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抱，淩楠隻覺得暈頭轉向，一時間不知道到底是驚訝還是慰藉，所有壓在心裏的情緒全都在一瞬間爆發出來，然後像泡泡砰然破裂，隻剩下了疲憊。

    韓騫覺得她就是要嚎也得先醞釀一下情緒，正在趁機吸取龍珠的靈氣，沒想到她忽然一嗓子嚎起來，居然震得耳朵發痛。

    他懷抱著淩楠想了一陣，最後還是從能恢複的耳朵和得來不易的靈氣當中選了靈氣。

    然而淩楠的哭聲卻迅速的低了下去，伸手推了推他：“放手了……我好多了。”

    韓騫意猶未盡的放了手：“這麽快就哭夠了？”

    “我累了，不哭了。”淩楠撩起一個拳頭想砸，忽然意識到不太對勁，硬生生的改成了抹眼淚，“我問你，既然你相信我，為什麽剛才不為我解釋？”

    “他們不相信你，同樣也不相信我。”韓騫答道，“如果我支持了你，就更會助長是你憑借老員工的身份誣陷打壓李菲菲的說法。人本來就有憐弱的習性，你本來有理也會變成沒理。”

    “現在這樣又有什麽區別？”淩楠無比頹喪，“我明明沒有錯卻還要等著被審判，這已經夠憋屈了，許多人卻還在審判之前就期待我有罪。”

    “這世上洶湧的惡意從來就沒少過。”韓騫微微一笑，“你怎麽能肯定站在李菲菲身邊的人不是同樣在等著她跌落穀底身敗名裂？”

    淩楠低下頭沉默了一陣：“雖然這話聽著寒心，還是當我被安慰了吧。”

    對於這世上惡意最深的解讀，除了她自己，韓騫也是一樣。

    一個沒有野心卻被所有人看作敵人的外來者，一個背負莫須有私生子名頭又被視作無能的年輕人，他們身上所背負的又豈止是誤會和惡意而已。

    韓騫懂她，她當然也懂韓騫。

    “我沒打算安慰你，隻是很好奇而已。”韓騫答道，“真不知道你是擋了誰的路，居然有人要用這麽極端的手段來對付你，確實挺有意思的。”

    “我紅了嗎？”淩楠苦笑一聲，“這麽一想我就舒服多了。”

    “你想多了，同一窩小鳥孵化之後最弱的也會被踹出窩去自生自滅。”韓騫冷冰冰的懟回來，“你放心，我不會為維護你，隻是不希望這種不擇手段的風氣在AMD蔓延，惡性競爭的頭一旦開了，對整個公司來說都是災難。”

    “哎你……”淩楠剛起了個範兒又蔫了，自己靠著防護欄坐下，“算了，隨你怎麽說吧，我累了……”

    “累那就休息一下。”韓騫剛說完話，忽然發現淩楠已經閉上了眼睛，跟著皺了眉頭，“淩楠？淩楠！”

    淩楠的頭垂了下去，居然已經睡熟了。

    有龍珠在身上，居然還會那麽累，到底是什麽道理？

    韓騫在她身邊蹲下，視線停留在她的眉睫之間，玩味的凝視著她的睡顏。剛剛哭得雖然不算凶，她的眼睛還是微微發腫，眼妝暈開了不少，說不出的滑稽。

    想起她剛才扯著嗓子哭的情景，韓騫慢慢伸出手指去抹她睫毛上化下來的睫毛膏眼線液，沒想到這一抹卻染黑了自己的手指，越抹越慘烈。

    他停下來想了想，最後終於放棄了拯救的企圖，在淩楠臉上擦幹淨了手指。

    淩楠不安的動了動，然後把身體縮成了一團。

    她的疲憊是真的，脆弱也是真的，也不知又熬了多少天……她為了自己的理想，確實是豁出去了。

    韓騫慢慢坐到了她身邊，脫掉外套蓋在她身上，然後戴上耳機閉上了眼睛。

    雖然她很傻，但每一個為了想要的東西奮力奔跑的靈魂都值得被尊敬。

    淩楠睜開眼睛，沒想到一眼就看到了韓商陸，整個人顫抖了一下：“哎，韓董？”

    “你怎麽在這裏睡著了？”韓商陸站在她麵前，手裏撐著一把傘。

    “抱歉啊……我不小心睡著了……”淩楠慌忙站起來，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差點直接栽倒在地上。

    “小心點。”韓商陸伸手扶住了她，“你還是這麽莽撞。”

    “謝……謝謝。”他離得太近，從淩楠的角度望過去，恰好看到他唇角優雅的弧度，立刻局促的退開了一步。

    “外麵下著雨，別淋濕了。”韓商陸伸手把她拽了回來，淩楠嗅到了那股淡淡的煙草氣味，心莫名其妙的跟著安定下來。

    然後她很不合時宜的問：“韓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話出口的時候她就後悔了，問這麽莫名其妙的問題，還不知直麵慘淡的人生，商討一下上班時間睡覺該扣多少績效獎金呢。

    細雨一層層的撒下來，仿佛是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裏。

    韓商陸慢悠悠的開了口：“早上的選題會對你的打擊很大，我很擔心你。”

    淩楠眨了眨眼睛，也不知該不該提醒他這和自己問他的問題根本對不上。

    韓商陸低下頭來，伸手想摸摸她的頭：“你沒發現嗎，我一直都很在意你。”

    “韓……韓董，我不懂你的意思。”淩楠不習慣這樣太近距離的接觸，無意識的就躲開了，“我們之間的關係，一直以來都很單純不是嗎？”

    “不要刻意回避我，也不要去定義關係。”韓商陸的手落在她頭發上，“我隻希望你能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淩楠猛地一怔。

    太像了……他揉著自己的頭發，輕聲的敘述著自己的心意，姿態語氣實在和重越太像了。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好像和你似曾相似，做夢的時候也見過一些稀奇古怪的影像……”韓商陸溫柔的笑著，“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是卻莫名其妙的有種想好好照顧你的責任感。”

    淩楠被這句話徹底震撼了。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

    在她發現韓商陸與重越長相相似的時候就隱約覺得蹊蹺，根據韓商陸的敘述就更加的古怪離奇。

    或許……那真是重越在另一個世界為她安排的緣分？

    “和你說這些，並不是要擾亂你的心思或者給你壓力。”韓商陸說得格外誠懇，“還是那句話，我會保護你，危險的時候我一定會站在你身後。”

    淩楠暈頭轉向的點點頭：“那……那我先下去工作了。”

    韓商陸還沒回答，淩楠就忙不迭的冒著雨鑽了出去，走不了幾步又繞了回來。

    她站在雨裏，用手搭了個根本阻隔不了雨水的棚子，急切的問道：“那個……上班睡著了的事情，真不會扣我獎金吧？”

    韓商陸微微一愣，忍不住笑起來，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謝謝！”淩楠扯著嗓子感謝了一句，踏著濕漉漉的雨水大步的跑了。

    卓凡出現在韓商陸背後：“二皇子，你何必編這樣的故事來騙她？如果你想挽回她，大可直接告訴她你的身份，想必她是可以諒解的。”

    “真的可以諒解嗎？”韓商陸微微一笑，“不，人類對未知領域的排斥和恐懼遠遠大過你的想象……我已經親身驗證過了，沒必要再去挑戰了吧。”

    “……是當年的李知慧嗎？”卓凡停下來想了想，“好吧，那現在我還需要做什麽嗎？”

    “不用了，淩楠的心會回來的。”韓商陸微微抬起了頭，把傘撐高了一些，“我了解她，她吃這一套。”

    卓凡點了頭，不再言語。

    騙得過別人騙不過自己，明明就在身邊卻還需要算計，也就證明韓商陸還把她放在心上。

    淩楠一口氣衝下了天台，整個腦子亂哄哄的，腳下忽然一軟，幸虧拽著欄杆站穩了，不然估計又要摔個實在。

    她也被嚇得不輕，重重地喘息了幾下，然後靠著欄杆坐了下來。

    明明睡了一覺，按理說總該會精神一些，沒想到卻像是在夢裏來了一場慘無人道的體能拉練，連站起來走路都費勁。

    淩楠調整姿勢，伸手捂住了微微發痛的太陽穴，一下輕一下重的揉著。

    韓商陸的話是真的嗎？

    難道重越真的不放心她，所以在冥冥之中為自己找了個代替品？

    “我是有多沒用，才會讓你這樣惦記？”淩楠自嘲的笑了笑，縮著腿圈住了自己的膝蓋。

    鼻端縈繞起一股香氣，溫暖又華麗。

    她愣了愣，終於意識到自己還抱著一件藍色的西裝外套，那股氣味正是來自於它。也正是它，在淩楠入睡時給了她溫暖。

    韓騫？

    他有那麽溫柔體貼嗎？

    想到這個名字淩楠就習慣性的想翻白眼，打算跑去把衣服還他。

    站起來的瞬間，她又是一陣頭暈目眩，愣了幾秒之後縮回原地，把衣服團團抱緊在懷裏。

    算了……抱著吧，挺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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