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神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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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曾頭家中。
“這家布置的還挺有味道的嘛。”牧歌一邊脫著自己沾滿泥垢的布鞋,一邊四下打量著。
“那當然了,這老鬼頭成天一個人在家裏頭,沒有人陪,也就隻有做做這些養養小花種種小草的事情消遣自己了。”老楊頭說。
牧歌笑了笑,找了一雙黑色的拖鞋穿了上,徑直走了進去,客廳倒是富麗堂皇的,四四方方的吊燈嵌在天花板最中央,暗藍色的毛絨沙發呈拚接狀交叉,沙發旁一盆青翠的闊葉草,具體是什麽牧歌也叫不出名字,隻是它倒是被打理的很好,甚至連泛黃的葉片都沒有。
“您經常來這兒做客嗎?”譚奶奶倒是沒有拖拖鞋,踩著自己光潔的小腳就這麽進來了。
“小姑娘,你這麽聰明,想必不需要問我了吧?”老楊頭說著,把一雙和譚奶奶腳碼差不多的拖鞋提了起來,“啪”的一聲扔在了譚奶奶的腳邊,“別光腳,大冬天的,凍著了怎麽辦?你哥哥不是要心疼死了?”
老楊頭說完,意味深長的擺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低下了頭,嘿嘿笑了兩聲,拖上了拖鞋,笨重的往裏頭走去。
“什麽意思?怎麽又扯到那個豬頭身上去了?”譚奶奶心中疑惑。
她目送老楊頭拐進了老曾頭暫作歇息的臥室,依舊沒有想出這老家夥陰陽怪氣的在叨叨些什麽。
“莫名其妙的老頭。”譚奶奶鄙夷了一聲,把頭往後頭一轉,後頭一人如《泰坦尼克號》女主角Lose一般斜倚在沙發上看著譚奶奶,倒是愜意自在的很。
“我算是知道為什麽了。”譚奶奶單手扶額,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你倒是和到了自己家一樣啊。”
“我還從來沒有坐過沙發呢!原來是這麽舒服的東西呢!”牧歌眼中放著異彩,可看見譚奶奶的表情後,又猶豫著想要站起來。
“你是個男人啊,為什麽連這種事都要被這樣限製呢?”牧歌心想。
他抬了抬腰,又重新穩穩的坐了上去,臉上唯唯諾諾的表情難得的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認真嚴肅的樣子。
“怎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譚奶奶說,“這麽無禮的事情你怎麽還做得那麽理所當然的。”
“你把這當作是無理的事嗎?”牧歌不知為何心中揪了一下,“我不那麽認為,我想其實你的內心深處也不那麽認為吧?”
“在我的家裏,這就是無禮的行為!”譚奶奶像是想起來了自己曾經做完了全部的家務後還被自己正在給弟弟喂奶的媽媽一腳踹下沙發時的那份淒涼,情緒變得失控,但她不希望自己脆弱的一麵就這麽暴露出來,特別還是在這個蠢詩人麵前暴露出來。
她把目光投射到了窗台外不鏽鋼安全架上的那盆小綠竹上頭,竟難以察覺的哽咽了一聲。
牧歌抿了抿嘴唇,拋去了許多瞻前顧後的想法,沒有穿地上擺放整齊的拖鞋,而是無聲無息的光著腳走在透涼的大理石地板上頭,向著譚奶奶靠近。
譚奶奶用食指撫了撫自己渾然天成的臥蠶,因為有脆弱的東西可能會在她不帶防備時悄然落下,她畢竟隻是個16歲的女孩,畢竟,隻有16歲。
“來試試吧。”牧歌把雙手放在了譚奶奶的肩膀上,那肩膀骨瘦嶙峋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恣意的愛憐。
“試什麽?”譚奶奶說,“試這些東西我沒有興趣,而且它們也不屬於我。”
“你當時對我說的那些話都隻是隨便說說的嗎?”牧歌在譚奶奶的耳旁低語,“你當時那副信誓旦旦的樣子我現在可還是記憶猶新。”
“我……”譚奶奶把頭轉了過來,倒是第一次被這蠢詩人的高大身姿震懾住了。
“你是想要變成一個有錢人吧?”牧歌露出了疼愛的微笑,“那你要學會先適應這種坐著鬆軟的沙發享受吧?”
他這麽說著,指著沙發,便不再說話。
“別說了。”譚奶奶盯著沙發好一會兒,最終又把頭偏到了窗外,“又不是自己的,再舒服也是煎熬。”
“為什麽會是煎熬?”牧歌不明白為什麽譚奶奶的表情始終異樣,“能告訴我你究竟怎麽了嗎?”
“你怎麽和狗皮膏藥一樣死纏著這個話題不放?”譚奶奶說,“我沒有脆弱到要向你傾訴什麽。”
牧歌眼皮下垂,偏過頭去苦笑了一聲,他的確是毫無對策了,隻是默默地走到談奶奶的身旁,兩人並列著站在窗口,看向外頭的表情就像是在萬噸巨輪的甲板上眺望大海一般無所適從。
“你回去坐你的啊,幹嘛和我在這兒吹冷風?”譚奶奶說,“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子奇怪的,你和我為伍以後也會變得像這樣奇奇怪怪的了。”
“可我這個人就是喜歡奇怪的東西。”牧歌說,“你知道嗎?遇見你的那一天就像是我第一次遇見我的詩集時一樣,充滿了莫名其妙的故事。”
譚奶奶黒中帶棕的眼珠子感興趣的悄悄平移,但身子卻沒有動過,“什麽故事呢?還能比遇見我更加的莫名其妙的?”
“你相信神跡嗎?”牧歌說。
“神跡?你神經了吧?”譚奶奶說,“你怎麽老是說一些讓我想給你一下的話呢?”
“我沒騙你!真的!”牧歌拍了一下發亮的木質窗邊,“當時天空就像這樣,可毫無道理的便暗了下來,就像在夜晚,亮堂的房間裏突然熄滅了燈一般,伸手不見五指……”
“所以你就被嚇成現在這幅蠢蠢的模樣了嗎?”譚奶奶說。
“哎呀怎麽可能!”牧歌頓時急了,“我沒在開玩笑!”
“你繼續。”譚奶奶看著牧歌辯的麵紅耳赤的,嘴角竟不自覺的上揚。
牧歌調整了一下呼吸,定了定神,“我剛剛說到哪了?”
“伸手不見五指。”譚奶奶說。
“哦對。”牧歌重回軌道,“當時伸手不見五指,我什麽東西都摸不到了,連腳底都像是踩空了一般,就這麽浮著,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過了一輩子一樣,我害怕得很,四處亂扒,那黑漆漆的東西竟然可以被我抓住,這是我說沒有想到的,於是我就拚命的撕扯著,直到了筋疲力盡,終於撕出了一道如針尖劃過的口子。”
“那之後呢?”譚奶奶表麵上毫無波動,可微微顫動的耳廓已經暴露了她的好奇。
“之後……”牧歌笑了笑,“我就從那裏麵把這本詩集拿出來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