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樓石牆，奢華中又有著某種質樸，映著山樹雲霧，暗合自然之理，華貴卻不顯浮誇。

    走得近了，那些簷角門扣的細節，卻又是一番細節的精致，明顯透出濃濃的清貴之氣。

    門簷下掛著一塊匾額，上書“菊園”二字，字跡蒼勁恢宏，正是蕭滄海的手書。

    馬軍上前輕敲院門，有身著棕色幔衣的中年男子來開門。

    身著幔衣，並未落發，顯然隻是個居士，並非僧侶。

    馬軍看了看那中年人：“你是哪位？隆慧師父呢？”

    那中年人躬身道：“隆慧師父帶了幾位師兄去福寧禪寺參加法會，我是隆慧師父新收的弟子清遠，師父走前交待今日主家會來，特地囑我在此恭候。他還特地從懷遠寺借調了一名小師父過來，隻為今日誦經禮佛之用，不會耽誤了法事。兩位請。”

    老馬點了點頭，後退一步等蕭滄海先進門。

    蕭滄海舉步走入院內。

    院子很大，擺放著大片大片黃白相間的菊花。蕭夫人愛菊，過世後蕭滄海特地找了晚菊來種在此地，以便應時在夫人蔡日時盛放。

    可即便是晚菊在這深秋季節也難耐早晚的風霜，粗看上去倒還鮮亮，細看下去那些花朵也都有些零敗了。

    老馬突然覺得這菊倒也應景，好像蕭董事長和他自己，挺挺胸直直背看上去精力也都還好，但到底也是不再年輕了。不過爬了會兒山，一路上歇了三氣兒不說，現在腿腳還覺得酸軟無力。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這感覺在蕭滄海獨自一人上樓時尤為明顯，老人的腰身微彎著，邁出的腳步顯得那樣疲倦……

    進樓拜祭老馬是不跟進去的，他隻負責在外麵守衛，每年這一天，是老人單獨和發妻相處的日子。

    當初選址在此，蕭滄海原本就是存著要幽靜、不被打撓的心思。

    除了今日，除了蕭滄海和馬軍，這裏一年四季沒有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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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菊園？就是這裏了吧？”一口氣登到山頂，衛宏也不僅有些微喘。

    穆曉彤走過來透過半掩的大門向裏麵望了望：“還真有菊，滿院子都是菊花，是這裏了。”

    候躍興伸手就要推門，被楚煦辰阻止了。他伸手輕輕扣了扣門環，溫文而有禮地問：“有人麽？”

    老馬奇怪地望向院門，問那中年居士：“這裏平時也有遊客來麽？”

    “我來這些時日都沒見有人來過，大約是登山的遊客以為這裏是對外開放的寺廟。我去和他們說這是私人地界，這就打發他們走。”中年居士說完便向那院門處走去了。

    老馬也向前幾步，微微探了頭向門外張望。

    居士將院門拉開一道縫隙，向門外道：“幾位，這裏是私家廟宇，不接待外來客人進廟。”

    楚煦辰點了點頭：“我們知道，是這裏的人約我們來的。”

    那居士將門開大了一點兒，回頭望向馬軍，以目光詢問他是否約了人來。

    馬軍向門邊走了幾步，看向門外的人。

    幾個人裏一個清秀的少年就叫了起來：“馬叔，您怎麽在這兒？”

    老馬也麵露驚訝：“是小陳，還有小衛，還有……”看到楚煦辰老馬停頓了一下，“你們怎麽到這兒來了？”

    穆曉彤轉著看楚煦辰，楚煦辰也看向穆曉彤，兩人的目光均帶著幾分迷茫之色。

    衛宏走過來給兩人介紹：“辰少，這位是德銳的馬叔，現在負責清海灣的安保。馬叔是公司老人兒，在沒有蕭氏之前就跟著董事長，以前是董事長的警衛，現在除了安保那邊兒的事兒，也算是董事長的近身保鏢。馬叔，這位是辰少，楚煦辰，也是我們幾個人的委托人。”

    楚煦辰叫了聲馬叔，與對方打過招呼，然後向院內望了望：“馬叔是蕭董事長的護衛，那麽馬叔在這裏，董事長……”說到這裏也停了下來，望向院內的目光變得有些複雜。

    老馬的臉色也帶了一絲怪異。

    他們怎麽會來這兒？這個孩子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而且恰巧是今天？也曾想過他和董事長有一天相見相認的情形，可卻不應是今天、更不該是在這裏……

    可現在人都站在院門外了，而且像是也知道董事長就在院裏，這難道還要把人轟走麽？

    馬軍略帶歉意地看了幾人一眼，說：“你們稍等下，我進去和董事長通報一聲。”

    “不用了，我們……”楚煦辰出言想要叫回老馬，馬軍卻沒給他拒絕的機會，已經轉身快步向院內走了。

    說是給董事長通報，但卻還是不敢上樓打攪。馬軍找了個僻靜的角落給蕭滄海打了電話，蕭滄海聽說楚煦辰、陳星以及幾個保鏢到了院門外，沉吟了片刻說：“你讓他們到偏房喝杯茶吧，不要到樓裏打攪這裏的清靜。”

    放下電話蕭滄海將目光轉向神龕下方的牌位，輕聲歎了口氣：“我知道你不願意見他，這些年我也遵守了你過世時我做的承諾，沒有和他見過麵，可今天他卻偏偏就走到這院子來了。新月，這倒底是你不再在意這些事真正看開了，還是依舊耿耿於懷恨意未消，想讓那孩子在這裏，在你的眼前，再一次提醒我的錯誤？再一次提醒我，讓兩個女人失去了性命，讓四個孩子失去了母親？新月，難道這些年都過去了，你還是這樣恨我麽？”

    牌位無言，蕭滄海抬起頭，看向上方神龕中供奉的菩薩。

    菩薩慈悲而笑，像是可以包容這天下間的所有，更像是對這世間的一切視而不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