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騫根本沒有遲疑，低著頸子把淩楠一駝，徑直飛向了天空。

    “陣仗這麽大，就不怕驚動人類嗎？”淩楠從翅膀扇動的間隙望下去，隻覺得下麵像是開了一場盛大的煙火大會，隻不過那些火也好煙也好，都是致命的搏殺。

    “她們連命都顧不上了，你覺得她們現在還會在乎龍族會不會因此暴露嗎？”

    “那她們兩個交手，我們不用幫忙嗎？”

    “你幫不了，也不能幫。”韓騫答得很痛快，“無論誰贏了，下一個要殺的都是你。”

    淩楠縮了縮頭，茉莉和華月交手完全就是神仙打架，別說是她這樣的凡人，就是韓騫也插不上手。

    現在的她根本什麽都顧不上了，隻要能和韓騫在一起，哪怕逃到天涯海角都行。

    韓騫飛過了岬角，忽然在石灘上停了下來，把淩楠也從背上抖落下來：“上麵就是公路，我這個模樣不能搭車也不能進城，你要自己回去了。”

    淩楠心裏升起一陣不祥的預感：“那你呢，你要去哪裏？”

    “我要回去看看。”韓騫扭轉了身體。

    淩楠忽然意識到，雖然韓騫口中對龍後無比責怪和怨恨，到了真正危難的時刻，又是怎麽都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你去看可以，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回來。”淩楠仿佛話癆附身，絮絮叨叨的叮囑，“不管誰輸誰贏，不要拚命也不要逞強，麵子不重要，輸贏更不重要……你一定要回到我身邊，無論如何都要回來！你答應我，你答應我！”

    龍忽然低下頭來，把帶著犄角的巨大頭顱探到她麵前，像是一隻和人撒嬌的貓。淩楠恍恍惚惚的伸手過去，真真切切的觸到了光滑的犄角和透著溫暖的皮膚，甚至感受到了在下麵奔流的血液。

    “我會回來的。”

    他展翅飛起來的時候淩楠才忽然反應過來，這是韓騫從來沒有過的舉動，就像一出隱藏著必死之心的告別。

    “混蛋！你騙我！”淩楠尖叫一聲，根本想也沒想就光著腳順著石灘往前趟，然而地麵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顫抖，她站都站不穩，直接跌坐在地上。還沒等緩過勁來，第二次振顫又傳了過來。

    這和上次韓騫跟貌楚交手不同，甚至也不像是那兩個憤怒的女人所造成的，那是一場真實而猛烈的地震。

    淩楠詫異的望向海麵，隻見遙遠的天邊竟然隱隱發亮，半空裏冒出一星帶著紅光的黑色煙霧。

    剛剛那一場地震來自於海底，來自於潛藏在熔岩旁邊的深淵。

    淩楠好像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猛地一個激靈，站起來又要往那邊去。

    “終於找到你了……”

    淩楠在這種地方聽到有人招呼她，不由得十分訝異，轉過頭看清楚對方的瞬間，一把水果刀已經指在了喉嚨上。

    淩楠猛地吸了一口氣：“夢圓，你瘋了嗎，你在幹嘛？”

    “你可以為了你愛的人不顧一切。”姚夢圓笑得有些歇斯底裏，“那我也可以。”

    淩楠望進她眼底，忽然間什麽都明白了。

    姚夢圓不止知道了韓商陸的身份，她也接受了韓商陸的身份。

    “好，那你現在是要殺了我嗎？”淩楠朝四周看了一遍，“韓商陸呢？你在這裏，他為什麽不在你身邊？”

    “我是真的很想呆在他身邊啊。”姚夢圓望向岬角那邊的黑暗，“可他到底還是撇下我了，無論我再怎麽追，他都永遠一個人跑在前麵。”

    “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拿我撒氣也沒有用。”淩楠心裏著急，“我告訴你，現在茉莉和華月正在那邊拚命，韓騫剛剛過去了，如果韓商陸也去了，最後的結果真的很難預測。我們就沒必要再相互糾結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趕過去，試著化解這場災難。”

    姚夢圓攥著匕首的手微微發顫，心中顯然正在天人交戰。

    “刀在你手裏，我不會反抗的。”淩楠焦急的催促，“再不趕去，你真的要看著這一群人相互殘殺嗎？”

    姚夢圓猛地一顫，手裏的水果刀就掉落在了腳下的沙灘上。

    ……

    姚夢圓開車的時候心神不寧，白白耗費了不少精力來防備淩楠，甚至連開車的時候還要用一隻手來攥著水果刀。

    實際上淩楠的心思根本就沒在這裏，開車總比走過去要快，更何況現在姚夢圓是司機，她如果在這個時候和姚夢圓糾纏不就是自尋死路嗎？

    “淩楠，淩楠你不要左顧右盼……我勸你不要打什麽壞主意……”

    “你輕鬆點，我們之間真的沒必要鬧成這樣。”淩楠苦笑一聲，“你仔細想想，我到這個城市的時候抑鬱症隻是好了一點，我沒有熟人也沒有朋友，能夠陪我聊天聽我吐槽安慰我陪伴我的隻有你。我一直記得你的好，感激你在我最狼狽的時候也沒有放棄我。”

    姚夢圓望著前方沒有說話，雖然她沒有明確的表示，但淩楠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說到了她心裏，起碼已經讓她不至於那麽敏感和神經質了。

    “夢圓，上一輩的恩怨和後輩沒關係，他們種族的爭鬥更是和我們沒關係。”淩楠試著去說服她，“我們都好好的可以嗎？”

    “你要勸我置身事外？”姚夢圓忽然冷笑，“上一輩的恩怨或許和我們無關，可如果商陸和韓騫當中隻有一個人能活下去，你會選擇誰？”

    淩楠忽然語塞。

    “你不要試圖說服我了，愛情是自私的，也是無私的。”姚夢圓咬著牙，“如果可以選擇，我真的不願意和你敵對，但我要守護他……即使全世界都背棄他唾棄他，我也要永遠守在他身邊。”

    淩楠歎了口氣，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陣劇烈的搖晃再次傳來。

    她驚愕的望向剛才火光出現的方向，一片細小的黑點迎著夜空裏耀目的光迅速的飛散開來，亂七八糟的彌散向四麵八方。

    “太好了……我的目的達到了……”茉莉望著遠處散開的黑點，鬢邊染滿燒灼痕跡，滿是鮮血的臉上綻開了孩子般欣喜的笑容，“深淵沒了，族人們都自由了。”

    “你真是瘋了！沒有了深淵，族人該怎麽生活！”華月怒不可遏，後頸隱藏的膜隨著憤怒而撐開，身上同樣布滿了傷痕，“我早就說過你是我族的災星，哪怕我努力了那麽久，最後依舊功虧一簣！我殺了你！”

    她的身形部分化成了龍形，甚至連法術都沒用，直接怒吼著撲向茉莉。

    茉莉沒有躲也沒有反抗，任由她咬住了自己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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