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們看著三隻粽子出門，王爺爺念叨著：“人呀！還是要經曆磨礪才能長大，否則我們家那小子還不是個書呆子，現在有了許多煙火氣。”

    原以為最後一次各家各戶的雞蛋肯定不會有很多，沒想到，想岔了，家家戶戶等著換錢置辦年貨，看著老人們捧著雞蛋的手在微微顫抖，周曼文咬咬牙多收了二百粒，加上自己的有兩千兩百多顆了，如果廠裏不收，那就把就自家的留下。

    回去途中，大雪已經覆蓋腳踝，周曼文又開始擔憂明天車子能開進來嗎？思想一開小差這個走路推車也不協調了，腳一滑，身子一歪滾到了路基地下，裹了一身的雪，她幹脆盤腿坐在雪地裏，兩手作V字形狀放在頭頂，“你們給我一根胡蘿卜，我就是一隻雪兔子了。”

    大壯也滾了下來說是要變雪人，子忻把車子停好，伸出手，周曼文抬起頭，對著子忻甜甜一笑，拉住了子忻的手，子忻沒有想到周曼文會那麽的使勁，一下子沒有防備，身子一歪，也跟著骨碌碌的滾了下來，三個人鬧在了一塊兒，雪球、雪塊砸來砸去，可能這就是無憂無慮，天地之間的冷似乎也不存在了。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門前有兩個雪人，似乎在躊躇該不該進去。一個矮一些的抬頭看向他們，向周曼文他們跑了過來，邊跑邊喊：“哥哥，哥哥。”

    聽稱呼這應該是子忻的妹妹，看上去十來歲，頭巾下有著一雙墨黑色的眼珠猶如寶石般明亮，忽閃忽閃的，很活潑很可愛。不遠處的女子跟著女孩子的呼聲轉過了身子，看起來很是消瘦，她用黑色的圍巾抱住了頭部，隻露出了一雙眼睛，一雙冰冷的而深邃眸子。子忻的雙眼像極了他的母親。

    周曼文想要接過車子，但子忻沒有放手，他朝妹妹笑了笑，拉著車子從母親身邊走過時，這兩人的氣場讓四周的雪都要凝固的狀態。一般在這個時候喜歡大呼小叫的楊大壯也噤若寒蟬不敢開口，默默地推著車子

    裏麵的人聽到動靜馬上迎了出來，中年女子看到王振寧，還未說話淚就簌簌地落了下來。老父親看著日益消瘦的女兒，什麽埋怨都沒有了，但是他又得顧及到女婿的感受，進屋兩個字怎麽也沒能說出口。

    楊二叔招招手，周曼文和大壯往二叔家走去，離開之前兩個人扭頭看了看子忻，兩人相視一眼滿是忐忑。

    “繩結終究需要解開的。”楊二叔邊歎息邊往屋內走。十歲的大壯倒是沒有像小時候那麽粘著周曼文了，自從他爹給他抱了一條狗回來，大壯歸家都是先和狗玩一會兒。

    周曼文跑去廚房找樹妮姐，看到樹妮，就巴巴的蹭上去，挽住她的胳膊：“好香！”

    “你這狗鼻子，你昨兒拿來的肉，我給做了紅燒肉。”

    “姐姐快別說了，我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俺爸已經跟大夥說了，今天全在這裏吃晚飯，你等會回去喊一聲。”

    “樹妮姐，子忻他媽媽和妹妹來了。”

    “這應該是好事，”樹妮肯定的說，“肯定是他媽媽後悔了，哪能做個拋家棄子的人呢！對了你哥說今年春節他有休息會回來。”

    “我才不相信他，去年也說休息，最後你看，不是幫別人頂崗了嗎？樹妮姐，這個男人我們還是不要了。”

    “那有你這樣的小姑子，”楊二嬸笑著進來。

    周曼文又扒著二嬸的胳膊：“二嬸，我要是男的，我就娶了樹妮姐。”

    “傻！”這是樹妮的評價。

    不過聽到哥哥回來的消息周曼文還是蠻開心的，順便問問打算啥時能夠成家，可以名正言順的把樹妮拐回家去。

    四周一片寂靜的時候那一聲“咣當當！”把大家嚇了一跳，怎麽了？四周更靜了。

    周曼文不安地看看外麵，樹妮推推她，示意她過去看看。周曼文點點頭，走到外麵的時候卻看到母女兩離開的鏡頭。

    周曼文撿起滾落在地上的搪瓷杯，王爺爺老淚縱橫念叨著：“我的錯，沒養好女兒。”

    鍾華的臉色鐵青，手裏握著一張紙：“怎麽可以這樣狠心！”

    十六歲的子忻站著已經和他父親一般高了，他卻是沒有什麽表情：“隻不過是下鄉，這裏也是下鄉，去北大荒也是，不是說去那裏成分不好還都去不了，是部隊編製，挺好的。”

    去北大荒，一個才十多歲的孩子就去北大荒，周曼文折回身子跑了出去，這幾個月讓她的體能有所提升，很快地就趕上了母女倆，周曼文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對上了那個瘦弱的女人問：“為什麽？憑什麽你來決定他的人生？”

    “我難道是為自己？你們都以為我為了自己？這個名額有多麽難你知道嗎？我為什麽跟一個你這麽一個孩子解釋？”女子忿忿不平，眼裏冒著怒火。

    “人就是喜歡自以為是，把自己認為好的東西強加給別人。他想要什麽？你知道嗎？”周曼文幾乎忘記了也自己才是個十三歲的孩子。

    子忻過來牽住了周曼文的手往回走。

    “子忻！”母親喊住了他。

    子忻的腳步頓了一下，但是依然往回走。

    周曼文抹抹淚：“你為什麽不告訴她，你隻想呆在爺爺身邊。”

    子忻說：“其實她替我做決定挺好的，總歸有那麽一天的。”

    “可是你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嗎？”曾經拍過《兵團日記》的周曼文太清楚那個地方，那段曆史了，真實比劇情更痛苦千倍萬倍。

    聚餐已經索然無味，早早結束，早早洗漱，早早休息，靜靜的夜、寂靜的小村莊，每個人的心頭卻是如此不平靜。

    隊裏今年也養了兩頭豬，各家各戶輪流喂大的，年底一稱重，一頭有三百多斤，一頭有兩百多斤，估摸著一家分個五六斤沒有問題，家家戶戶都看準多膘油的部位，存些肥肉可以熬油，做菜的時候也可以多一些肉腥味。

    第一次分豬肉隊裏沒有經驗，還是聽大隊上的會計，他讀過幾年書，也算是文化人了，他拍著大腿決定，抽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