳陪伴。
見周圍沒有旁人了,公主才從容道:“我聽說,剛過完年的時候融哥兒習劍傷到了腿?這孩子不是一貫專攻舉業,怎麽又要習劍?”
任氏心裏咯噔一下,反應就慢了半拍。
董臻臻馬上笑著接到:“他小孩子家,想起一出是一出。隻因過年的時候聽我家公公講起他兩個哥哥武功如何了得,在軍上練兵如何威風,他就想著,盡管他習舉業,但也不能太過孱弱,就想把小時候丟掉的武功再學起來。但這哪裏是容易的事?一著急,反而弄傷了自己。”
任氏也在旁邊說:“看著個子大了,心性有時還跟小孩子似的。倒讓公主掛念了。”
公主仍是一副從從容容、溫溫柔柔的樣子,繼續說:“我怎麽仿佛聽說這裏麵還有什麽中邪的事情?”
任氏不敢怠慢,恭敬答道:“是有這麽回事。那幾天他學裏放年假,就跟戶部侍郎李家的幾個孩子到他家東郊的莊子上去耍,回來之後就說被風撲了頭痛。之後幾天一直怔忪不寧。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弄出了拿不穩劍,失手傷了自己的事。後來還是臻臻娘家推薦了一位道醫,不僅治好了腿,還給安魂驅邪。現在已經大好了。”
“哦,什麽樣的道醫?”公主繼續追問。
聽她這麽一問,任氏反而放心了,她一直憂心公主為什麽一直揪著周融不放,難道是聽見有人嚼舌根說周融不穩重?現在看來,公主應該是對那個道醫感興趣。任氏看了董臻臻一眼。
董臻臻連忙接上話頭:“這位道醫說起來也十分有意思。她是城東玄妙觀那個癲道人張榮鯤的弟子。不知公主可聽說過癲道人的掌故?”
“可是那個能把割開的脖子縫起來,硬生生把那想不開要自刎的儒生從閻羅王手裏搶回來的那個癲道人?”公主也聽說過一些癲道人的趣聞。
“可不就是他!”
“給融哥驅邪的就是他的徒弟?”
“正是!說起他的徒弟,也是十分有趣的一個人。這個徒弟是個女娃。”
“老道士收個女徒弟?”公主奇道。
“是啊!虧得是他們老的老,小的小,不然還不知傳出什麽閑話。隻是聽起來雖然奇怪,這徒弟倒是真學到了老道士的本事,而且,據說她自身也天賦異稟,專於婦科兒科,尤其擅長醫心。”
“什麽是醫心?”
“據她說,人的身體是五穀輪回之所,人的心識是七情六欲輪轉之所,身體會生病,心自然也會生病。我們常人所認為的中邪、撞客、丟了魂、以及被精怪魘媚這些事,在她看來就是心生了病。但凡頭痛、失眠、情緒躁鬱難安,乃至喪親之痛、驚嚇之症,都是可以醫的。”
“有效驗嗎?”
“確實有效驗。”董臻臻對張惟昭的醫術還是很信服的,隨即把她表妹難產時張惟昭臨危不亂出手救人,表妹產後鬱卒,又得張惟昭疏解之事一一道來。但凡關係到產育,身為女子,沒有不關切的。加上董臻臻口齒便捷,講得跌拓起伏,公主和她的兒媳吳氏聽起來比聽說書還入迷。
吳氏方才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此時忍不住問道:“聽嫂子說,她也才不過是十五歲的小姑娘,如何懂得接生?還懂得疏解產後鬱卒?”
董臻臻煞有介事地說:“弟妹有所不知,聽人說她是道祖丹童轉世成女子來渡劫的,先天帶有神通。要不然,說她是少年女子吧,偏偏毫無半點女子的靦腆和扭捏,說話做事和男子並無二致,且從來都是一身道袍,沒有穿過女裝,無論開方子、針灸,又或者是割肉療瘡,從來沒有手軟過。別人不會治的病,她偏生就會治,仿佛生而知之似的。”
豐慶長公主的生母劉太後,平生最是篤信道教,豐慶從小耳濡目染,對此也是深信不疑。聽到董臻臻這樣說,不由默默點頭。
董臻臻這時明白,公主一定是有什麽地方要用得著這樣一個人,才問得這麽詳細。若是張惟昭真的能為公主所用,自己也是舉薦有功。因此趁熱打鐵道:
“這個小大夫最難得的好處,就是她是個女子,醫術卻比一般的年長的男大夫還要好,行走後宅無需避忌。一般婦人的事,總難以向男大夫盡言,跟她說卻方便很多。很多病症,差之毫厘,謬以千裏。你說的清楚些,查得仔細些,效驗就大不相同。比如禦史王大人家的女兒,自丈夫猝然病逝之後抑鬱難解,經期失調,夜枕多夢,這哪好跟男大夫說得?虧得這個小大夫湯藥、針灸齊下,又帶著她念經清修,這才好多了。”
公主微笑道:“這個小大夫倒真是個有意思的人。我近來時常愛出汗,有些氣虛,什麽時候讓她過來給我把把脈。”
董臻臻心中暗喜,麵上卻紋絲不露,恭敬應下了。
能給公主診脈,那是多大的榮耀?多少名醫求還求不來的機會。有這經曆,傳出去立馬身價倍增。而且對張惟昭來說,這個機會格外不同,她是女子,說不定就有機會被公主留在府裏隨侍。自己若能把張惟昭籠絡好,等於在公主府裏有了個得力的幫手。
五月端午一早,張惟昭正在玄妙觀裏懸掛艾草和蒲葉,突然看到董臻臻身邊的一個心腹婆子來訪。婆子把張惟昭叫到一邊低語了半天,而後匆匆而去。張惟昭沉吟片刻,去書房找師父。
“那南周家的少奶奶說,豐慶長公主近日可能會宣召你去公主府診脈,所以讓你這幾日不要離觀?”張榮鯤拈著胡子問。
“正是。她還讓那媽媽悄悄把公主的年壽和身體狀況透露給我,還囑咐我公主愛清潔,讓我好好沐浴更衣等待宣召。隻是我聽那媽媽講的情況,公主並沒有什麽病症,應該隻是終日久坐,不怎麽活動,導致身體不是很強健。這應該會有擅長養生的太醫幫助調理的吧,不知叫我過去是做什麽?”
“去了就知道能做什麽了。我們是醫生,不是她的家仆,不需要猜測她的心思。”
張榮鯤一向就是這麽簡單直接,這也是張惟昭最佩服他的地方之一。張惟昭恭敬答應了一聲:“是!
盡管如此說,張榮鯤還是給張惟昭普及了一下皇室的曆史,以便讓她對即將獲得的一個超級vip客戶有更清楚的了解。
豐慶長公主是先帝陳懷慎的長女,乃當今的太後劉氏所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