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騫現在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間，自然不會像之前一樣經常呆在韓商陸的辦公室裏，今天他忽然過來顯得有些奇怪，可是他問的問題又都是和學術相關，顯然是在很認真的準備論文。

    韓商陸陪他討論了一陣之後忽然笑起來：“為你辦入學手續隻是想讓你盡快融入人類社會順便換來一個看起來更真實的身份，真沒想到你居然這麽認真。”

    韓騫皺了眉頭：“我如果不認真，大概會被某些人煩死。”

    韓商陸猜得出他話裏的意思，卻是不動聲色：“你之後打算要留校做研究嗎？”

    “那裏很安靜……相對起外麵汙濁的環境，學校裏的人心總顯得幹淨一些，我很喜歡。至於未來的打算……”韓騫停了停，“以後再說吧。”

    韓商陸不說話了，心思卻有些混亂。

    高傲如韓騫，原本是不屑被任何人任何事所羈絆的，如今卻反常的提起了淩楠……

    “聽說你出海了。”

    韓騫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韓商陸抬起頭來，淡淡的一笑：“我不可以有私人假期嗎？”

    “你當然可以出海……”韓騫跟著笑起來，“我隻是怕你太想家，不小心迷了路恰好就到了深淵附近。”

    “家？”韓商陸笑著搖頭，“深淵從來都不是我的家。”

    “是嗎？我剛聽到這個消息，還以為你是先去籌備周末舟子山的員工活動呢。”韓騫答道，“既然是找機會偷懶，那我就不用誇你親曆親為了。”

    韓商陸苦笑一聲：“可惜了，難得你能誇我一次。”

    “行吧，那我走了。”韓騫隨手從櫃子裏拿了兩本書出來，“這個借我參考參考。”

    大門關閉的時候，韓商陸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

    韓騫那些話，分明是在諷刺他的謊話不夠高明。

    顯然韓騫已經開始懷疑他和深淵有所聯係，隻是沒有證據罷了，否則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借故來試探他。

    他臉上的高傲強勢，分明都是來自於那個女人的遺傳，是最令他最崇拜的特質，也是最令他憤恨的特質。

    ……往後的行動，真的要更加小心了。

    韓商陸慢慢的靠住了椅子，從盒子裏拿出一支雪茄。

    火苗騰挪閃爍的間隙，他的眼神忽然劃過了桌麵上風暴末端的設計稿。

    搖曳的水母茫然而自由，堇青石幻變的三種顏色，仿佛是他第一次從海底深淵仰望外麵的情景。

    不知什麽時候，他的嘴角多了一絲細微的笑意。

    淩楠真的有一種魔力，讓你在一片漆黑當中仍然看得到陽光。

    隻不過是她自己身上的光熄滅了，因為他而熄滅了。

    “卓凡？卓凡？”

    盡管卓凡是魅，可他現在使用的是人類的軀體，來回總不能像無形無質的時候那麽自如，不過隨叫隨到總是能做到的。

    今天韓商陸召喚了好一陣卓凡都沒有回應，他隻好把剛剛點燃的雪茄架在煙灰缸旁邊，起身去了總經理辦公室。

    “真的好煩哦，他居然抱了那個淩楠！”

    龍族的聽力還是不錯的，韓商陸還在門外就隱隱約約聽到了女子尖著嗓子吼叫的聲音，隨即皺了皺眉頭。

    那聲音尖細高亢，明明白白就是木靈。

    木靈選擇在韓騫沉睡的時候陪伴左右，卓凡選擇輔佐韓商陸遊走人間，兩個人本質上就是不同的，平日裏更是沒有任何往來。

    現在木靈專門跑到卓凡這裏來吐槽訴苦，那應該是找不到其他宣泄的渠道了。

    卓凡的聲音倒是十分平穩：“擁抱也不代表什麽吧，我想太子隻不過是想確認龍珠是否安好。”

    “這個我當然知道，難道重景真的會對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類女子產生感情嗎？”木靈冷哼一聲，“可我就是看不慣罷了。”

    “看不慣又能怎麽樣？”卓凡勸道，“我們不過是聽從命令尊令而行罷了，何必去插手龍族的事情。”

    “你是龍族的奴才，我可不是。”木靈牙尖嘴利，從來都不怕得罪人。

    卓凡一貫是波瀾不驚的態度，並不和她計較，隻是笑著應了一句：“你說的對。”

    “……你好沒勁。”卓凡主動讓步，木靈卻覺得很沒意思，在她心裏到底還是韓騫那樣懟天懟地爭鋒相對的態度更有挑戰性。

    “是嗎？”卓凡笑了，“那麽你下一步打算怎麽做？”

    “怎麽做，他又不聽我的，除了生氣我還能怎麽做？”木靈憤怒的哼了一聲，“他可別真給我鬧出什麽收拾不了的爛攤子來。”

    卓凡淡淡應道：“他比你想象的要清醒，你害怕的那件事情永遠也不會發生。”

    “……說的也是。”木靈好像忽然被點醒了，立刻快樂起來，“當年那個女人的出現擾亂了整個龍族，最後生下了血統卑劣的半龍，讓整個龍族為之蒙羞……真是的，想想都惡心。我要是重景也隻會覺得恥辱，肯定不會再重蹈覆轍……”

    卓凡抬起頭來喚了一聲：“二皇子。”

    木靈這才發現他的存在，尷尬的吐了吐舌頭，化身變回鳥的模樣，衝著窗戶飛了出去。

    “沒事，這種話我早已經聽慣了不是嗎？”韓商陸提起嘴角來證明自己早已經不在乎了，“她怎麽會來這裏？”

    “似乎是太子為了確認龍珠是否安好，主動擁抱了淩楠。”卓凡原原本本的回答道，“隻不過從她的態度看來，這件事似乎並不是偶發事件，否則她不該會擔憂到這個地步。”

    “不是偶發事件……”韓商陸想了想，“他為什麽要經常做出這樣的舉動，是擔心龍珠的安危，信不過我能守護龍珠，還是……”

    卓凡已經猜測到了他的想法：“或者是他必須要靠這樣親密的舉動來達到別的目的。”

    “靈氣。”韓商陸終於想通了其中的關節，“龍珠離體太久，他已經開始逐漸衰弱，必須通過和淩楠的接觸來補足損耗。”

    卓凡點點頭：“大概是這樣的。”

    “淩楠……這個走向好像越來越有意思了。”韓商陸低頭望向手裏的風暴末端的設計稿，忽然冷笑起來，“我明白了，她怎麽可能看到從深淵裏才能仰望到的海麵呢？那是重景告訴她的，和上次的鋼鐵玫瑰一樣。”

    到現在我才明白，我把你當作陽光，而你的陽光卻是別人。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