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楠一推開門就意識到自己出門的時候忘了關窗，不止外麵的雨水漫了進來，窗口的含羞草也可憐兮兮的蜷縮著身子，真的好像要羞死了。

    她忙不迭的拿拖把去拖幹淨地麵的水，心想著萬一地板被泡崩了房東肯定不能善罷甘休，一邊拖一邊心裏涼颼颼的。

    怕什麽來什麽，電話鈴聲響起來的時候，淩楠實在是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

    所幸屏幕上閃動的不是房東的名字，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

    “……喂，你是？”

    “淩楠姐，是我！”對麵傳來娜娜哭到沙啞的聲音，“快救救我吧，救救我！”

    “你怎麽了？別急，你慢慢說。”淩楠想起手機上的號碼是陌生的，又覺得不太對勁，“不對，你是不是不方便說話？你可以用其他方法暗示我。”

    “不是的……不……”

    娜娜哽咽了半天，都快把電話這頭的淩楠給急死了：“不管是什麽事，你先打電話報警。你要是不方便，我來替你打。”

    “不要報警……不是什麽大事，其實隻是感情糾紛而已……”娜娜在那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話都說不清楚，“我把地址告訴你，你來幫幫我吧，我在這裏沒有家人，除了你我實在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幫我了……”

    “行吧，那你等著我。”淩楠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撇開了手裏的拖把。

    淩楠急匆匆的關了門，把身上的衣服扯得緊了一些，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有威懾力。說白了，她自己都是半吊子，根本不擅長處理感情糾紛，但是要她完全無視娜娜，好像又真的很不近人情。

    “你要去哪兒？”

    “咦，你在家啊？”淩楠回頭看見韓騫開門出來，好像撈到了救命稻草，上去就拽住了他，“你現在有事嗎？”

    韓騫冷眼看她，毫不猶豫的答道：“有。”

    淩楠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什麽事啊？”

    韓騫一句話差點把她震得趴到地上：“寫報告。”

    “寫……報告？”隻有在這種時候，淩楠才會忽然意識到韓騫還是需要寫報告交作業的年紀。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她才忽然get到了反差萌的真正涵義。

    “你有什麽事？”韓騫沒等她開口便先把問題扔了回來，“沒事就這樣吧，相安無事各自美麗，挺好。”

    “等等！報告是挺重要，但是我真的需要你幫忙！”淩楠怕他立馬甩手關門，拽著他根本不敢撒手，“你知道嗎，附近剛剛發生了一起特別可怕的事情！”

    韓騫冷冷的把眼皮一撩：“附近還能找到比你可怕的事情？”

    “這事挺棘手，我一個人去應付真的缺點底氣。”淩楠頓時黑了臉，“關鍵時候遠親不如近鄰，你能這麽冷血的看我去跳火坑嗎？”

    韓騫立刻斬釘截鐵的回答：“能。”

    看到他轉身的瞬間，淩楠聽到自己腦子裏發出了絕望的哀鳴。

    就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韓騫已經穿好外套出來了：“走吧，快去快回。”

    淩楠被他這番操作給弄懵了：“哎，你不是說不去嗎？”

    “我最近看過一個新聞，一對情侶因為感情起了糾紛，女的請朋友來替她出頭，結果她自己沒事，來幫忙的朋友卻被殺死了。”

    “別烏鴉嘴行嗎？”淩楠一臉黑線，“真發展到那個程度，拽上你也是墊背的。”

    韓騫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烏鴉嘴的是你吧？”

    淩楠：……

    實話說，淩楠非常不喜歡下雨的天氣，尤其是M市，一旦下起雨來就跟天漏了似的，下得沒完沒了。哪怕每天開空調除濕，這裏的天氣還是應證了萬物皆可發黴這一真理。

    所幸出門的時候雨已經停了，隻是濕冷的空氣濕淋淋的籠罩在皮膚上，總不會是令人愉悅的感受。

    韓騫一上車就戴上了耳機，並沒有要和她交流的意思。

    淩楠完全搞不清楚韓騫的邏輯，她知道他人雖然來了心裏卻很不高興，可她一沒威逼二沒利誘，既然這麽不高興，他又幹嘛要跟著來呢？

    然而韓騫不止沒打算和她交流，根本就隻想把她當作空氣。

    各色的霓虹燈在雨籠罩的夜幕下燒成一片片孤單落寞的光暈，車輪濺開的水花像踏碎了夢境，順著夜的邊緣一路前行。每一個街巷，每一個紅綠燈，每一個行色匆匆趕著回家的人，生活好像一遍遍在重演，然後一遍遍重新開始。

    韓騫的表情足夠冰冷，線條卻是足夠好看的。

    雖然他這身板遇上了事估計也不頂什麽用，但隻要他在身邊，淩楠就覺得好像吃了顆定心丸。

    ……雖然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哪兒來的錯覺。

    淩楠苦笑一聲，坐在車上把電話又給娜娜撥了回去。

    這回娜娜總算是平靜了一些，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給說了一遍。

    原來娜娜和男友來到M市各自打拚，在四環以外租了一套小房子。娜娜從端茶倒水的實習生開始穩紮穩打的發展，事業慢慢的開始有了起色，男友總是幻想著能一夜暴富，想盡辦法要走捷徑，結果把兩人一起存下的購房首付全都搭進去了。

    娜娜心灰意冷要和男友分手，自顧自把行李搬了出來，男友又是發誓又是鬧自殺，眼看著要留不住了，於是搶了娜娜的手機把她堵在了樓裏。娜娜給鬧得沒了辦法，也幸虧物管的工作人員借給她手機，她才能給淩楠打了電話。

    淩楠在這頭聽得一個腦袋兩個大，盡力安撫了她的情緒之後掛了電話。

    這件事說起來簡單，實際上卻糾結到了極點。

    兩個人三觀不合是根本，然後彼此之間付出的感情、時間，乃至於在物質上的支出，全都是需要衡量的因素。

    這種情況下，勸和隻怕娜娜將來還要受委屈，勸分又好像是沒事找事，夾在裏頭兩邊不是人。

    “哎……”淩楠痛苦的揉了揉太陽穴，低聲朝著自己嘟囔，“活著真糾結呐。”

    “那麽人為什麽要活得那麽糾結？”

    “你這話說的，不糾結還算活著嗎？”韓騫之前一直戴著耳機望著窗外的雨幕，淩楠以為他隻是在發愣，沒想到他居然忽然萌發中二衝動，實在是破壞了這張臉的整體分數。

    韓騫回過頭來：“我是很認真的在問你。”

    “我也是在很認真的回答你。你看我的表情，哪一點像是在開玩笑？”淩楠指著自己的臉，“人活著就是糾結，事業、愛情、家庭，全都是需要用一輩子才能寫完的報告。”

    韓騫皺了眉頭，冷冷的吐出兩個字：“無聊。”

    “你以為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含著金湯匙出生嗎？大多數的人都要為了生活奔忙，每天都要麵對無數的選擇，還有的人隻是活著就已經拚盡全力了。”淩楠也不知從哪兒來的科普熱情，真情實感的和他分享起了人生經驗，“就好像我，看起來活得很光鮮，大半夜還能充當居委會調解老大媽去開解別人，實際上我卻連下個月的房租都交不出來。”

    韓騫冷著臉問：“你說這麽多，中心思想是什麽？”

    “沒有中心思想。”淩楠歎了口氣，“我隻是在悲憫別人之餘同情一下自己。”

    韓騫點點頭：“那我給你提供一個更加簡便又有效的解決方法。”

    淩楠眨了眨眼睛：“什麽？”

    “你直接求我借錢給你是不是更現實點？”

    淩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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