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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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道裏。
彭家楊說完,餘湘沉默了會兒,和麵前兩人交換了下眼神,對電話那一端道:“我知道了,我們先商量一下,什麽情況我回頭再打給你。”
彭家楊在那邊說了個好,她掛斷電話,然後問:“你們覺得,咱這事還有必要繼續麽?”
“繼續他大爺!”許娓娓嘴裏上火上出來的泡剛有要癟下去點的意思,眼下又開始氣得發疼,“咱還在這兒研究怎麽讓他能信那錄音是假的了,他你媽都給別人電話了!那天彭家楊替他說話說他有多難受就是在心裏埋著表現不出來我還真信了,這叫難受啊?難受他給人電話?”
“那汪學長也可能是氣狠了呀,說不定就是因為太生氣,太耿耿於懷,所以才想轉移一下注意力呢。”簡彤說:“不是說療情傷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嘛,我覺得咱們要是讓他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了,他就會好了的。”所以她的意思是,認為這事還得繼續做下去。
“可你看他這樣像還在乎阿梔的解釋和錄音真假的樣子嗎?真的耿耿於懷隻耿了不到一個月就耿完了?!”許娓娓一著急嗓門就往上飆,“他都不介意跟別人發展發展了,咱還替阿梔指望著他知道真相以後能回心轉意,這心意回轉得還他媽不如壽司了,壽司轉一圈回來我還願意吃,這玩意兒真轉回來也不值得稀罕了!”
話那麽說是沒錯,但是,餘湘拉著她又往遠站了站,“你小點聲,一會裏麵聽見醒了——”她說著回頭,從玻璃上往裏看,這一眼本來是為確認,結果眼神掃過去,立時就停住了,餘湘握著許娓娓胳膊的手不自覺一緊,床上人不見了。
許娓娓這一下叫她捏的怪疼,正要抽氣,扭頭一看她盯著裏麵不眨眼,頓時意識到不對,跟著往裏看去,太陽穴就是一跳。她趕緊推開門衝進去,四下一打眼,人影都沒有!
再一轉頭,沈梔正蹲在門後,聽見她們進來了,她慢慢站起來,三個人一齊看著她,她臉色有些蒼白,但臉上一行淚痕也沒有。
沈梔輕聲說:“我都聽到了。”
她什麽都聽到了,聽到彭家楊說汪也把電話給了別的女生的那一秒,她生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聲來,用盡力氣捂住了嘴,可眼淚竟然一滴也沒掉。
她突然就想起了早晨,她沒等到答案的那個夢,汪也在夢裏最後的口型,她想他要和她說的是:再見。
她的朋友們還在想著怎麽幫她和他解除誤會,她還在糾結著他不理她是生她氣的時候,他已經徹底不回頭地在往前走了。她以為他走遠了可至少心裏還是有她的,可他也已經考慮著,要和其他人重新開始了。他心裏或許是還有她,但她知道,他打算忘了她了,她對他來說,終歸是成為過去了。
“阿梔,你別聽我剛瞎幾把亂說!你知道,我一急眼就愛胡說八道,我們繼續,繼續,啊”許娓娓是真覺得汪也回轉的心意還不如回轉壽司了,但她更怕沈梔受不了崩潰,“我們再想想辦法,一定有法子讓他知道錄音是假的!你別著急,很快的!肯定趕在他和別人發展出來點什麽之前,你別、別”
她一向不會哄人安慰人,話說到這程度已經是極限了,簡彤反應過來,趕緊接過話來,說:“對、對!吱吱你別難受,咱們往好了想,汪學長他——”
“不用了。”沈梔沒等她說完,就道:“不用再幫我想辦法了,我不想跟他和好了。”
沈梔說這話時,直視著她們仨,眼睛裏麵沒有淚,也沒有違心和逞強。
許娓娓和簡彤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一下子沒了話講,餘湘靜靜看了她一會兒,問:“真不想了?”
沈梔說不,“不想了。”她是真的不想跟汪也和好了,汪也沒錯,被她欺瞞跟她分開了,想要去試著有一段新開始,這什麽錯也沒有,他丁點都沒對不起她。可她知道了他有過想試著去喜歡接受別人的心,哪怕萬裏有一,真的還有機會和好,也再沒可能回到從前了。
她現在還是喜歡他,會喜歡到什麽時候不知道,但不會想著再和他在一起了。
晚上。
簡彤回了宿舍,洗過澡之後躺在被子裏和謝嘉言打電話說這件事。
季一帶了助聽器一樣的耳朵賊的要死,三言兩語聽出點頭緒來,立刻吵吵著要開外放跟著一塊聽。好在宿舍裏就他們倆,寧洲回家了,明天早上才回來,陸璟之去水房洗衣服了,他有點輕微潔癖,每回洗一件校服半袖的時間都夠他們把堆了一禮拜的褲衩襪子上衣褲子全洗完的。
謝嘉言剛眼看著他拿著兩身長袖的冬季校服出去的,沒個一半小時基本沒可能回得來。
但他想了想,還是謹慎地先讓季一去水房瞄了眼,季一跑著去跑著回,說:“我看了!一件校服外套剛搓完倆袖口!且有得洗了!放心吧開開開!”
那得了,一塊聽就一塊聽吧。
謝嘉言打開外放。
“家楊學長就說汪學長把電話那個十四中的妹子了。”
“之後我們就在外麵商量著要怎麽辦嘛,湘湘一回頭,發現吱吱沒在床上了,我們就趕緊回去,就看見吱吱蹲在門後麵,什麽都聽見了。”
季一臥槽一聲,追問:“然後呢”
他嗓門太大,完全蓋過了背後輕微開門的聲音,謝嘉言一樣沒聽見,兩人聚精會神,聽簡彤繼續說。
“然後我們就都以為吱吱又要哭了嘛,娓娓慌得不行,生怕她接受不了,結果吱吱可平靜了,說不用咱們再去幫她想辦法讓汪學長知道真相了,她不想和汪學長和好了。”
“梔姐真這麽說的?”季一有點不敢信,簡彤在那頭肯定了聲,他想了想,說:“我覺得她是不是口是心非啊,一下聽見了接受不了,但是又賭氣,我感覺咱們還是得繼續!”
簡彤說不是,“你們沒看見,吱吱真的可平靜了呢,和她那天晚上哭得特別傷心的樣子差了好多,連湘湘都感覺她真的就是那麽想的,不盼著跟汪學長再和好了。”她說著還喊餘湘過來證明,“是不是哦湘湘?”
餘湘在電話裏跟著嗯了聲。
謝嘉言遲疑了下,問:“那這算什麽?哀莫大於心死?”
“也不算。”餘湘在那頭說:“心死是人都不惦記了,她不會這麽快就忘了汪也,就是不想著和好了而已。”
季一不太能理解這個而已,人忘不掉,但不想著在一起,這是個什麽心理?不過他倒是抓住重點,“那這麽說,咱那個‘天文台計劃’,也就算了是麽?”
“嗯,都不打算和好了,做這些也沒意義算了。”
“”
四個人對著一部電話說得分外熱鬧,季一跟謝嘉言倆人顧頭不顧尾,始終撅著屁股戳在陽台門口,自始至終沒回頭往門口方向看上一眼。
陸璟之悄無聲息地來去,空著手回到水房裏,記不起來剛回宿舍去是想幹什麽。隻是偶然聽見,可是聽得無意卻又邁不開腿。他在水房裏站了一會,擰開水龍頭拿涼水洗了把臉,從水房出來,走去樓道盡頭的露台。
夏意陣陣,夜晚戶外的風都是暖的。
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通訊錄找出一個號碼來,看了一會,指尖在她的名字上刮蹭了下,不知道能做什麽,忽然又想到薑畫,他也不應該做什麽。想了想,終歸還是把手機收了回去。
他回去繼續洗校服,隨手拿起洗衣液時,才發現見底了,他原來回去是為這個。沒再折回去拿新的,把剩下的都倒進去勉強著用,他洗好擰幹,拿回宿舍去晾。
再進門時,電話已經打完了,謝嘉言看他進來還稀罕了下,“今天洗這麽快就回來了。”
陸璟之輕嗯了聲,把校服掛去了陽台。
這件事就這樣戛然而止。
日子一天天繼續往前跑,沈梔又恢複了她正常的生活狀態,白天上課,二四六日晚上補課,星期五去舞蹈教室跳舞,她看起來還是很難過,但作息規律,沒有整天以淚洗麵要死要活,一天天在積極變好,許娓娓心滿意足。
眨眼又要月考。
考前一晚,兩人出去胡吃海塞了頓以補充元氣,回來宿舍,許娓娓仰麵躺在床上摸著滾圓的肚子感慨,“這學期真快,這次考完試再最後一個月就期末了。”期末的意思就是結束了就要放假了,還差著兩次考試了,她這就開始計劃,“阿梔你有什麽安排麽?沒有暑假跟我回家!咱們出去玩啊,我媽一直嚷嚷著要去塞浦路斯,我是真不想一個人跟她出去,簡直就是給她跟拍去的!我爸忙著呢又肯定不去你陪我一塊吧?”
沈梔正在疊衣服,之前那個周末叫許娓娓她們帶著逛街,買了不少上麵沒印著卡通人的純色半袖T,她沒事時都過了遍水,晾曬得全是夏天的陽光味,她說:“我沒護照。”
她連國內都沒去過多少地方,更別提國外。
許娓娓覺得這不叫事,說:“辦一個唄,護照下的很快的,嫌搞簽證麻煩咱找個免簽的,柬埔寨!柬埔寨可以啊!”
從塞浦路斯一下跳到柬埔寨,沈梔彎了下嘴角,覺得她這個思維跨度有點大,想想說:“到時再看情況吧。”
她不是不想答應娓娓,是她連自己明天會怎麽樣都說不準不知道,怎麽先說好一兩個月之後,一兩個月以後也算是未來,但她不信未來了。
月考還是老安排,兩天九科。
開門第一場照例是語文,I卷全是選擇,沈梔左手支著太陽穴,右手拿著筆一道道捋著寫,選擇題一共13道,字音字形成語解釋,再就是語病句意理解,一眼看過去,滿篇都是字,一道題讀過一行還得轉過來再過半,中間有字晦澀難懂,筆畫多到印刷字都像是個小黑團,字下標著圓點,字上還有拚音。
寫到一半,思路驀地卡住,沈梔定定盯了會兒卷子,什麽也想不出來,像埋在暗處的深雷一下炸了,她突然就覺得煩透了。洶湧的暴躁不知道從何而起,讓她想一把團了卷子!
她放下筆,雙手捂住額頭,冷靜了一會,又拿起筆來,想繼續往後,但卻無論如何也寫不下去了。
她語文成績無論如何過不了120,這次錯的地方下次改了,可又有新的地方再錯,就這麽往複循環,她也要不停刷題不停背,否則連110也上不去了。不比娓娓在理科上有天分,她理科丁點沒有,文科其實也沒多少,能到現在全靠愣背愣學。
考場裏很安靜。沈梔乍然一下在想,她愣學愣背有什麽意義?拚死拚活大概也就隻能到C班而已,卡在中間,不上不下,和A班的距離這輩子也趕不上,比F班又未必好到哪裏去。
她忽然之間感覺累到了極點,學習累、跳舞累、每天認真生活用力積極向上也累,她為什麽要讓自己這麽累?汪也和她分手了,她不念著跟他和好了,也沒什麽未來可去相信期待的,想想發現不知道這麽做還有什麽可圖的。
她又看了一眼卷子,後麵還有表達默寫改補,通篇到處是字,空白的答題區全都等著她去寫滿,後麵還有一滿頁的作文紙。
可她半個字也不想寫了,她不想學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