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月下昏黃燈如晝 第二章 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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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春城內,老者眯了眯雙眼,看了看麵前那貌美的婦人,微微一笑道:“世人皆言我黃瑜瑾貪財好色,在這兩軍對壘期間不顧天下黎庶,隻顧一己之私,一味忍辱求和。可如今這北國三部攻守同盟,互通有無。就軍力而言,我大楚還是遜色太多。更何況這南邊還有吳越國虎視眈眈,我南墾軍力守住大的關隘確實充足,可進攻則餘力不足,如此來看,若我大楚果真北上與那草原三部兵戈相向,我大楚有亡國之危啊!”老者輕聲歎息,渾濁的眸子望了望窗外,卻是不再言語。女子輕低眼眉,手指捏了捏衣角,良久也是不發一言。

    壽春城外,劉姓男子一隻手握著玉佩,一隻手緊緊的鎖住胸口,腳步踉蹌的向著前方行去。身後有著若有若無的呼嘯聲輕輕傳來。

    那與劉姓男子撕打之人卻也並不急行,隻是一步一步徐徐而過,看似緩慢,實則輕巧之極。腳步踏下,如驟雨初荷,稍瞬即逝。男子腳步輕點,良久消失在了層層雨幕。

    北國烏頓部,坐於高塌的男子睜開了惺忪的睡眼,看了看時而被北風卷起的簾子,許是感到了些許寒意,緊了緊身上華美的貂袍。

    帳外北風呼呼而起,過不了多時竟有雪花簌簌飄落,天地間一時間銀裝素裹,株株大樹染上層層銀色。

    一男子輕輕拍了拍身上的棉袍,手中馬韁早已由於低溫變的直條條的,隻見男子手指微動,頭頂有熱氣蒸蒸而起,那僵硬的馬韁卻也變的弧度自如。男子手指微動,馬韁虛晃一聲,胯下馬匹聽得聲響,怕吃鞭打,長聲嘶鳴,直奔而出。

    行不多時,隻見一排排大帳駐紮在草原之上,周圍有遊騎斥候催馬巡視。更遠一些,可以看到堆堆篝火騰騰燃起,一個個戎裝軍士繞火而坐,鼻中可聞絲絲酒香。男子腳步輕點,略微辨別了一下方向,向著中央的大帳極速掠去。

    慕容濤眼瞼微抬,真氣鼓動,似乎受到某種牽引所致。望了望大帳內燃氣的燭火,嘴角勾起絲絲弧度,腳步輕點,身行微動,眨眼間便已到了十丈之外。

    那策馬男子望著眼前突然出現的漢子,臉上略微呈現詫異之色,旋即消失不見,手中長鞭微微旋轉,頃刻間天地雪花為之一滯,原本飄飛的鵝毛大雪好像受到無盡吸力,一團團的對著長鞭聚集而來。頓時,馬鞭繞雪,宛似長劍。

    男子手下用力,直挺挺一劍砍下,周圍雪花頃刻間融成一團雪水,對著慕容濤傾瀉而出。慕容濤身形一滯,看了看眼前極速打來的長鞭,微微一笑,手掌微合,仿若老僧入定,身邊三尺劍罡噴薄而出,將那團團水汽盡皆化作虛無。

    “趙樹理,三年不見,你功力倒是愈發精純了,這一式百轉千回攻防兼備,確實精妙。”男子臉色依舊,不置可否,腳步微斜,一步跨出,身形不退反進,手中長鞭堪堪一指,原本彎斜的長鞭瞬間變的筆直。趙樹理手中勁力傾瀉而出,竟是以鞭化劍,直刺而來。慕容濤略一遲疑,身子倒轉,堪堪躲過長鞭,一手抓住長鞭,一手並作兩指,借著趙樹理回鞭力道,以指做劍,對著趙樹理直刺而去。二人你來我往,纏鬥不休。

    過不多時,原本團坐篝火旁的軍士齊齊起身,軍營之中陣陣鼓點響起,恰如風雨急來。趙樹理眸中精光閃爍,渾無先前醉意。聽著這陣陣鼓聲,心中遲疑不定。慕容濤見狀也不下手猛攻,而是依舊且戰且止,耗他勁力。

    桃關,寂寥無聲,家家好夢。李持瑾靜靜站在門外,來回焦急不安的走著,盡管急促,卻也並無聲響。屋內,一個年老婦人大聲呼喝著,直到哇哇的聲音響起才有了驚喜的聲音傳出。

    李持瑾聽聞啼哭,緊鎖的眉頭這才漸漸舒展開來,雙手輕推房門,跨步而入。急行兩步,走到床前,臉上有著些許心疼之色。伸手擦了擦妻子額頭的汗水,二人對視一笑,年老婦人走上前來,輕聲道喜,臂彎微伸,將繈褓中的嬰孩遞了過去,李持瑾微微一笑,忙著伸手來接。

    桃關東麵,原是三軍校驗場所,可後來由於北國軍士斥候時常偷渡東麵河流,後來桃關守將一改舊製,悍然將三軍指揮所設立於東麵。派副將時常駐紮,以防北軍。

    東麵下首,距軍營十裏開外之處,有一密閉的屋舍。屋內燈燭泛黃,灑下些許暖色。屋間東廂,一條長條書案放於簾攏後麵。一中年男子橫臥在書桌前,借著眼前的燈光細細讀著手中的書卷。男子口中微喃,似囈語,又似低吟。

    烏頓部,男子緊了緊發後的絲帶,瞧了瞧外麵,臉上陰晴不定。

    話說慕容濤與趙樹理兩人纏鬥不休,二人伯仲之間,武功卻也難分高下,隻是一來一往,互不退縮。過不了多時,隻見遠處火光接天而起,廝殺聲震天動地。

    趙樹理臉色陰晴不定,隻是握著手中長鞭,心中搖擺。

    “哼,昔日名動南北的趙大俠如今卻如此窩囊,若讓南朝江湖得知趙大俠如今整日買醉,為女子奔波,我慕容濤都為你慚愧。”慕容濤譏諷道。趙樹理聽聞此言,微微一怔,手中長鞭來回晃動,攻守有道。慕容濤見趙樹理不為所動,隨即也不在多言,隻是看著麵前男子,眼中火焰烈烈。

    桃關北麵,守將劉易腰懸長劍,站在高樓之上,臉色凝重。朝廷軍馬雖大多駐紮在南北兩線以防北國南越,但二處軍馬卻是大大不同。北國軍士擅長馬戰,尤其是騎兵更是天下第一。北國男子少時騎馬,幼執長戈,嫻於馬戰。而楚國雖大,無奈前朝割五郡予北國,而北方五郡又是水草肥美之地,故而楚國除卻農田卻並無大的馬場,騎兵因此羸弱。與北國軍士交戰更是敗多勝少,就算偶有勝戰卻因為沒有大量優質戰馬,敵軍屢次逃遁卻依舊給楚國北境帶來大量傷亡。劉易按劍而立,瞅了瞅遠處的煙火,心中遲疑。

    烏頓部鐵騎駐紮營地外,兩道身影愈發迅捷,趙樹理劍眉微蹙,心中稍稍焦急,看著遠方的火把逐漸行近,心中百轉千回。過不多時,隻聽得馬蹄陣陣,一排排黑甲騎士呼喝而來。劍起雨落,黑甲軍士持戈而立。趙樹理心中震動,臉上卻不顯露絲毫,手中長鞭力道不減,鞭影陣陣,密集如雨。

    遠處,第一排黑甲軍士已然臨近。隻見領頭軍士呼喝兩聲,後排諸多軍士分成兩隊,將二人團團圍在了中間。領頭軍士輕拉弓弦,繞弦不發,周圍軍士亦是如此。

    慕容濤見諸多軍士已然來臨,顏色一喜。手中勁道不減,隻是尋找一個可以將趙樹理引入箭陣的契機。趙樹理馬鞭橫臥,看了眼周圍軍士,腦海刹那百轉,馬鞭微旋,一團團雪花簇擁而集。手中勁力微吐,雪花上熱氣蒸騰,馬鞭甩下,滴滴水珠吐落成花,向著四周軍士齊齊甩去。軍士當下心中大駭,原本緊繃的弓弦齊齊鬆開,百箭齊發。

    北國軍士以健碩見長,膂力本就不凡,再加之北國寒鐵打造的強弓,勁力更是奇大無比。此時,劍雨齊發,二人不得不齊齊後退,避其鋒芒。趙樹理趁著勁弩齊發之際,長鞭去勢不減,把麵前射來的六支羽箭極速撥開,身形向後而去。去時長鞭再次抬起,將身前雪花束做一團,對著天空用力甩下,一時間,天地間雪花齊飄,蒙蔽日月。

    慕容濤心下大怒,手掌輕抬,長袖甩下,勁力狂卷,周圍天地霎時清明。待得天地清明,慕容濤看著周圍殘影,哪裏還有趙樹理身影,心下惱怒,隻得尋氣而去。

    李家。李持瑾輕輕摟著妻子,看著繈褓中的嬰孩,臉上泛起淡淡笑意。過不大久,隻看得窗外大雪簌簌,下的愈發急切,便站起身來,去緊緊窗欞。眼前一晃,隻覺有人影掠過,可細細看去地上隻有一層淡白銀霜。李持瑾揉了揉略顯疲乏的眸子,隻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話說慕容濤尋著雪地足跡而來,到了桃關城內,看著周圍足跡淩亂不堪,顯是城中百姓踩踏所至,心下焦急。可細細看來,有的腳印踏雪微輕,足跡甚不明朗。心中一動,選了個最為輕微的腳印追逐而去。

    李持謹轉身回到床前,為妻兒緊了緊床角的縫隙,這才吹滅了桌上的燈燭,解衣躺下。

    窗外寂靜無聲,趙樹理捏了捏手裏的長鞭,又從身上解下了一隻葫蘆,酒香冽冽,入口如焚。趙樹理麵色愁苦的望了望黑沉沉的夜空,苦澀一笑。

    “趙樹理,你能逃到哪去!”一聲怒喝響起,慕容濤狂奔而來,袖袍輕拂,白雪團團而聚,輕撚指尖,竟以白雪為劍,對著趙樹理直直擲下。趙樹理聞聲不動,長鞭疾甩,手中勁力傾瀉,長鞭擬劍而回。李持謹隻聽得窗外有金鐵之聲觸碰相鳴,心下遲疑,忙穿衣去看。待得窗門微張,隻覺臉上火熱,伸手摸去,頭上已是鮮血淋漓。

    趙樹理見長鞭所觸之處似有物體,心下震動,身形微擺,手中長鞭畫圓,不攻隻守。

    慕容濤凝視望去,見得窗欞微張,顯是有人開窗所致,臉上略有喜色,卻是不再與趙樹理纏鬥,一個鯉魚打挺鑽進了屋內。李持謹妻子不知發生何事,隻是大聲的呼喚丈夫。忽然間,隻覺得喉頭有緊鎖,竟是呼喝不了半句。

    “趙大俠,這男子確是你所殺而不是我慕容濤。你自詡名門正派,居然失手殺了她丈夫,你又是哪個名門。如今這婦人在我手中,你為何不將他夫婦二人送去黃泉啊!”慕容濤哈哈大笑,臉上驚喜異常。(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