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好心沒好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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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被梁虜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震住,魚貫而入的人頓時都楞了。
倒是挨了一腳的中年漢子沒弄清狀況,大吼一聲“x你媽”揮著榔頭又衝了上來。
然而剛到梁虜跟前,他身體就定住了,榔頭舉在半空中,瞳孔緊縮。
隻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抵在了他的腦門上。後麵是梁虜的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梁虜握著的是一支手槍,從那色澤和沉甸甸的質感來看,不像是假貨。
所有人頓時鴉雀無聲,就連哭得正歡的胖大媽也偃旗息鼓了,張大嘴看著店裏。前一秒還亂哄哄的場麵,瞬間靜得似乎掉根針都能聽見。
一舉將這些人全部震住,梁虜也不再出聲,收起槍退回了後麵。
十幾秒鍾後,寂靜隨著胖大媽的嚎啕聲打破,堵門的人群再次喧鬧起來。不過都有了幾分色厲內荏的味道。
但是這七嘴八舌義憤填膺的,一時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光是人身攻擊了。我一張嘴應付不了那麽多,索性什麽也不說。
不久幾個警察趕到了,排開人群進入店裏,還沒問話,被梁虜用槍指頭的那個漢子,就又蹦躂起來了,聲嘶力竭地舉報梁虜有槍,要警察趕緊抓他。
然而令人費解的是,為首的警官看都不看梁虜,就跟沒聽見一樣。直到人群開始集體指證,才不得已問話,最終以梁虜交出一把塑料玩具手槍收尾,沒有搜身的意思。
隨後警察勒令人群解散,不得再鬧事,初步了解情況後,又將我和胖大媽,以及一個中年男人帶到派出所做筆錄。
問完我姓名籍貫後,做筆錄的警官在職業那一欄填上了“個體經營戶”,接著問胖大媽和一同來的中年男人,以及與死者什麽關係。
“我是她姑姑。”胖大媽說。
中年男人則說死者是他弟媳。
從法律上來說,姑姑和夫兄都不屬於直係親屬,於是調解無法進行,派出所讓通知直係親屬過來。
或許是因為失去了“直係親屬”的身份,之前還一口一個“還我姑娘命來的”胖大媽,這會雖仍然在哭,卻也沒了剛才那股勁頭。
沒多久,李媛親哥和王珀趕到了。
這事並非醫療糾紛,隻能算民事,而且還是自願進行的“封建迷信”活動,警方一時也無法定責,甚至筆錄都不好做。了解完事情經過後,流程索性能省則省,直接詢問死者方訴求。
這種事情,說白了就是賠錢。
果不其然,李媛親哥很快提出索賠一百萬,並要求我去死者靈前磕頭認錯。
兩個要求我都無法答應。
別說我拿不出一百萬,就算能拿出,也不可能賠這錢。
至於去李媛靈前磕頭,雖然她的死,我心裏很遺憾,但也絕對無法答應這種無理要求。
派出所早就料到調解會陷入僵局,於是打發我們先私下協商,實在沒結果再申請法律介入。
整個過程,我很少說話,因為知道說了也沒用,根源都在話比我更少的王珀身上。
直到李媛親哥說我是“殺人凶手”,要求立案將我拘留,王珀也還是唯唯諾諾地點頭認同,我才忍終於忍不住了。
“王哥,既然你比我大,我就喊你一聲哥。出了這種事情,我知道你不好過,但是憑良心講,你妻子真是被我害死的嗎?別人或許不知道內情,但你是知道的。”
王珀觸電似的抖了一下,抬頭發現我正看著他,趕緊避開我眼睛,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妻子,是因為孩子沒了才會走這條死路的,而孩子……就是你弄沒的。”
這就是鐵了心要把鍋往我頭上扣了,我又問:“你妻子懷的是什麽你沒看到?”
王珀心虛的看了看我,還沒說話,李媛親哥就一把揪起我的衣領:“怎麽?害死兩條命還想威脅人?”說著揮起拳頭要往我臉上揍。
“幹啥呢!派出所還敢動手,不想商量了是吧!”剛舉起拳,就被錄筆錄的警官何止了。
李媛親哥無奈鬆手,惡狠狠道:“不要以為王珀礙於情分,不好當麵撕破臉,你就可以趁機撇責任,從現在起,所有事情都由我和你談。”
“和誰談我都是三個字:不可能。”近來諸事不順,我也不想再軟趴趴的了。
李媛親哥不禁大怒,布滿血絲的眼睛,狠狠刮了我一眼後,往大門外走去。
此時派出所大院,已經被王珀那邊的人占了大半,皆惡狠狠地看著我,要把我生吞活剝似的。
而我這邊,卻隻有張曉微孤零零一個,臉色煞白的站在大門旁。
見我隨後出來,張曉微連忙迎了上來,悄聲道:“我們等下再回去。”
我輕輕一怔,然後苦笑起來。
等下和現在,有什麽區別嗎?
“你就在這,等人都走了你再回去。”
見我陰著臉往外走,張曉微咬了咬牙,小跑著追了上來。
我不禁暗暗叫苦。
明知道這些人蠢蠢欲動,還當著他們“招搖過市”,我打的就是袁金柱那種爛人的爛主意:舍得一身剮,皇帝拉下馬,隻要不敢弄死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你。
現在張曉微跟了上來,我就不得不顧慮她的安全了。
但一個柔弱女人此時這份心,又怎能拒絕呢?
於是我和她一起,頂著凶狠的目光穿過停車場,往外麵走去。
果不其然,剛來到大路邊準備攔車,後麵的人就跟出來了。
人行道兩邊,也出現了三三兩兩混社會模樣的人,向這邊投來目光。
看著這一幕,我把別在褲腰上的一把彈簧匕掏了出來。
要鬧是吧?那就鬧大點,看誰怕誰!
見我麵色陰沉地掏出了家夥,李媛親哥一群人不禁愣了愣。
“這麽多人還怕他一個不成,不信他敢當街行凶!先抓過去磕頭再說!”
片刻後,之前扇我耳光的榔頭漢子,一言驚醒了夢中人,虎視眈眈的人群,頓時朝我撲來。
就在我握著匕首,心一橫,打算誰動手捅誰的時候,分散在人行道兩頭的社會人,呼啦一下衝過來,擋在了我的麵前。
什麽情況?這些人是來救我的?
沒等弄明白,一輛黑色路虎越野車呼嘯而至,在我麵前急刹停住,同時車窗落下,芸姐從駕駛席探過身來:“上車。”
見是她到來,我也不再猶豫,拉起張曉微打開後車門鑽了進去。
李媛親哥等人頓時不幹了,怒吼著就要追,卻被芸姐的人團團圍了起來,也不說話不動手,隻是堵住去路,最多不時用肩膀和對方推搡幾下。
發現這些都像是社會人,不好惹,李媛親哥等人盡管又怒又急,但也不敢真動手,隻能眼睜睜看著路虎車消失。
“看吧,也不知是姐八字不對,還是你這家夥實在點背,總之又好心辦了一件壞事。”路虎車行駛一段路後,芸姐無奈地笑著打破了沉默。
“行了,把刀收起來吧。看不出你這見人笑嘻嘻的家夥,竟然真的打算捅人。出事咋就不知道想想,不知道說一聲呢?別說這事還是姐當的中間人,就算不是,光衝你這一聲姐,就不會不管。”
聽著芸姐有些嗔怪的話,我收起匕首,露出一絲苦笑。
就算近來的事拉近了關係,我也沒有自戀到,認為芸姐會無條件維護我的程度,畢竟在這之前,我們也就是個見麵笑哈哈的交情,既不走心,也不走腎。加上她和王珀又是校友,也就不想讓她在中間為難。
結果我卻似乎錯了,她什麽都沒問,就站在了我這邊。
回頭王珀要是知道,救走我的是芸姐,他們之間那份情誼,恐怕也就到頭了。
有些情誼,確實不需要時間來發酵。芸姐如此,張曉微也如此,誰能想到,整整大學四年都互無好感,卻在短短半個多月內,就上升到了有些不離不棄味道的地步呢?
我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姐,你就不問問出的什麽事麽。”收起思緒,我苦笑道。
“我知道,王珀老婆死了,隻是不清楚內情,不過姐相信你不會害人。”
芸姐回頭看了看我,輕笑道:“你也不用急,更不要走極端,冷靜下來,總會有解決辦法。”
說話間,路虎車開進了靠近市中心的“隆源公館”地下停車場,乘電梯來到28樓後,芸姐打開了2808的門。
“姐家沒有男人來過哦,包括老蕭,所以你是第一個。”剛跨進裝潢考究的門廳,芸姐就笑著拿出了毛茸茸的粉色拖鞋。
看不出這平常禦姐風範的芸姐,竟然還挺少女心,連拖鞋都是兔子造型的,豎著兩隻大耳朵。
“在弄清眉目之前,你就先留在姐這裏,店子那邊有梁虜幫守,隻要你不露麵,就不會再出什麽事。”
我此時已經完全冷靜下來,知道現在即使不避鋒芒,一時半會也難有結果,就接受了芸姐的安排。
事到如今,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李媛自殺原因。王珀的態度太奇怪了,隻有弄清楚,我心裏才有底。
這對我來說並非難事,於是芸姐煮了些東西吃完,休息一陣後,我拜托她去把我畫靈圖需要的東西帶過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