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我就是蚊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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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回歎口氣,“心理學的東西很複雜,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就說當下的情況吧,你現在成了龍芸,眼角的痣沒了,腕上的紋身沒了,還是左撇子,口音也不同,甚至生活習慣、喜好,很多很多都變了,他潛意識裏拒絕承認你是李秋思,就算他心裏對你有不一樣的感覺,不由自主就想靠近你,他也不敢,隻會逃避。經驗主義告訴他,絕對不能再犯錯。其實他一直在被你吸引,不然憑啥這麽幫你和南星。所以,他糾結痛苦,而這些情緒都是隱藏的,無法排遣,他說不出來。心理醫生用了催眠,你懂嗎。”
她一口氣說了好多,我除了語塞還是語塞。
沒聽到我回應,她繼續說,“鍾庭是內向型性格的人,此類性格又分為健康和不健康兩種,健康的內向性格是自然和諧的狀態,這類人就喜歡孤獨,而孤獨有時候恰恰有助於成功。你看那些天才,是不是很多都挺孤獨甚至孤僻的。”
鍾庭性格內向我當然知道。安靜專注,高冷寡言,特立獨行……曾經都是我愛他的理由,可惜後來……
雲回問,“你在聽嗎?”
“在。”
她鬆口氣,“那就好。心理學家把性格分成十六個基本因子,內向者更有恒性、懷疑性、幻想性、自律性等各種性,一般認為,內向者有種安靜的力量,而這種力量非常強大。可惜,鍾庭在事業上是健康的內向型,在感情上卻不是。秋思,他很愛你,他隻是吃虧在了性格上,譚粵銘又對準他的弱點來,結果搞成這樣。你想想當初愛上他,愛的不也正是他這一點麽。”
沒錯,當初就愛他是個安靜的美男子,可誰的愛都不會永遠停在原點啊。
我無言,沉默良久,說,“他現在怎麽樣了,王爽說他情況不太好。”
雲回想了一會兒,說,“我覺得,他需要你在身邊。”
我說聲知道,正要掛電話,她又補充,“知道鍾庭當時受傷因為誰嗎?”
莫名緊張,我用力握了握電話,“不是冷露麽。”
她嗤一聲,“她有那膽子!譚粵銘,這喪盡天良的狗東西,他明知那段路有滑坡,故意讓冷露引他過去,這是什麽行為?蓄意謀殺,是犯罪啊。好在冷露還算有點良心,扔了個氧氣瓶在車上。鍾庭當時肺部心髒都受到嚴重創傷,現在情況似乎也……”
譚粵銘謀害鍾庭?!這是u盤沒有告訴我的信息。
我問雲回:“你怎麽知道?”
雲回說道,“催眠時鍾庭自己說的,他找過冷露,冷露全都告訴他了。”
腦子裏亂七八糟,什麽也理不清楚,但我知道我現在應該去青市看看才行。
轉頭盯著譚粵銘,“停車。”
對話他都聽見了,沒有一點愧疚,冷著臉問,“做什麽?”
我沒工夫跟他囉嗦,“我要去青市。”
他臉色更冷了,“不停。”
我急了,手直接放門把上,“停車,你聽到沒!”
他額角青筋暴起,就是不停,我直接擰開門要跳車。
他麵色一凜,罵了句髒話,哢一聲刹住車,一把將我拽回去,飛快鎖門,“李秋思,你他媽瘋了是不是,這是馬路,你想死嗎!”
我冷冷盯著他,“鍾庭受傷也是你害的,譚粵銘,你簡直是個魔鬼,魔鬼!你究竟還幹過多少喪盡天良的事!你也不怕遭報應!”
他深吸一口氣,“是,我幹的,那是因為我他媽愛你,愛你愛得快發瘋,不想看到你為他掉哪怕一滴淚,恨不得他消失。”
我笑笑,“算了吧,不要為自己找借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幹了些什麽勾當,你是怕鍾庭像查鍾生的案子一樣去查你,別說什麽為了愛情,你不配。”
許是被說中了,他惱羞成怒,“是,我不配,你眼裏就隻有他,他幹淨他正直他修養好,他是你心裏的白月光,我他媽就是一滴蚊子血,他做什麽你都愛他,出軌你都不在乎!我做什麽都是肮髒不要臉,都是死乞白賴,我他媽就算低到塵埃裏,你也隻是憑心情好壞決定,是否給我一個笑臉,這世上對我動手的人沒一個活著的,你自己說說打了我多少次,我就像個傻x一樣心甘情願受著,我怎麽就這麽賤!艸!”
他聲音太大,把南星吵醒了,揉著眼睛,“爸爸……”
他看了南星一眼,情緒依舊失控,“就連兒子你也希望是他的吧,可惜不是,你很失望,如果他是你和鍾庭的孩子,你就不會這樣擺臉色了吧。”
我盡量讓自己平靜,看了看南星,對譚粵銘說,“你帶孩子去動物園,在這裏把我放下,我要去青市。”
他緊著方向盤,指關節處因用力成了青白色,臉上亦是陰雲密布。
南星從沒見過他這樣,嚇得說不出話。
我平靜地說道,“我隻想去看看他現在怎麽樣。”
他冷冷一笑,“隻是想看看麽,不是因為他認出你來了,你要趕著去投懷送抱?李秋思,你真是好樣的。”
我懶得看他,“隨你怎麽想,反正我必須去。他是我的恩人,在我最難的時候是他在幫我,百年之所以還在全是因為他。而你,幹了什麽你自己心裏一清二楚。”
所有溫柔,都在一刹那散盡。
譚粵銘狠狠錘了下方向盤,艱澀的笑,“柔情蜜意算個屁,事關他,一切恩怨就死灰複燃,新仇舊恨你都隻找我算,我他媽就是個蠢貨。”
我沒說話,誰都沒注意孩子驚懼的神色。
他緘默著,慢慢把車停在路邊,盯著遠處,低氣壓彌漫了整個車廂。
前方有禁止停車標誌,交警過來看了一眼,掃到車牌,又往駕駛座看了看,轉身走了。
譚粵銘下了車,走到對麵的一個崗亭小賣部,買了包煙,就在外麵抽了起來。
許是壓抑了好一會兒了,他爸一走,南星大哭起來,“媽媽,爸爸怎麽了,他好凶……”
我摸摸他的頭,“別怕,爸爸遇到點煩心事,抽根煙就好了。”
南星抽噎幾下,終是停住了。
看著他嚇得發白的小臉,心裏一陣難過,擔心我和譚粵銘這麽下去會給他留下心理陰影,尋思該怎麽跟他說。
正傷腦筋,譚粵銘回來了,卷進來一股濃烈的煙味兒,南星立刻捂著鼻子。
他把窗戶打開,神色愧疚,“對不起兒子,爸爸不該抽煙。”
說完又看著我,變臉似的換了張笑麵,“老婆,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老婆?我去,這人的情緒修複能力可真不是蓋的。
我警惕地盯著他,“說。”
他頓了頓,“今天不要提走的事,和我們爺倆去動物園好好轉一轉,我明天送你去機場。”
不知他葫蘆裏又賣什麽藥,我沒回話,眼裏的警惕越發深。
他平靜道,“你現在走不太好,你既應聘到建龍上班,就該以正常員工的標準要求自己,走前要請假,別到時候讓人在背後說你搞特殊,影響他人對你的評價。”
這個我還真沒想到,還好他提醒了,是得跟周靜說一下,她昨天還說過下周要帶我見個大客戶。
許是見我們態度都正常了,南星才小心翼翼的問,“爸爸,你剛才為什麽要吼媽媽,是因為我嗎?”
譚粵銘神情黯了黯,又笑笑,一臉坦誠的盯著他,“爸爸不是吼她,隻是有一些看法和媽媽不同,發生了衝突,和你有沒關係,爸爸媽媽都很愛你。當然,我也愛你媽,你媽也愛我,不信讓你媽親我一個。”
說完看著我,目光閃爍,像虎,透著威脅,又像狼,含著狡黠。
南星也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我,小鹿斑比似的,萌得人心都要化了。
為了叫他寬心,我不得不俯身,在譚粵銘臉上親了一下。
他似有不滿,側頭按著我的脖子就往唇上壓,“老婆,親錯地方了吧。”
南星這下就笑了,趕緊把眼睛蒙起來,“我不看、我不看,老師說小孩子不能看親嘴兒,要長針眼!”
說是這麽說,大眼睛卻透過指縫,暗中觀察……
雨後氣溫宜人,天空呈現出一種半灰半白的色彩,本以為下午可以錯開遊覽高峰,誰知遊玩的人依舊絡繹不絕,多是帶孩子的爹媽,還有不少年輕小情侶。
動物園這地兒我一點不陌生,打小就去,原因無他,和宮城混在一起別的地方去不去都行,看動物是必須的,那是他的聖地。
每回看到各種動物紮堆在一起,就會想起小時候。記憶最深的是有次爺奶帶我和宮城去動物園看猩猩,他激動得爬到柵欄上,一不小心掉進園子裏。耳邊立刻響起各種各樣的尖叫,有人擔心猩猩發怒會把他撕碎,爺爺奶奶更是急得不行,打電話找飼養員、找管理員、找領導……
誰想宮城一點不害怕,還跟猩猩嗨聊起來,沒一會兒就被一隻母猩猩抱起來,輕輕放到柵欄邊,等飼養員把他抱走。這事兒當時還上了報紙,講的是猩猩的善意,探討的是人與動物的關係。
那時我們多大來著,五六歲吧,記不得了。如今他可能再也記不起我了,心中無限惆悵,一路走過獅虎山、猴山、鹿園、千鳥園都沒什麽興致,滿腦回憶。
孩子就不同了,被譚粵銘架在脖子上,興奮得大喊大叫,一會兒問他爸這是什麽那是什麽,他也不嫌煩,耐著性子給他講。
看著爺倆的背影,我有些走神,心道男人還是有點用的,若要我獨自帶南星來,估計得累死,畢竟走幾步就要抱抱誰受得了。
這時聽到後邊兒有人吵架,用詞極不文雅,回頭發現是一對年輕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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