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一見如故
字數:5495 加入書籤
“來來來,再喝!”
“不行了,蘇賢弟,真喝不下去了。”
“怕什麽,你就住我隔壁,喝醉了也沒事,我背你回去!”
“不行了……”雲淵趴在了桌子上。
“雲兄,不是吧?這就醉了?雲兄,醒醒,醒醒,再喝這最後一碗……”終於,她也趴在了桌子上。
塗淩和原一在外麵聽不見動靜,問了一聲,裏麵也沒有答應,推門進來,隻見兩個都醉成了一團,兩人無奈,攙扶起了一灘爛泥似的雲淵,將他送回了自己的房間,再回來時,卻隻見醉得不省人事的蘇鬱岐緩緩抬起了頭,臉色鐵青,眸光冷得似雪,哪裏還有半分醉意。
“王爺。”
塗淩原一情知事關重大,都壓低了聲音。
蘇鬱岐點點頭,聲音也壓得極低:“你們過來,扶我去床上。”
塗淩原一這才曉得,主子雖然還清醒著,但身體已經醉得不聽使喚,忙上來攙住她,將她扶到床上躺好。
塗淩道:“王爺,屬下幫您寬衣吧。”
“不用。”蘇鬱岐低聲,“原一,你先出去守著。”喝了一夜的酒,其實等的不過就是這個時刻。蘇鬱岐忍住上湧的酒氣,強自鎮定著。
“是。”原一恭敬地應了一聲,退了出去,打起了萬分的精神在外麵守著。
“塗淩,現在,你立馬回去調蘇家軍來江州,不用怕弄出動靜,皇上和那幾位大人知道了也不要緊,你隻管光明正大去調軍。”
“是,王爺。”塗淩連一句異議也沒有。
蘇家軍這支龐大的軍隊,全都是忠於蘇鬱岐的死士,蘇鬱岐一句話,就算是去上刀山下油鍋,他們也絕無二話,何況隻是去個災區。
“行了,你把原一換進來。”
塗淩出去,換了原一進來,原一走到床前,“王爺。”
蘇鬱岐酒意上湧,一時間沒能說出話來,隻“嗯”了一聲。
原一緊蹙劍眉,等了片刻,忍不住道:“王爺,您怎麽樣?”
蘇鬱岐哼出兩個字:“無妨。小原,你去給我倒杯水來。”
原一走到桌前,一眼看見桌上雲淵用過的杯子,氣不打一處來,拿起來就甩出了窗子,“嗖”……“啪嗒”,外麵傳來杯子打碎的聲音。
他拿起蘇鬱岐的杯子倒了一杯涼茶,端給蘇鬱岐,單手扶蘇鬱岐坐了起來,蘇鬱岐就著他的手,一口氣把一杯茶全灌進肚子裏,舒了一口氣,問道:“你剛才弄的什麽聲音?”
原一實話實說道:“回王爺的話,屬下把雲太子喝茶的杯子扔了。”沒等蘇鬱岐責備,他便又主動認錯:“王爺,您罰我吧,我一時沒忍住這口醃臢氣。”
“喲,這是誰給你醃臢氣受了?”
“王爺,您這不明知故問嗎?我不信您沒看出來,那個雲淵雲太子,和那個妓館的菁菁,還有那個賭局的莊家,都是一夥的,他們聯合起來坑您的銀子!”
“我的銀子被坑走了沒啊?”
“你身上的佩玉不是沒有了嗎?”
“你說的是我送給雲淵抵債的佩玉?”
“對啊,您不是說,那是上古時期的暖玉,價值連城嗎?”
“你啊,還是太傻。我既然瞧得出雲淵和他們是一夥的,會任由他們坑我?”
“可是……”
“我送給雲淵的那塊佩玉,其實就是路邊攤上我和塗淩一起買的那塊價值兩錢銀子的假玉呀。”
“啊?那……雲太子豈會不識貨?”
“他當然會識貨,可他就算知道那是假的,能當場戳穿那是假玉嗎?”
原一皺吧著臉:“其實……也不是不能哦。”
“原一,他是不會戳穿的。你不了解雲淵這個人。”蘇鬱岐的瞳孔驟然縮小,迸射出一股淩人煞氣,“哼,雲淵呀,他可是這世上少有的人傑,是胸中有萬千丘壑的能人。你以為他會瞧上那萬八千的銀子?他不過是在試探罷了。”
“試探?”
蘇鬱岐涼涼嗤笑了一聲,“不錯,試探,看看我是不是有傳說中那麽厲害。我識破了他,他也識破了我,我們彼此看破不說破,就算是扯平了。”
原一似懂非懂,但還是點了頭。
蘇鬱岐道:“你現在立刻回江州,去見皿曄,告訴他,想辦法封城,我會盡快帶軍隊回去的。一切,就都拜托他了。還有,這裏的情況,也可以告訴他。他如果需要你做什麽,你就盡力幫他去做。”
“好,屬下謹遵王爺令。王爺還有沒有別的吩咐?”
蘇鬱岐目光有些迷離,也不知道是因為醉酒的關係,還是因為在想別的事情,過了一小會兒,才啞著嗓子道:“告訴皿曄,我很想他,讓他注意自己的身體。其他的就沒有了。你去吧。”蘇鬱岐擺了擺手,已經連眼睛都睜不開。
原一最後囑道:“屬下記住了。王爺保重身體。屬下這就告辭了。”
蘇鬱岐已經實在堅持不住,睡死了過去。
原一心疼地瞧了一眼自家主子,無聲地歎息了一聲,走到後窗前,那窗本就是開著的,他無聲無息一躍,從後窗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鬱岐睡到天亮,醒來隻覺頭疼欲裂,睜開眼睛,先就看見雲淵正坐在桌前,笑意吟吟地喝著茶,看著她。
她揉揉腦門,記憶裏昨晚睡之前桌子被搞得一片狼藉,她沒有讓收拾,想來是今晨雲淵讓人收拾的。
“雲兄,那麽早。”她打了個招呼,起身下床。
雲淵笑道:“不請自入,不會怪我魯莽吧?”
“怎麽會?隻不過,我這醉得一塌糊塗,倒是怠慢了雲兄,雲兄不要責怪才好。”
“我讓廚房準備了兩碗醒酒湯,稍後就會送過來,喝那麽多酒,頭該疼了吧?”
蘇鬱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一時貪嘴,讓雲兄見笑了。”
“蘇賢弟性情中人,我很喜歡蘇賢弟的性格。”
“承蒙厚愛。”
說話的工夫,店夥計送來了洗漱水,蘇鬱岐洗漱了,將身上睡得褶皺的衣裳理了理,坐到雲淵對麵,道:“雲兄還要在此地耽擱幾日嗎?”
雲淵道:“今天早上接到了我皇妹的書信,東慶王和我皇妹正在離此不遠的鈴蘭縣等我,希望我盡快去和他們會合,我打算一會兒吃完早飯就動身。所以,才一大早來打擾你,想和你一起吃個早飯,然後告別。”
蘇鬱岐道:“他們還在鈴蘭縣?正好我今日得半日清閑,就送雲兄過去吧。我也有好些日子沒見過東慶王叔了,正好過去拜見一下他。”
雲淵非但沒有反對,反而很高興:“如此甚好,能和蘇賢弟同路,我樂意之至。”
店夥計送來了醒酒湯和早餐,醒酒湯是醋魚湯,好像知道她怕草藥味似的,沒有加亂七八糟的草藥,隻是單純的醋魚湯。蘇鬱岐瞧了一眼,莞爾一笑:“有這個真是太好了。雲兄真是體貼又善解人意,多謝雲兄。”
“你我一見如故,說謝字就見外了。趁熱喝魚湯,喝完你的頭疼會緩解很多。”
蘇鬱岐盛了兩碗魚湯,一碗分給雲淵,一碗給自己,拿湯匙舀了一匙子,嚐了嚐,笑道:“嗯,很爽口,這樣的小地方,做出來的東西倒是不錯。對了,昨晚的酒也不錯,我都有很久沒有喝過這麽多的酒了,記得上一次這樣豪飲,已經是我大婚那日的事了。”
說起那日的大婚,她臉上仍有得意之色。雲淵瞧著她,露出他招牌似的笑容,道:“蘇賢弟的婚禮,可真是驚世駭俗得緊,風聲已經傳到了我們隔海相望的玄股國了。”
“喔?竟然已經傳到了玄股國?這可真是叫作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呀。”頓了一頓,“不對,傳萬裏才是。”
她雖然口裏說著這是壞事,但臉上卻絲毫沒有做了壞事的自覺,反而洋洋得意地笑著。
雲淵道:“雖然驚世駭俗了些,但也算不得是壞事吧?我倒覺得,蘇賢弟敢為天下人不敢為之事,才是真正的勇者。”
蘇鬱岐擺手:“誒,雲兄快別寒磣我了。敢為天下人不敢為之事,那也得分是什麽事。我這不過是飲食男女俗不可耐的欲望,何談勇敢之說?雖然吧,也算是真情麵前不能自已,但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
“偏是這樣的俗事,才最見得人的勇氣。不但你們雨師,我們玄股亦是,好男風者比比皆是,可是真正敢在陽光下承認的,幾乎沒有。所以,這其實也是導致人們偏見的一種因素。自己都不敢承認,又如何能讓別人承認呢?”
蘇鬱岐哈哈笑道:“雲兄是不是不管什麽事都能擺出一番大道理。哈哈,我竟然被你說信了。”
雲淵道:“我這說的可是肺腑之言,信不信由你。”
“我信。雲兄你說什麽我都信。來,吃飯吃飯,吃完飯好上路。”蘇鬱岐一邊笑著,一邊給雲淵布菜。
兩人有說有笑,相談甚歡,雖然相識不過一夜,卻半點也不見拘束。吃完飯,兩人按照約定,一起出門上路。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