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不願意走，淩楠就把她留下了，fanny大概自己也意識到自己不適合這個團隊，居然主動的去了別的部門。

    工作一步步進入正軌，新組建的團隊也初見雛形，雖然淩楠還是偶爾會懷念起何姐充滿儀式感的下班前會議，然而過去的終將過去。辦公室的氣氛和之前已經完全不同了，所有人都熱情和善充滿激情，從小心翼翼到相互磨合再到配合默契，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一切都好像越來越好，唯一不好的隻有淩楠的心情。

    第三天了，這是她第三天沒能在天台上看到吹風的韓騫，隻能孤孤單單的吃完午飯然後再憤怒的把帶給他的牛奶也灌進自己的肚子裏。

    工廠那邊通知淩楠去看輝煌時光的打樣，她才忽然想起陶小姐這茬，先打了個電話過去，結果一直沒人接聽。後來才知道那座房子發生火災，所有物品付之一炬，裏頭的人全部遇難無人生還。

    淩楠唏噓了很久，通知工廠那邊不用再做了。

    人的命運真的很無常，原本打算要迎接幸福的人，轉瞬之間就隻剩下了人間慘劇。

    下午卓凡讓淩楠到辦公室談話，她路過上麵那排辦公室才意識到原來韓商陸也不在公司。這兩個人就像被綁架了似的，忽然徹底失去了蹤影。

    “你來了，坐吧。”卓凡看見她進來，轉身回到辦公桌旁邊。

    淩楠晃眼看到撲翅遠去的那隻巨大的鸚鵡，忽然愣了愣：“卓總，原來這隻鸚鵡跟你也那麽親近啊。”

    “她的個性其實很可愛，它隻是不懂得表達感情罷了。”卓凡輕描淡寫的帶過，“怎麽樣，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吧？”

    淩楠點了頭，可心思完全不在這裏：“卓總，你忽然叫我過來，是不是韓騫……或者韓商陸出了什麽事？”

    “當然不是，你怎麽會這麽想？”卓凡笑起來，“我一向隻管公司的具體業務，至於你和他們之間的私人往來，並不在我關注的範圍之內。”

    淩楠頓時尷尬了：“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最近……”

    “你不用解釋，我說的不關注，那就是連提的必要都沒有。”卓凡笑著朝她推過一個文件夾，“這是最近要舉辦的一個大型業界競賽，公司打算派你去參加。”

    “靈擺？這是我最崇拜的設計工作室了，去年的沉默之瞳和重生之火太完美了！周文？嗷啊啊，我的偶像！洛江和張天明也要參加嗎！天！主辦方居然是鏡無公司，頂尖大神匯集的地方！”淩楠興奮得恨不得長翅膀飛起來，“讚助商……重海？這該不是買了參賽資格吧？”

    “你未免也太小看AMD了，雖然走的是商業路線，但我們現在的格調並不低於眾多業界有名的設計師。”卓凡笑道，“當然你也不要掉以輕心，畢竟這是很正規的賽事，他們並不會因為你和重海的聯係對你網開一麵。如果你的作品確實很差，那群苛刻的批評家是不會吝嗇自己的嘲諷的。”

    淩楠大喜過望：“我會努力的，我一定會努力的！”

    能參加這樣大規模的業界競賽是淩楠非常希望的事情，回到家立刻就拿了稿紙出來準備開工。

    然而才坐下來她就走神了，腦子裏空空蕩蕩的也不知該從何開始，終於站起來，端了水壺去給窗外的含羞草澆水。

    這些日子一直陰雨連綿，含羞草在外麵享受自然雨露的滋養，按理說肯定是不會缺水的。淩楠一開窗發現原本都快長瘋了的含羞草所有的葉子都耷拉下來，病懨懨的沒有一點生氣，不由得大吃一驚，手裏端著水澆也不是不澆也不是。

    對麵的陽台一片漆黑，但落地窗卻沒關，窗簾被封風吹得來回搖曳。

    都幾天了，韓騫出院之後到底上哪兒去了？

    她正在發怔，忽然聽到對麵走廊上門響了一聲。

    想到韓騫一貫的小心謹慎，陽台不關就出門這種事實在是太反常了。

    淩楠忽然猛的一皺眉，跟著開門衝了出去。

    韓騫走得飛快，淩楠出門的時候就隻看到電梯口的人影一閃，等她到了門口就看見顯示屏上的樓層一層層下移，頓時急得快瘋了，一直摁著向下按鈕，仿佛這樣就能讓電梯停下似的。

    好不容易電梯到了下麵，又是好一陣等待，顯然進了電梯的人還不少，每隔幾層還都有下去的，在淩楠眼裏簡直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

    等到淩楠終於下到一樓，下麵早已經見不著韓騫的人影了。

    她伸手摁著心髒部位，隻覺得痛得喘不過氣來。

    這種季節按理說雨應該不多了，然而就在須臾之間外麵已經是狂風驟雨，外麵的人們急匆匆的往裏躲，紛紛咒罵著今年反常的怪天氣。

    也不知哪兒來的一股氣，淩楠忽然徑直衝進了雨裏。

    “韓騫！韓騫！”她放聲大喊，盡管她的聲音在這樣鋪天蓋地的雨裏顯得多麽的微不足道，她的情緒就像山洪一樣洶湧而狂暴，“你去哪裏！你在哪裏！”

    整個世界黑白顛倒，隻有雨水鋪天蓋地，好像所有真實的東西都裂了碎了沒有了。

    那個會笑她懟她氣她的人，會在她遭遇危險時拚命保護她的人，會在她受傷時替她撐傘給她懷抱的人……他去了哪兒？

    “你到底要幹什麽？”

    一雙腳出現在淩楠麵前，他沒有撐傘，雨落在身上仿佛隻是一片包裹著身體的華麗羽翼，甚至在淡淡的路燈光輝中無比閃耀，仿佛他自己身上就帶著一層耀眼的光芒。

    “你要去哪裏？你明明在家，為什麽要裝作不在？”淩楠虛弱的顫抖著，感覺自己幾乎要暈過去，然而還是死死的拽住了他的衣服，“你不要逃避我……我快難受死了……”

    韓騫蹲下來扶住她的肩頭，話語卻很平靜：“回去吧。”

    “如果我的愛對你來說是負擔，那你不要管我好了……”淩楠在雨裏艱難的喘息，胸口的疼痛變得越來越尖銳，“隻要能看到你，聽到你的聲音就好了，你可以當我不存在，隻要你不要從我麵前消失……”

    “你到底要傻到什麽時候！”韓騫同樣伸手摁住了胸口，皺緊了眉頭看她，“我和你不一樣，我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我想過表白之後或許會給你帶來很多麻煩，我試過用各種辦法忘記你……我努力過了！可你卻在每次我試圖遠離你的時候把我拽回來！把我拽回來的人是你自己啊！”淩楠拽著他的手臂撕心裂肺的喊著，“我知道我們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也不奢求永遠……就這樣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好嗎？就這樣……什麽都無所謂，隻要在我身邊就夠了……好嗎？”

    韓騫緊皺著眉頭：“你根本不懂我的意思。”

    “那你就告訴我，你讓我懂啊！”淩楠問道，“你永遠是這樣回避躲閃，我怎麽能讀懂你在想什麽？”

    “好，你想知道是嗎？”

    韓騫忽然後退，淩楠以為他是要走了，恍恍惚惚的伸手夠了幾下卻什麽也沒能抓住。

    周圍的路燈來來回回閃爍了幾下，嘭的一聲全都碎裂爆開。

    整個世界仿佛都在轉瞬之間化為漆黑，但在黑暗深處，卻清晰的顯示出一個發光的影子。那一層耀眼的光芒竟然不是來自於燈光，而是真正的從他身上發出來的。

    “韓騫？”淩楠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哪怕雨水順著頭頂滑過臉頰再從下巴瘋狂的流下她都渾然不覺。

    在黑暗深處冒出一片藍幽幽的光芒，明明像是電光，卻像水光灩瀲般持續著。那不是雨水的反射，而是某種巨物的身體，它身上覆蓋著厚厚的鱗甲，那些水光一般的藍色幽光正是從鱗甲上冒出來，仿佛起伏的海潮。

    淩楠愣了愣，然後聽見了雷火般轟隆隆的鼻息。

    那一瞬間，她忽然聯想到了韓騫剛剛入住公寓時每天夜裏的擾民音樂和音樂停止時徹夜的雷鳴。

    她渾身發冷，隻覺得自己又跌進了噩夢的深淵。

    在黑白顛倒混沌不清的雨幕中，那巨大而強健的身體微微俯下了頭顱，從高處凝視著她。那雙眼睛全是金色，中間的瞳孔成了一條豎線。頭頂的犄角，嘴邊的須髯，轟隆的鼻息，都仿佛是一場不期而遇的雷暴。

    “那不是龍，龍不是這麽飛的……”

    淩楠重重的吸了一口氣，驚恐得幾乎要窒息。

    那是一條活生生的巨龍。

    不是夢也不是誰的惡作劇，它就這麽活生生的站在她麵前。

    龍的頭顱湊過來，張開嘴的時候淩楠不止清晰的看到了它鋒利的牙齒，也清晰的聽到了他說話的聲音：“如果我是這樣，你還要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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