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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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書省,權相蔡京的朝房裏,蔡絛拿著一張紙走了進來。

    “二郎來了,可是有事。”

    “父親,且看看這兩首詞作。”

    蔡京接過兒子遞來的那張紙,見上頭抄寫著兩首詞,正是古浩天的《沁園春》和《滿江紅》,他細細的看了一遍,問道

    “此詞雖然狂妄,卻也有幾分功力,卻是從何而來?”

    蔡鞗昨晚回來已晚,蔡京年邁早已入睡,所以他隻找了二哥,並不曾打擾於他。

    “昨晚五郎於礬樓抄來,今早已經傳遍京城,卻是那個京東道的叫做古浩天的小子所作。”

    “這人名咋恁耳熟。”

    “便是那個妄議三國關係的京東舉子。”

    “哦!”

    蔡京應了一句,便問道

    “二郎以為如何?”

    “也是一個少有的人才,便讓五郎接觸一下,若能為我們所用,倒是一大助力。”蔡絛顯然已有考慮,緩緩的說道。

    那蔡京深思了一會,談談的說了一句“你自去辦吧。”

    早飯之後,閑來無事,古浩天便拉上蕭讓去找朱貴。山水客棧又要開業,他準備把一進二樓的三個雅間設計一下。當中的那個大套房原已經裝修過,另外兩個小一點的,前期朱貴已經按他的意思打通整理了,現在就差一些裝飾罷了。

    三個人在裏頭轉了一圈,仔細推敲了一些裝飾的方案,這才出來。但一抬頭古浩天便看到掛在各雅間門口的三個牌子,分別寫著甲、乙、丙三個字,頓覺大失風雅,於是想到後世包廂的取名技巧,立時生出一個絕妙的主意。

    “兩位,這些雅間裏頭,我們都是按著文雅的風格來裝飾的,我看這三個雅間的名稱,也要改一改,後排最大的這個便叫‘沁園春’,便把那首詞也刻了掛於兩旁,且作對聯;前麵左邊這個就叫‘青玉案’,也以詞為聯;右邊這個嗎?”

    古浩天想了一下,自己手頭剩下可用的也就是《滿江紅》和《雁丘詞》,《滿江紅》他另有用途,《摸魚兒?雁丘詞》還須替李師師保密,不如另選一首把,這時他心頭突然跳出一首詞來,心想就是它了,正好豪邁婉約相搭配。於是就說

    “這個就叫做《聲聲慢》,我便寫個詞兒給你,一並刻了明日一齊掛來。”

    古浩天回到包廂裏,說幹就幹,提筆便把李清照這首晚年的作品寫了下來。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蕭讓接過一看,又是一首絕世精品,但他這些日已被這個小官人的詞作弄得有些麻木了,也沒有太多的反映,接過任務自管去了。

    且說古浩天與朱貴又商議了一會,便一同下樓來,卻遠遠看到街口進來了三個人,打頭的正是昨晚剛剛認的的,蔡京的五兒子蔡鞗。心想這家夥過來幹什麽,莫非這麽早就來找自己的麻煩,便對朱貴悄悄的吩咐一下,自己坐在大堂裏靜觀其變。

    不一會,那三人果然邁進客棧的大堂來,那蔡鞗看見古浩天正好坐在裏頭,進門就拱手稱讚道

    “古

    兄弟昨晚大長咱漢家男兒的威風,在下著實佩服,隻苦於當時無緣相識,這不,今早便尋著過來了。”

    “不知足下是……”古浩天裝作一臉惘然的樣子。

    “這位卻是當今蔡相的五郎,蔡鞗是也。”此時邊上的一個男子神氣的介紹道。

    “原來是蔡衙內駕臨,在下真是失禮,快快請坐。”

    古浩天不知其葫蘆裏買的什麽藥,便裝作恭敬的樣子,那蔡鞗心裏卻是受用萬分。

    “古兄弟恁大名望的人物,住的卻是甚麽地方,連個名字也沒有,累的在下一番好找。”

    “不滿衙內,這兒卻是京東一個同鄉的產業,本想在近日開門做買賣的,如今倒是在下害了他了,連招牌都不敢掛了。”

    “有甚事做不平的,隻管與我說便是。”

    蔡鞗見古浩天打的女真人毫無脾氣的英雄,對自己卻是恭恭敬敬,又想著自己的使命,便主動開口幫忙。

    而古浩天卻心生奇怪,這廝今日過來倒是什麽意圖,不如探上一探,或許可以利用一番。這時正好朱貴出來,他便叫道

    “朱掌櫃,樓上可有好的雅間,趕緊給我安排一個,莫慢待了貴客。”

    “正好空了一個,古郎君且跟俺來,”朱貴立時會意,便親自帶著上去,又一邊著人送來茶水。

    且說那三人進了那個大雅間,頓時愣了一下,那蔡鞗驚歎的講了一句。

    “想不到這陋巷裏頭,竟然藏著一個這麽精致的所在,便是礬樓的雅間也比不上啊!”

    “都是古郎君的主意,不然俺一個粗人那曉得許多。”朱貴在一邊奉承道。

    “卻是難怪,原來是大才子的手筆,怪不得到處都顯著斯文。”

    那三人恍然大悟,隨後跟著古浩天參觀一番,方才坐下喝茶。

    “浩天兄弟,你且說實話,這處是不是你的產業?”

    蔡鞗見古浩天對這客棧這般盡心,自然就想到這上麵去,可看著其欲說還休的樣子,又開口道

    “你且放心,隻要俺倆認了兄弟,遮莫誰也不敢動你一根毫毛。”

    這蔡衙內突然上門稱兄道弟,卻是古浩天絕想不到的,但從眼前看來卻不是壞事,他便含糊其詞的說道

    “誰人產業又有甚打緊,總歸要衙內費心幫忙才是。”

    “嘿嘿,兄弟隻管安心開門做買賣就是,那個不長眼的鬧上門來,你隻管報了哥哥的名頭,管他不敢放一個屁。”

    這個蔡五郎見古浩天說的委婉,便裝成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拍著胸脯打起包票來。

    “如此,在下先謝過衙內了,正好這客棧裏頭的廚子也做的幾個好菜,中午便委屈衙內三人在此小喝兩杯。”

    接觸到了現在,古浩天基本清楚蔡鞗今日過來應無惡意,便請其留下飲酒,呆會酒後自然便會吐出真言。

    蔡鞗三人剛才看了一圈,見裏頭一張稀罕的酒桌,早有此意,這會見古浩天邀請,立時滿口應了。

    於是,四個人又天南地北的胡侃一會,朱貴那頭菜已備好,古浩天吩咐叫了許貫忠與蕭讓過來作陪,隻說是自己的學友。

    那蔡鞗被古浩天恭敬的請坐於上首,心裏本就得意,但隨著那上品神仙醉和精致菜色一上來,立時又迷失了三分。

    “可惜!可惜!可惜!”

    隻見他連歎三聲,這才講道“隻恨沒能早些結識古兄弟,平白少去多少日的口福。”

    “兄弟若是喜歡,卻是來日方長,前日這兒的掌櫃硬要讓三分股權與我,俺想著反正要回去京東卻不曾應下,如今正好讓與衙內。”

    蔡鞗自然明白這是古浩天求庇護送的好處,心想這人倒也懂事,口裏卻說道

    “既是古兄弟相送,我也不便推辭,隻是這股金卻要兩清。”

    “衙內莫非方才認俺兄弟,卻是假的不成,既恁認真便算不得兄弟。”

    “如此便依古兄弟了,俺就愧領了,且敬你一杯。”

    且說兩人三言兩語,便成了合作夥伴,兩方皆大歡喜。蔡鞗平白檢了一份產業自然高興,古浩天更是暗自得意,蔡家這把傘子,實際上比淮南郡王好使的多,後頭要是操作得當,說不定將來梁山與朝廷對立了,這裏照樣可以生存。

    但一想若是蔡鞗入股被外人所知,那仁人誌士必不來此,說不得自己還要背一些汙名。古浩天暗自盤算一番,心生一個主意。便扒在他耳邊悄聲說道

    “衙內,蔡相在朝中居於高位,向來官聲甚好,此處入股之事,隻你知我知才好,不然外人猜疑不說,說不得一些利頭到不了衙內的口袋裏。”

    蔡鞗一聽不由的又對古浩天欣賞了幾分,心想這兄弟咋恁地貼心,竟然句句說到我的心裏去,想自己雖是相府衙內,但被父兄時時管著,每月雖有月例但那夠的花,這兒平白多了些體己錢正好可用,卻是老爹親娘也不能說。

    “知我者古兄弟也!”他滿上一大杯與古浩天一起幹了。

    如此數巡過後,蔡鞗也有五、六醉意,話也肯講了起來,況且這會在他眼中古浩天便是過命的兄弟,於是便不自覺的說出一些話來。

    “我家二郎甚是欣賞古兄弟的才華,不如我安排兩位見上一麵,若入的家兄法眼,前程卻是不可限量。”

    古浩天聽了頓時明白這個蔡五郎今日登門的意圖,原來蔡家看中他這個“人才”,想納入門下啊!他與許貫忠、蕭讓對視了一眼,卻是不動聲色的說道

    “衙內厚愛,在下感激不盡,隻是眼下年僅十三,學業未成,便是今科春闈也不敢入場,真是不便出來做事,待等得下科之時,不用衙內開口,我也要求你引進二郎的。”

    “這甚麽科舉有甚難的,若早些認了兄弟,我包你高中。隻是年紀小些也是事實,先陪哥哥快活幾年再說,以後做事也是不遲。”

    那蔡鞗一開口便透露了科舉的,古浩天立時想到,趙鼎的案子必與其有關。也便順著奉承了兩句,心裏卻是想著,三年後,三年後天知道這世道又是怎樣的一個模樣。

    一番打探,古浩天終於摸清了蔡鞗的動機,而且還結成了“兄弟”,心裏便有了底,於是殷勤的招呼幾人喝起酒來。可事情總是這麽的不湊巧,便在大家興致正高之時,樓下傳來一陣嘈雜的喝罵聲,隨即朱貴慌張的上樓來報,說有人欺負上門來了,聲勢甚大,請大家避一下。

    “說甚鳥話,俺蔡鞗在東京城活了這麽多年,還不認識甚麽‘避’字,老爺且去看看,那個賊鳥敢在爺爺麵前撒野。”

    這蔡鞗剛剛誇下海口,又剛剛做了股東,想不到立時有人欺上門來,這不是送上門來的立威機會嗎。

    且見他一把扔了手裏的酒杯,氣勢洶洶的帶頭殺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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