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了呀，你怎麽會想到要用珍珠來替代寶石的？”娜娜麵對龍之心的成品不住的讚歎，“這顆珍珠也真是很罕見了，我從來沒見過這種顏色的珍珠，顏色介於Tahitian和Akoya之間，又深又濃，overtones是罕見的海藍色，尺寸那麽大還是渾圓的走盤珠！你到底上哪兒找到這樣的珠子？”

    淩楠不但修改了材料，基本設計也變了，龍爪的設計被轉化成為一個溫柔蜷曲著的可愛形象，像一條龍將那顆珍珠團團圍在中央，隨著光線變化，珠光也在它身上流轉，奪目非凡。

    “珠子從哪兒來的不重要，它所代表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淩楠笑著說道，“想要保護一個人的心，比血統乃至於任何力量都要強大，這才是龍之心。”

    “哦……太深奧了我不懂。”娜娜一知半解的點了頭，“不過這次龍之心是真的很精彩，好像有生命了。我真覺得挺好的，拿獎有望了哎！”

    淩楠正想說話就聽到姚夢圓招呼她：“不用這麽拚吧，該吃午飯就得吃，身體是胡來的本錢啊！”

    淩楠點點頭，站起來鎖好了設計稿和材料，姚夢圓早就等得不耐煩了，拽著她直喊：“餐廳的飯菜真的吃膩了，咱們今天去吃日料吧！”

    淩楠苦笑一聲：“大中午的，時間不夠吧。”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嘛嗎？喂，談戀愛也要講基本法，不用每時每刻都黏在一起吧？”姚夢圓拽著她的手臂來回搖晃。

    “好好好，那我先打個電話給韓騫……”淩楠伸手去包裏掏手機，卻不小心把錢包給拽了出來。

    這年頭多半都是電子支付，錢包基本上就是個擺設加卡包，淩楠已經很久沒去動它了。大概上次用的時候就沒關好，錢包摔在地上直接攤開了，裏頭赫然是一張照片。

    淩楠的身形僵了僵。

    那是韓商陸作為重越時的照片，他那時候活得輕鬆暢快，假裝自己隻是一家寵物醫院的院長，笑起來像陽光一樣溫暖。

    姚夢圓過去幫她把錢包撿了起來：“你怎麽回事，都到這個程度了，錢包裏還放著別的男人的照片？前男友嗎？你還是趕緊收收拾拾扔了吧，讓太子爺看見還不得嫉妒炸了。”

    淩楠苦笑著點了點頭：“不，這就是一個朋友罷了。”

    韓商陸消失之前抹去了姚夢圓的記憶，他們之間的過往就像遭遇了格式化的硬盤，什麽都沒有剩下。姚夢圓不記得曾經愛過他，不記得曾經遇見過他，甚至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曾經有過這樣一個人，讓她恨不得粉身碎骨也要去守著他。

    對姚夢圓來說，這實在是最合適的選擇，也是韓商陸留給她最極致的溫柔。

    淩楠低頭望著錢包裏的照片，忽然把裏頭的照片拿了出來，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這照片你要不要？”

    姚夢圓看她的眼神仿佛看著一個傻子：“到底是你傻還是我傻？我要一個不認識的人的照片幹嘛？”

    淩楠想了想：“留個紀念唄，挺帥的。”

    “這樣啊……也倒是。”姚夢圓居然被這個莫名其妙的理由說服了，伸手打算接過那張照片。

    一陣風從平地裏卷起，瞬間把照片掀上了半空。

    淩楠傻了眼，這到底是巧合，還是韓商陸原本就不希望姚夢圓心裏留下他任何的影子？

    “哎，可惜了呀。”姚夢圓無奈的攤攤手，“行了，咱們走吧。”

    淩楠點頭答應了，把錢包收回包裏，轉身過來看她的時候卻發現她很努力的控製自己的情緒，身體卻還是不住的發抖。

    “你怎麽了？”淩楠伸手拍著她的背，“你怎麽哭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姚夢圓用手捂著胸口，似乎呼吸非常困難，奇怪的是她的表情很茫然，顯然她是真的懵，但雙眼裏卻不住的湧出淚水，“我不知道我在哭什麽，但是真的停不下來。”

    淩楠不說話了，隻是從包裏掏出紙巾遞給她。

    那些眼淚並不是發自於感情，而是來自於身體本身的記憶，來自於她靈魂深處那一點即使被強行洗去也不甘心就此忘卻的愛情。

    韓商陸的身後事也處理得很低調，卓凡用一個駕船出海遇到風暴不幸遇難的幌子就給搪塞過去了。畢竟這種遭遇意外的方式也算是有錢人專享，公司裏討論了一陣之後熱度就過去了。日子要過，生活要繼續，隻要每個月的工資績效能準時到賬，沒有人會在意到底是誰坐在頂樓那個辦公室裏。

    韓騫本身對經營並不是十分感興趣，更何況重海的攤子鋪得太大，他根本也不想管。他吩咐卓凡盤了一些產業出去，剩下的也都還是扔給了卓凡自己去管理。

    逃散的族人們大多一去不返，也有幾個找回來的，韓騫都在重海當中給他們安排了位置，讓他們學著開始適應這個世界的生活。

    一切都在重新開始。

    淩楠迎著風重重的打了個噴嚏，忽然感覺鼻子下麵一片濕熱，還以為是鼻涕噴出來了，頓時麵子上掛不住，手忙腳亂的去找紙巾。

    “你怎麽又流鼻血了？”姚夢圓眼疾手快的把紙巾捂上了她的鼻子，“你怎麽回事，最近好像經常流鼻血？你這是吃上火了還是室內空氣太幹燥了？”

    淩楠望著紙巾上的血逐漸浸開，恍恍惚惚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說，上火其實有種最好的辦法可以瀉火。”姚夢圓用滿含熱淚的眼睛望著她，伸出兩個指頭疊在一起做了個前推的動作，“你們進展到這個程度，該安排上了。”

    “哎，太子過來了！趕緊……趕緊住手！”

    重景朝那邊望過去，隻看到一群龍族的孩子圍在一起，而重越跌坐在地上，衣服上滿是汙泥沙土，手裏攥著一串碩大的珍珠攢成的的項鏈。

    那時候的重越不過是人類五六歲的模樣，臉龐鼓得像隻肉包子。即使是這樣毫無攻擊性的外貌，他的雙眼裏卻含著不屈而憤恨的光。

    重景皺了眉頭：“你們在幹什麽？”

    “他偷了龍後娘娘的首飾！”“對，他偷偷摸摸的要把這拿給那個外來的女人！”“這種偷盜行為實在太可恥了！”“我們族裏絕對不允許有這種無恥的人存在！”

    孩子們爭先恐後的告狀，生怕會有懲罰降在自己身上，自然用了最誇張的語氣和說法。

    重越高高地昂起頭來，聲音在眾多孩子的合音當中顯得格外微不足道：“不是！這是父親帶回來的！一條給了龍後，一條給我母親！”

    “胡說！誰不知道龍王隻給龍後帶首飾！”“那個外來的女人又醜又卑賤，哪裏有資格戴首飾！”“對啊，這裏根本沒有人會看她一眼，有必要戴首飾嗎？”“別的就不說了，龍王怎麽可能讓她擁有和龍後一樣的首飾呢！”

    “哥哥，我沒有騙你也沒有偷東西！”重越仰著頭，眼神裏滿是期盼，好像重景來了他就忽然有了依靠也有了希望，“父親一直教導我要有皇子的素養，我怎麽會去偷東西？那真的是父親悄悄給我的，他怕龍後見了會不高興所以才讓我轉交的……”

    “沒有能力證明自己的無辜，那就是有罪。”他的最後一句話戳痛了重景，他很明顯的又皺了皺眉頭，“不要叫我哥哥，龍族也沒承認過你這個皇子。”

    重景轉身而去時，重越眼裏滿是愴痛和悲傷，那個眼神在很多時候出現過，也成了他們彼此記憶中最深刻也最熟悉的縮影。

    他繞過珊瑚礁的時候，聽到了身後一陣喧鬧，然後想起重越身上的傷痕。

    雖然他身體裏有龍族的血統，但受傷了也會疼吧。

    “魅，你在嗎？”

    那個時候的卓凡還隻是沒有附體的魅，像影子一樣的飄到了他麵前：“太子，您有什麽吩咐？”

    “去給他解圍。”

    “您認為有必要給他解圍嗎？”魅開口問道，“他的處境原本就很不妙，龍族向來又都隻崇敬強者，冒然出手或許更不利於他成長。”

    “他還太小了。”重景冷冷的說道，“要樹立威嚴過幾年再說吧。”

    魅忽然笑起來：“您在心疼他？”

    “我嫌棄他的出身，嫌棄他身上人類的血統，也嫌棄他軟弱無能受盡欺負的樣子。”重景回答得很幹脆，“但盡管我討厭他，他仍然是我的家人。能欺負他的隻有我，輪不到外人。”

    ……

    “韓騫，你在幹嘛？”淩楠忽然的呼喚把他從沉睡中喚醒，“你現在已經榮升董事長了，居然還在上班時間睡覺，能不能有點責任心？”

    韓騫睜開眼睛，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淩楠，我做了個夢。”

    “什麽夢值得你專程來跟我說啊？”淩楠習慣性的戳好了管子，把牛奶盒遞了過去。

    “我的家人。”韓騫忽然歎了口氣，“仔細想想，我的家人好像真的一個都沒有了。”

    “什麽叫一個都沒有了啊？”淩楠習慣性的懟完，掰著手指想了一陣，“好像真的一個都沒有了。”

    這麽顯而易見的事情都要想那麽久，韓騫也不知道是該吐槽還是不該吐槽。

    淩楠忽然附身過來，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但以後你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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