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楠開心的趕上了韓騫，直接伸手拽他的袖子：“你看到了嗎？看到了嗎？”

    “要不是知道那是你的風暴末端，我一定以為你是要攔路搶劫。”韓騫冷著臉，看樣子卻像是在憋笑。

    淩楠心情大好，壓根不和他計較：“我的風暴末端……原來真的有人喜歡它，而且還那麽有意義……”

    “你對AMD的銷售業績到底有什麽誤解？”韓騫皺了皺眉，“每一季的新品都很暢銷，這幾年的財報都挺好看。”

    淩楠依舊雀躍：“你不懂，你根本不懂！看到有人喜歡，和看財務報告上冷冰冰的數字完全是兩回事，你明白嗎？”

    韓騫依舊冷著臉：“難道你沒發現自己這句話邏輯混亂嗎？”

    “對設計師來說，他設計的每件首飾都是有意義的。我希望我的作品不僅僅代表了我的故事，也能融合成為佩帶者的故事。”淩楠依舊開心，“我大概是比較奇怪，讓一件作品見證一段感情一個故事，遠比讓它成為有錢人珠寶盒裏無足輕重的一件單純的配飾更開心。”

    韓騫沒有回話，由得她自說自話的長篇大論了一通，到了車旁邊還看不到她又要消停的意思，這才不得不打斷她：“說夠了嗎？上車。”

    “你這個人真是好沒勁呐。”淩楠吐槽了一句，老老實實往車裏鑽，然後就開心的笑著走神了。

    “你好些了嗎？”韓騫看她自嗨了一路也不消停，終於忍不住開了口：“淩楠，我在問你話。”

    淩楠依然在自己的世界裏遊離，被他提醒了兩三次之後才忽然回神：“哦，我很好，好得不得了！不管怎麽說還是要謝謝你，我知道你是想鼓勵我，雖然態度粗魯方式粗暴，我還是領了你這份情……”

    “我沒問你的心情……算了。”韓騫根本不在意她的絮叨，忽然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淩楠再次驚呆了，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把手抽回來，直接傻眼了。

    果然龍珠對海水有著感應，在這種地方可以很快的令靈氣充沛起來，淩楠的身體狀況也跟著恢複了不少。

    韓騫放了心，低聲囑咐：“你沒什麽大的毛病，隻要記住每天晚上都要泡澡，一定要放海鹽，這樣可以補充體力，清醒頭腦。”

    淩楠若有所思：“所以我那些奇怪的症狀……都是感冒並發症？”

    韓騫：……

    或許遲鈍對她來說還真的是一件好事。

    淩楠看他要笑不笑的，也不知道自己又怎麽惹了他，但姚夢圓委托的事情又不能耽誤，猶猶豫豫到了公寓麵前才開口：“我能不能問你件事……韓商陸身邊是不是有個叫李知慧的人？”

    “李知慧？”韓騫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陡然一皺眉，“你為什麽忽然對韓商陸的私生活感興趣了？”

    “我就是問問……問問也不行嗎？就當我是八卦……”淩楠問出口就後悔了，可是一抬頭竟然發現眼前的韓騫已經大步走遠了，驚詫的瞪大了眼睛，“哎，哪怕我真有什麽不軌的企圖你也得把話聽完吧！不是……你到底生的哪門子氣？”

    雖然韓騫早上出門的時候直接無視她，可這倒沒怎麽影響淩楠的心情。

    昨天的境遇就好像是一劑定心丸，對自己的懷疑和對未來的茫然好像都一掃而空了。

    人事部招呼大家開會的時候，淩楠已經不再焦躁不安了。娜娜一開始還在為她昨天的狀態感到擔憂，提前過來給她加油鼓勁，然而淩楠卻十分平靜，好像忽然有了前進的方向，整個人精氣神都不同了。

    “我自己確實有很多不足，既然公司願意相信我並對我委以重任，往後我一定會全力以赴，完成公司的期望同時也成就自己。”人事部宣布升職決定之後，淩楠原本隻是上台例行公事的表麵一下自己的態度和決心，然而她卻畫風一轉，直接嚴厲起來，“過去設計部的管理模式我不想多做評價，但是身處其中的每個同事應該都有自己的感觸，這種現狀並不適合團隊長久的發展。”

    下麵的人麵麵相覷，私下裏不少人議論過她忙著上位吃相難看，可才剛剛坐上主管的位置幾分鍾就開始質疑團隊配置，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設計部原來各自提案的目的是通過有序競爭，選擇出最適合的方案來作為本季主推，想法是好的，但是三到四個提案當中最後隻會有一個中選，並且所有提案都必須不斷修改完善，浪費了很多時間精力，並且無法中選的組最後無緣單項獎勵和年度績效，非常打擊大家的積極性，也容易造成惡性競爭的局麵。”反正已經開了話頭，這些話早晚都會說，隻不過以前何姐選擇小範圍的提點一下，而淩楠幹脆豁出去了，把她要說的話一口氣全都說完了。

    “你這明明就是在質疑前一個管理者的能力和公司的基本運營模式啊！”Fanny老大的不高興，直接在會上就懟了起來，“別說那些大的，光是前麵那些話，是不是在內涵我們這些老員工惡意競爭為難你呢？”

    “我隻對事不對人。”淩楠吸了口氣，“過去的事我既往不咎，但以後這種模式一定要改變，否則……”

    “淩楠姐說的對啊。”李菲菲忽然開口，明著是在幫腔，實際上卻是搶了她的話，“現在的模式確實對公司的未來不利，老員工們固然經驗豐富又確實為公司立了功勞，但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的事情真的很不公平，更容易挫傷新員工們的積極性。”

    淩楠忍不住想冷笑，她就知道李菲菲不會真的幫她說話，不過是順水推舟把自己的訴求加塞進去而已。

    “行了行了，那些業務上的事情你們在自己的會議上再討論吧。”人事部主管對這方麵的嗅覺最為靈敏，生怕他們掐起來，趕緊出來做和事佬，“以後你們要同心同德，一起為公司出力。”

    這就是公司的現狀，老員工各自為政自私自利，新員工不懂沉澱自己急功近利，局外人隻求表麵和平得過且過，一切就像一灘死水，哪怕真的湧動起來也無法轉化成新鮮的血液。

    淩楠忽然感覺到一陣無力，朝著場上看了一圈。

    她的視線對上韓商陸的，忽然萌生了一絲希冀，然而隻是視線相錯的瞬間，韓商陸便低下了頭，用最冰冷的態度選擇了置身事外。

    淩楠苦笑起來，在這個時候選擇回避鋒芒或許是領導者的智慧，但這就像一盆冷水，直接把她心裏剛剛堆積起來的那團火澆滅了。連韓商陸都不管，改變一切大概就真的隻是空談了。

    隻是真的……不甘心。

    她茫然的又朝會議室裏環視了一圈，試圖找到一個可以支撐她的支點。

    會議室的門忽然被推開，韓騫順著後門默默的走了進來。

    好幾個人互相望了一眼，仿佛是心照不宣，眼神裏滿是不屑——韓騫肯定是要來替淩楠撐腰了。

    沒想到他隻是默默的繞到了最後坐下，什麽都沒說，甚至還直接戴上了耳機，好像就是專程過來當背景板的。

    他的忽然出現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也讓淩楠緩了緩神，忽然間仿佛有了無限的勇氣：“也許這個決定很唐突，但我已經決定重組團隊，會按照個人能力和團隊的配適度來做綜合考慮，最後結果會交由人事部和公司決策層審定，做到最大的公平公允。”

    淩楠說話的時候無意識的盯著韓騫，好像整個世界都有了支點，有了方向。哪怕他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甚至幹脆裝作不存在，對她來說都是一個可靠的勇氣來源。

    她的話就像從海底裏掀起了一陣風暴，不止震撼，甚至有種過於理想化的荒謬，導致一群人全都麵麵相覷，好半天沒人發言。

    “好，既然淩楠有這樣的決心，那就讓她試試吧。”最後居然是卓凡開口定了調子，“好了，今天的事項也宣布完了，先散會吧。”

    淩楠重重的鬆了口氣，這些話壓在她心頭實在是太久了，也虧她今天一鼓作氣說出來，如果真的中途打了退堂鼓，她可能就再也不會有勇氣提起來了。

    未來的日子她隻能隱忍和退讓，然後把自己逼入絕境。

    想到這一點，她忽然感到很欣慰。

    哪怕到最後真的輸得什麽也不剩，也總比從頭到尾默默承受要好。

    起碼這個時候的她，無論哭還是笑，都是她自己。

    ……有韓騫在，真的挺好的。

    想起韓騫，淩楠連忙抬起頭，正好看見他開門走出去了，連忙收拾好了桌上的文件想跟出去。

    “淩楠，你留一下。”韓商陸忽然叫住她，“咱們談談好嗎？”

    “哦。”淩楠知道今天的做法有種逼他表態的嫌疑，似乎挺不給他麵子，於是乖乖杵在原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悄悄揣測他會怎麽數落自己。

    其他人已經全都出去了，姚夢圓卻坐在台下生著悶氣不肯挪窩，卓凡過去仔細哄著，硬把她給拽走了。

    “淩楠……”

    “我知道你要批評我了。理想化，個人能力和配適度很難量化，執行起來有難度，這些我都知道。”淩楠把心一橫，閉著眼睛把肚子裏的話一股腦的倒了出來，“我到公司已經這麽久了，我真真切切的難受過窒息過體會過被排擠被誤解被針對的感覺，根本不用提高到公司的高度，光從個人感覺來說都非常不舒服。我隻是想要一些改變，哪怕最後被證明完全是錯誤的，隻要有了改變就行。”

    韓商陸搖搖頭，依舊是雲淡風輕波瀾不驚的模樣：“淩楠，我想說的不是這些。”

    淩楠忽然一愣：“那你想說什麽？”

    “我聽說你在打聽李知慧的事情。”韓商陸望著她的眼睛，眼神卻深邃得仿佛能望進她心裏，“你從哪兒聽說這個名字，又為什麽要追查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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