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興師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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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芷看著梔寒不動用一絲一毫的仙力,將彩虹花一根根移植,將空墓一點點踏平,將木碑一寸寸碾碎,忍不住問他,“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梔寒拍拍手中的塵土,指縫間仙光一閃,就複又冷白無暇起來,聞言隻是挑眉一笑,不答反問,“那爛爛你又是如何忍住不直接告訴我真相的呢?”

    “我當時是有苦衷,突然回來,以截然不同的……”

    “不對,”梔寒低首,將她完全籠罩進自己的勢力範圍,和她額頭相碰,一字一頓地打斷她,“你隻是不夠信我而已。”

    是啊,不信你可以透過我的容顏相貌,皮膚血肉,一眼認出我的魂魄,不信你未恢複餘念的記憶,就可以全身心地以我為中心,不信你在我是一隻尚未化形的菟妖期間,就敢屈尊喜歡我……

    不過是不信身為流夙帝君的你,已經把我放進心底深處,生根發芽。

    “我是不信你,已經把拿寵物一樣護著的爛爛,當成心上人。”

    “你聽過一句話,叫世不遇你,生無可喜嗎?”

    梔寒緩著聲,優雅又深情,“未遇見你時,世間所有,於我都可有可無,我甚至無法理解自己存在的意義,而維持仙界屹立不衰,也隻是為了流夙帝君這個身份,可以有不被煩擾的容身之處。”

    “後來喜歡星月仙子的這段感情,都像是旁人植入我腦海的一段法令,不屬於我自己的想法,可言行中卻不受控製地隨著這段感情去表現。”

    “直到遇見你,我才真正知道什麽是心悅,什麽是歡喜,什麽是心如死灰。”

    他說著,越發摟緊了她,“我已經心如死灰等了你好久,盡管失而複得很欣喜,卻不希望以後再弄丟你。”

    白芷把側臉吻進他的胸膛,深覺如今身為梔寒的餘念,比起前幾個世界要外發許多。

    但她依舊很喜歡這樣善於表達的他,所以感動地一塌糊塗,“不直接表明身份,是我慫,是我錯,一會隨你罰我做什麽。”

    “但你還沒回答我,到底是怎麽認出我的。”

    “我統共看了你三眼,第一眼隻是出於心底必須救下你的衝動,第二眼隻是隨意一瞥,帶點厭煩,可最後一眼,看到你撇嘴的樣子,就知道是你了。”

    梔寒說著,指尖已經觸上她嬌嫩的唇,指腹反複揉捏,直到薄唇現出比紅豔張揚的鳳凰花還要奪目的深欲,他眸色暗沉,“小嘴一撇,三瓣花一樣盛開,是獨屬你對我的嬌俏撒嬌。”

    “隻一眼就認出。”

    話剛落音,他不待白芷還要細問,就低首,快準狠地吻上她的唇,壓下她未出口的哽咽,“罰你永生永世,隻能被我吻。”

    ………………

    之後,白芷告訴了梔寒所有她被月清使計擄走後,發生的事情,雖然不死之身和月清為何費盡心思要致她一介仙寵於死地的原因,礙於係統規則,而語焉不詳。

    但梔寒毫不在意,也不追問,在他看來,隻要知道是誰偷走了他的珍寶,賬與仇,他該找誰討回來就好。

    當日,他就帶著白芷與斬妖劍,不顧所有仙人的阻攔,冷冷衝進了星月殿,要將蛇蠍心腸的月清碎屍萬段。

    可對外謊稱,臥病修養於殿內的星月仙子,卻不知所蹤,連殿門看守的侍衛,與殿內服侍的仙婢都是被月清設下的障眼法所惑,以為空無一人的內殿,躺著病入膏肓的主人。

    ?梔寒拿出流夙帝君的威勢,派無數仙人,在整個仙界尋找星月仙子的蹤影,一個月後,四麵八方都傳來一個消息。

    星月仙子在仙界蒸發了。

    可梔寒牽著白芷的手,冷冷一笑,“她能在仙界消失,總不能在三界之內都消失,追到人妖兩界,繼續查,直到找出她的人為止。”

    於是,一場波及人妖仙三界的追捕星月仙子月清的行動,遍地開花,領命的仙人們恨不得挖地三尺,拿出誓不罷休的堅持,一定要找到星月仙子,抓到流夙帝君殿前。

    百年前,為了找到仙寵兔爛爛,他們也曾這樣無怨無悔地大海撈針過,隻是不同的是,這次找尋星月仙子的行動,到底是因為什麽,他們卻半點不知,隻是知道流夙帝君要致月清於死地的生冷殺意,毫不避人。

    這期間,梔寒反而待在流夙殿內,寸步不離白芷身側,恨不得把她放在眼皮底下,一副生怕她突然再次消失的小心翼翼,體貼入微。

    白芷無奈,意識到星月仙子一日不除,梔寒就一日不會放棄把她當成褲腰帶一樣隨身攜帶的看護。

    但為了梔寒心安,她不惜縱容這份近乎囚禁的病態,無論如何,有一個人,全心全意隻有你,把你當做命一樣的珍視,沒有幾個人舍得割斷。

    有一日,鳳凰樹的花朵幾乎落光了,但樹下種滿的海棠花,卻一日比一日豔,沒有半點凋落的意思。

    落花的時節,人間花卻比仙界樹還要生機勃勃,由此可見,種下它的人付出了多少心血。

    白芷賴在梔寒懷裏賞花,小兔子一樣沒手沒腳,要靠他喂食仙果美酒。

    “是未化形時的兔爛爛可愛,還是現在修有仙位的白芷好看?”她就著梔寒的手,咽下一口夜光杯的葡萄酒,突然抬頭,眉眼狡黠地問他。

    “自然是都好看,隻要是你,無論皮囊如何,在我眼裏都是心動。”

    梔寒點點她嬌俏的小鼻尖,佯裝未見她耳根迅速躥紅的羞意,“這個回答,你可滿意?”

    白芷咬住他的指尖,張牙舞爪地虛張聲勢,“萬一我成了專偷修為高深仙人心吃的妖怪,你還敢心動嗎?”

    “有何不敢,若果真如此,隻要你想,這顆心,以銀盤盛裝,獻給你吃,都無妨。”

    “謔……”白芷幾乎是訝異於聲色了,“你什麽時候,這麽會說情話了?”

    “在弄丟你的時候,我就想著多哄哄你開心,你就不會舍得留下我一個擔驚受怕了。”

    白芷忍不住伸出手,心疼地勾住他高昂的頭顱,吻上他破碎的嘴角,發誓一樣保證,“再也不會了。”

    梔寒黑曜石一樣深邃的眼瞳微微浮動,暗流洶湧,十指配合地黏上她的後腦勺,就要加深這個一觸即分的吻。

    白芷卻搖搖頭,眼裏水光瀲灩,“我現在就想看一場大雨過後的彩虹。”

    “這有何難!”梔寒挑眉,眉飛入鬢的張狂肆意,說著,長手一揮,唇齒間相碰,發出模糊不清卻極悅耳的仙訣。

    鳳凰林嘩嘩作響,海棠花瓣隨風搖曳生姿,舞出妖嬈曼妙的身段,是等待已久的歡愉終於出現,恨不得出來跳舞。

    瓢潑大雨從低垂的雲簾中墜落下來,淅淅瀝瀝接踵而至,雨露均沾在院子裏的花草樹木上,在屋簷下串成透明的雨線。

    這是仙界從未有過的雨景,雨色隻妖嬈進流夙殿前的院子裏。

    自從在仙妖兩界奔波,總是一層不變的夜色和天明,就再也未見過雨雪的白芷,恨不得從梔寒的懷裏跳下來,衝進雨裏跳隻舞。

    而她也果然如此做了,撩起繁複的仙袍,光著白生生的小腳丫,露出嫩軟軟的小手,在梔寒無可奈何的縱容視線裏,在雨水的砰擊聲中載歌載舞,雨花落盡眼角眉翹,打濕了蝶翼一樣撲閃撲閃的長睫毛,美地渾然天成,未經雕飾便驚心動魄。

    舞步看上去淩亂到毫無章法,卻自有一股獨特華麗的韻律,連歌聲也是未聽過的旋律,但嗓音清澈幹淨,哼唱出驚世駭俗的悅耳音感,比雪花舞動的痕跡還要協調。

    是現代的霓裳舞配上陽春三月的曲,不論不類,由閉月羞花的美人來演,卻出乎意料的驚豔。

    太子殿下,小平子為你跳的舞,你可喜歡?

    白芷在漫天雨落裏旋轉跳躍,回眸衝梔寒一笑,把世間所有的美景都比了下去,“你可喜歡?”

    “喜歡。”在梔寒怔然的回答裏,雨停水熄,空氣裏滿是潮濕清新的水汽,飽浸水分滋養的鳳凰樹和海棠花生機盎然,有著水洗的清麗,而比它們更清麗的白芷,打濕的青絲敷貼地順在腦後,暗香浮動,頭頂一輪嶄新悅目的彩虹徐徐展開,七彩斑斕,熠熠生輝,與下方的美人兒完美地結合在一起,成為仙界最美的一道風景。

    這本該由流夙帝君梔寒獨占的美景,可總有仙人不識眼色,不懂時機,未經通報,就急衝衝趕來,無意窺見了。

    人間虹,天上仙,也不過如此,佚麗至極,唯剩生恐驚動的屏息。

    一起闖入的椋辰天仙,沐嫣天仙,璿傾天仙三天仙呆呆望著,直到梔寒眉頭一皺,取下身上的外袍,揮手間籠罩著徹底遮住了白芷目眩神迷的美。

    “是誰準你們擅自闖入流夙殿的?!”梔寒抬手間,將渾身濕透的白芷裹進懷裏,外袍將她嚴絲密縫地圍住,唯恐她露出一點美色,被旁人覬覦了去。

    冷冷看向三天仙的眼神不怒自威,瞬間就將他們所有的理直氣壯打地四分五裂,“倘若沒有好的解釋,就休想完好無損地出去。”

    璿傾仙子戰戰兢兢地上前一步,哪有半點往日從容不迫的儀態,“我們是奉,奉舜陵天君和禹輝天君的意思,過來捉拿,捉拿白芷仙子伏法。”

    “本君怎麽不知道小芷犯了何錯,”梔寒蹙眉,“她一直好好待在我的殿宇,又能犯什麽錯?”

    “昨夜,禹輝殿外一聲哀鳴,禹輝君的仙寵,鎮守守仙陣近千年的獒凶獸死於歹人之手。”

    這樣說著,椋辰的眼神已經不動聲色地看向來梔寒懷裏,沉浸在方才的歌舞裏,此時微微喘息的白芷。

    “而血肉模糊的屍體前,被前來探查的法仙找出一枚翠綠欲滴的泉玉,經婢儀殿全員眾口鑠金,指認出那枚泉玉為前仙婢白芷所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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