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 別慌我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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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堆旁兩根木頭支著枯樹條,上麵晾著內衣,我一向很注重內在美,所以內衣的款式多數美豔,十分打眼。

    好在鍾庭似乎不太關注這個,但一想到他給我脫衣服,真是死過去的心都有。

    不知他是不是看出來什麽,笑了一聲,“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身上哪裏我沒看過碰過。別忘了,我是你第一個男人。”

    聽著這話我更是想死過去。

    “秋思,我們本來就是一對,譚粵銘是你我的劫,他不過是老天派來試探我們的,看看我們是否足夠堅貞,是否曆經了這段艱難還能在一起。”

    “鍾庭……”

    “噓,別說話,也別亂動。”

    他心髒不好,但運動習慣卻很好,我能感覺到分明的肌肉線條,那樣有力,那樣溫暖,在這寒夜之中,讓人不由得想靠近,可理智又讓我刻意的躲著,拿了件衣服隔著。

    屋外北風呼嘯,脆弱的木屋玻璃被打得呼啦響,像一個蠻荒世界。

    我想起了權力的遊戲,那個森林中的變態老頭,那個畸形的蠻荒之地……

    男女差異在這種時候尤為突出,我感覺到他的變化,他的眉目是溫柔的,往深了看,卻有烈烈灼燒的火光。

    被子之下也是熱烈的,像異軍突起,就要攻陷城池。

    我害怕極了,“鍾庭……”

    他嗓音都有些不對了,“別慌,我忍得住。”

    我臉紅了,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隻能一動不動,像個木乃伊。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暖了過來,趕緊把幹燥的內衣穿上,“我們怎麽走出去?”

    他道,“等恢複體力,等天亮,我的手機丟在雪地裏找不見了。”

    “我的手機也沒電了。”

    “沒關係,有手表,我們可以一直向北走回去。”

    “那有多遠?”

    “不遠,可以走到。”

    “我腳扭了。”

    “我知道,我背你。”

    聽他這麽說,我想起了那次在九寨溝,我因為走的太遠腳磨破了,是他一直背著我走過了許多裏。

    那時我覺得很幸福,可是現在,怎麽也回憶不起那種幸福的感覺來。

    他站起來,擦幹窗戶上的白氣,“看到了嗎,天邊有極光。“

    我點點頭,“看見了。”

    他笑了笑,拿棒子撥了下火,“秋思,你知道嗎,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們結婚之後你的心境。現在我明白了,我如今承受的,不過是你之前承受的而已。”

    我道,“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不是從前的我,你也不該是從前的你。”

    他自顧自道,“陳香給了我一個記事本,是你寫的,寫著我的每個喜好、習慣,每一天的心情變化,每一次的事業進步……那本子都快被我翻爛了,反思我自己,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害怕什麽,不知道每個打雷的晚上你一個人是多麽害怕,不知道你看著我和冷露一起是多麽難過……”

    我打斷他,“鍾庭,你說的這些過去太久了,我已經不記得了。至於那個本子,我記得我好像燒掉了,從哪兒來的。”

    他道,“陳香偷偷收起來了。”

    我哼了一聲,“這個陳香,真是多事……”

    他靠過來,“秋思,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曾經的你,你沒有變。你隻是迷了路,你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帶你回去好不好?”

    我沒說話,任由他抱著,這世上哪裏有回頭路可走。

    他喃喃道,“譚粵銘是魔鬼,他離間我們,他逼你愛上他,卻又給不了你未來,忘記他吧,當他從來沒有出現過,至於南星,我和你一起承擔。”

    天亮了。

    我不知道一個男人要用多大的克製才能做到循規蹈矩。泰晤士報曾做過一個實驗,讓一個穿著紅色內衣的模特在街上行走,看看保守的英國人會做何反應,結果英國紳士們沒能守住自己,紛紛駐足觀看。

    這是天性使然,是男性的一種生理本能,與雅俗無關。

    整整一夜,漫長的一夜,鍾庭沒有絲毫進犯,我反而覺得很內疚。

    半夜他起來添過幾次火,醒來的時候爐子依舊燃燒著。

    雪霽天晴,我趴在他背上,看他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密林中穿行,雪地上有陽光的影子,偶爾有小動物掠過,是鬆鼠,南星見了一定會特別開心。

    鍾庭嗬嗬一笑,“你心情好像不錯。”

    我沒說話,看他抬手看了看坐標,問他,“還有多遠?”

    他道,“不遠了。”

    其實他在騙我,這是林子腹地,離滑雪場和村莊都不近,靠步行很難撐過這片林子。

    鍾庭身體不比從前,走了一段,步子開始變緩,漸漸的舉步維艱,額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我幫他擦了擦,“鍾庭,停下來,我們休息一下。”

    他很固執,繼續朝前走著。

    “歇一歇,再這麽下去你支撐不住的。”

    “不行,天黑走不出去,我們就死定了。”

    “你再這麽繼續走下也死定了。”

    他嗬嗬一笑,突然問我,“你知道冬捕麽?”

    我說不知道。他說,“這邊的村子很喜歡冬捕,特別有趣,老鄉會跟你說他捕魚的方法,他們的過去,過去的記憶,冬捕的魚和平常的不同,味道很鮮,撈幾條煮上一鍋東北燉魚,鮮味兒保證你回味無窮,等走出去我帶你和南星嚐嚐。”

    我道,“你怎麽知道,你來過啊?”

    突然想起他說有個朋友在這邊建了滑雪場,沒等問他就說,“來過兩回。老馬,你見過的,以前是百年的客戶。投機倒把的生意人,現在轉行做旅遊了,在長白山投了幾個項目都挺不錯,這次搜救隊就是他派的,不過他那邊兒好像也出了狀況,趕著回去了。”

    說起這個老馬,鍾庭談了不少,從他的發家史說到他的幾個兒子,中間充滿各種搞笑的段子,聽得我笑了好幾回。

    就這樣走著聊著,時間點滴流逝,天色也慢慢混沌起來,天空開始有了變化,晴朗不再,風雪呼嘯而來。

    他的聲音越發沒力,“秋思,如果譚粵銘不在了,你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這個問題要我馬上回答的話,我會說不可以,但見他蒼白得快和雪一樣的臉,我流著淚點頭。

    他笑了笑,突然間跪了下去。

    我也摔在雪地上,大聲喊著他的名字。

    他沒應,一動不動的,我瘋了一樣喊著他,扶著他的臉,已經沒了一絲血色,嘴唇青紫。

    “鍾庭!”我大叫著,“不要死、不要死,求你不要死,隻要你不死,我們就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勉強睜開眼,“說話……算……”

    話字還沒說出來,徹底暈了過去。

    我抱著他大哭了一會兒,向四周看了看,全是茫茫的雪,但好像已經走出了林子。

    不行,不能這樣,得想辦法,我一定不能看著他死。

    拖著扭傷的腳,在雪堆裏使勁刨坑。

    我記得在一部電影裏看過,主人公在雪地裏迷了路,就在大樹根下挖坑躲進去。

    這沒有大樹,就在雪堆裏挖孔。

    遠處,雪反射的光與天空連成一色,地形變得模糊不清,地平線高度、深度和陰影完全的隱去,我知道這叫乳白天空,往前走可能會遇到懸崖,是很糟糕的情況。

    好不容易把坑刨好,我費力地將鍾庭拖了進去,拿手在他鼻息處試了試,還好,活著。

    是心髒出了問題嗎?

    我把他的外套脫下來,墊在身後,緊緊抱著他,卻感覺不到一點熱量,這樣下去根本抵不過坑外的風雪。

    那風聲無比淒厲,像是跪求死神的哀嚎。

    就在我以為快死在這茫無邊際的雪中時,螺旋槳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趕緊探頭去看,隻見一架直升機降落在不遠處,很快停穩,梯子伸了出來。

    幾個穿著紅色救援服的人跳了下來,手裏拿著擔架,我忙朝他們大喊。

    人迅速跑了過來,緊跟在後麵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戴著深灰色的羊絨圍巾。

    那是……譚粵銘嗎?

    不可能吧……

    怕自己眼花,我又使勁的揉了幾下,他的身影越來越清晰,真的是他。

    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麵了,可在這樣的時候這樣的地方見著,又覺得那樣不真實。

    他看著我,一句話也沒說,漆黑的眼底是翻湧的波濤,卷著說不出口的千言萬語。

    他將我抱了起來,我順勢摟著他的脖子,但一想到他是宋薇娜的,又趕緊放開,悶聲道,“你放我下來。”

    他想說點什麽,終是什麽也沒說,很快叫了一個救援隊員來背我。

    差點把我氣死,看來他是打心底裏和我劃清界限了。

    鍾庭的情況十分緊急,我來不及多想,狠狠剜了譚粵銘一眼,便跟著救援人員上了直升機。

    大抵知道鍾庭的情況,機上備有一名胸外科大夫,替他做了初步檢查,神情十分嚴肅,讓立馬到醫院。

    一路上,我都緊緊握著鍾庭的手,偶爾朝譚粵銘看一眼。

    他隻靜靜地看著我,眼眸漆黑如星子深不見底,一句話也沒說過。

    飛機降落在東京,那邊已經有醫療隊候著,我看到鍾庭的主治大夫,高橋醫生也在。

    鍾庭的情況他最熟悉,看到他,我的心稍微放寬了一些。

    鍾庭被推進了急救室,我捂著嘴坐在輪椅上,譚粵銘這才走到我邊上,“不要擔心,他不會有事的。”

    我恍惚的望著他,“你怎麽會在這裏,又怎麽找到我們的?”

    有直升機,有救援隊,還有醫生,那應該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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