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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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皇宮依舊不是寂寞的,放眼望去都是行色匆匆的宮女和太監,這樣寒冷的天氣,隻有這座皇城依舊不知疲倦地忙碌著,看到荊離,宮人們都紛紛停下來行禮,荊離微笑著點頭。

    “相爺這是要去麵見皇上嗎?”

    荊離搖頭,“我去壽康宮。”

    還未步入壽康宮,外圍就有十幾個掃雪的太監,幹枯的枝椏上停著幾隻尋找食物的寒雀,天空昏昏沉沉的猶如荊離此刻的心情一般,層層疊疊的烏雲讓空氣也倍感壓抑。

    荊離看了一會,轉身對身後的飛花說道:“走吧。”

    荊離一夜未睡,眼球上布滿了血絲,出門前飛花用熱毛巾給她敷了一下,勉強消退了血絲,但還有些紅腫。

    飛花忍不住開口問:“相爺,您打算怎麽做?”

    荊離一笑:“自然是救夫人。”

    “可是……投鼠忌器。”

    “投鼠忌器。”荊離細細咀嚼了這個詞,眼睛裏有什麽東西漫開來,“那又怎樣,不管怎樣,我是一定要救未央的,這天下,亂了也罷。”

    說話間,已經有宮女迎了上來。

    “我來見太後。”

    “相爺隨我來。”

    惠後心情似乎不錯,荊離進房間的時候,她正在拿著剪刀修剪梅枝。

    “子淵來了啊。”惠後聽到荊離進門的聲音,手裏的動作沒有停下,“今日的梅花開得不錯,哀家叫宮女們采摘了一些回來,快來看看哀家剪得怎麽樣。”

    荊離緩步走到惠後的身邊,仔細看了一下花瓶裏的梅花,讚道:“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本就是尤物,經娘娘的手,更加錯落有致,美麗動人了。”

    惠後一笑,“就你嘴甜。”

    說完,惠後剪下一段梅枝往荊離的鬢角一插,“子淵長得就好看,插上這紅梅,就更像個女孩子了。”

    荊離也沒有避開惠後的動作,回之一笑,“娘娘莫拿子淵開玩笑了,子淵今日前來,娘娘應該知道是什麽事。”

    惠後在暗示,她知道荊離的身份,荊離當然也不傻,明白兩人之間不需要拐彎抹角了。

    惠後對著身後的琴書吩咐道:“哀家與相爺有些話要說,你去門外守著。”

    荊離笑而不語,等琴書關了門之後才開口,“娘娘身邊總是不乏新麵孔,這宮女看起來是個伶俐的。”

    惠後脾氣越來越殘暴,但不像楚懷柔那樣明目張膽地打殺人,隻是身邊的人總是換了一個又一個。

    惠後除去手上的手套,把剪刀放回托盤上,走到荊離的旁邊坐下,“做錯事情就得罰,這也不奇怪。”

    荊離從桌子上取過茶壺,給惠後倒上一杯茶水,又替自己滿上了一杯,她的目光又朝剛才的梅花上繞了一圈,道:“我以為娘娘會喜歡其他的花。”

    惠後喝了一口茶問到:“哦?此話怎講?”

    “淩寒獨自開者,除去梅花還有仙客來,聖誕紅,紅楓,一品紅,墨蘭,蟹爪蘭,君子蘭。子淵以為,梅花過於尋常,娘娘必定喜歡獨一無二的。”

    惠後大笑,“雖說哪怕十冬臘月,花也不曾歇著,想要在漫天白雪中爭奇鬥豔,但除了梅還有什麽能代表冬天呢,其他的花不過都是不自量力而已。”

    荊離低頭一笑,沒有反駁,“子淵聽聞,娘娘請了娘子過來做客,相府需要女主人,不知娘娘可不可以行個方便。”

    惠後眉頭一跳,不動聲色地把茶杯放下,答道:“未央這孩子,哀家是頂喜歡的,當初第一次見麵時,哀家不也說了要她多來陪陪哀家,怎麽?子淵這是舍不得了?”

    荊離皮笑肉不笑,懶得和惠後打太極,直截了當地開口,“娘娘想要子淵怎麽做,直說吧。”

    惠後臉上的笑瞬間褪了個幹淨,她抓著茶杯的手越來越用力,“如果哀家說,要你的命呢?”

    荊離直直地看著惠後,表情沒有一絲不自然,她說:“可以。”

    得到答案後的惠後突然揚聲大笑,她捂著胸口,一手還輕輕拍打著桌子,“宋瑤笙,該說你癡情呢,還是該說你傻。”

    荊離仿佛沒有看到惠後的失態一般,自顧自地喝了一口茶,“比起這個,我倒是更加擔心娘娘。娘娘這般胸有成竹,想必已經做好了打算,把陛下拉下來,既然能獲得歐陽家的支持,手裏應該也有王牌,這張王牌恐怕就是以後的皇帝。隻是哪怕娘娘除去我和陛下,那位的皇位就能坐穩了嗎?歐陽家在朝一天隱患就在一天,歐陽義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如今像狗一般聽話,日後免不了獅子大開口,娘娘這般,不過是與虎謀皮罷了。”

    惠後輕蔑一笑,“你不必再這裏挑撥離間,與虎謀皮又怎樣,你一死,楚家就沒了靠山,對了……也許你還不知道,楚秦生病了,就在今天早上,楚家沒有了楚秦就是一盤散沙,楚懷柔也翻不出什麽大浪。區區一個歐陽義,哀家還不放在眼裏。”

    荊離並不反駁,“如此,宋瑤笙就祝娘娘心想事成了。”

    說完,荊離就告別了惠後。

    走之前,荊離說了一句話,“娘娘,你要的是我的命,未央是無辜的,您應該也清楚,未央如果死了,您什麽都撈不到,日落之前,我要拿到未央活著的證明。”

    荊離走了之後,惠後叫來了琴書。

    “去告訴歐陽大人,好生照顧著那一位,別給弄死了,叫她寫幾個字,給相府送過去。”

    ……

    相府。

    書房。

    “相爺,楚大人求見。”

    飛花口中的楚大人不是楚秦,而是楚秦的孫子,楚楊。

    楚楊是楚家嫡係最小的一位,早年體弱多病,被送到鄉下養病,後來楚楊也不願意回京,此次京都事變,楚秦年紀漸大,家裏孫子輩又不爭氣,才把楚楊接回來助荊離。楚楊沒有經過官場的浸染,又得了楚秦的教導,楚秦也有意把家住的位置給楚楊繼承。

    “相爺。”

    楚楊一進門就先行了一禮。

    荊離點頭,迎了上去,“楚大人,怎麽樣了?”

    楚楊笑著說:“相爺放心,成了!”

    荊離鬆了一口氣,整個人的氣勢也緩和了下來,“甚好,楚大人真是有如神助,不愧是下一任楚家的家主。”

    楚楊臉上掛著羞澀的笑,“哪裏,楚家曆經三朝兩代,這點門道還是有的。還多虧相爺做引。”

    荊離沉下一口氣,忽然想起惠後說的楚秦病重一事,“對了,楚秦大人的病如何了?”

    說到這個,楚楊的笑容瞬間就被凍結了,“爺爺他這病來得蹊蹺,恐怕是歐陽家搞得鬼,而且大夫說爺爺……凶多吉少。”

    荊離歎了口氣,“鬼醫在我府上,待會我叫她去給楚秦大人看看,不過就算楚秦大人不在了,楚家與我的約定都作數。”

    楚楊點頭,“我知道的,爺爺說過,楚家已經從裏麵爛了,想要讓楚家活下去,隻能把潰爛的部分除去,到時候勞煩相爺了。”

    荊離當初也隻是隨口一說,希望楚秦可以打消結盟的念頭,但是她沒有想到,楚秦能下這麽大的決心,真的同意事情結束之後,除掉楚家那些蛀蟲。

    “所幸……楚家嫡係還算安分。”

    這也是楚秦給出的條件,除了嫡係之外,凡是大奸大惡者,通通殺無赦。

    日落時分。

    相府前有一乞兒遞給門房一封信,上書吾夫子淵親啟。

    門房把東西送到荊離的手裏,荊離展開一看,裏麵是空的。

    荊離翻開信封,仔細摩挲著吾夫親啟幾個字,嘴角突然就露出了幾絲笑意。

    楚楊做到了。

    未央不會寫字,但是信封上的字跡是荊離在惠後大壽的時候用左手給未央寫詩的筆跡。這對荊離來說就是一個信號,未央安全的信號。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放心地任未央在惠後的手裏,傻傻地相信惠後說的不會傷害未央的鬼話。

    荊離把信放到燭火上一點,對著飛花說:“去告訴那個送信的乞丐,叫對方要言而有信。”

    ……

    壽康宮。

    歐陽義:“娘娘,荊離送來消息,同意了。”

    惠後笑了笑,“她心愛的人在我們手裏,她當然不會不同意,對了……你去見夜未央的路上沒有什麽異常吧?”

    “沒有。”歐陽義搖頭,“隻是沒想到那夜未央那麽硬氣,連寫幾個字都不肯配合。”

    惠後安慰道:“哀家不是派人送了她的筆跡去給你們臨摹了嘛。相府沒有什麽動靜吧。”

    “有,荊離遣散了府裏的奴仆。”

    “很好,看來她已經認命了。接下來你們隻需要看好夜未央就行了,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兩日後哀家要聽到荊離入獄的消息。”

    “是,那之後娘娘打算怎麽做?”

    惠後眼睛冒出一絲精光,“荊離入獄就不成氣候了,之後自然就是要把哀家的皇孫輔佐上位。到時候歐陽大人就是大功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