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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成績的那天又趕上個星期五，晚上，沈梔去舞蹈教室了，許娓娓和寧洲他們約了圖書館。

    最近車厘子下來了，許娓娓那天在水果攤上?了眼，瞅著第一批還差點事，特意等了一個禮拜，今晚又剛好不幹正事時間充裕，她先去南外街上買了一大兜，讓老板幫忙洗淨了，然後才拎著去了圖書館，她到時，人已經來齊了，薑畫和陸璟之也在。

    走到跟前，正看薑畫手裏拿著張獎狀在顯擺——她和陸璟之組隊參加的物理競賽最終挺進決賽，拿了省級小組一等獎。

    許娓娓把車厘子擱桌上招呼他們吃，自己湊到獎狀前，鼻子貼上去，用力深吸了一口氣，“讓我吸一吸你們倆這天生理科腦的歐氣，祝我一會兒出成績大吉大利！”

    “沒問題，吸你的！”薑畫把獎狀直接拿給她，說：“你想親一口也行，但是隻能親我名字，璟璟的不行啊！”

    她隨時隨地肉麻隨時隨地的秀，他們這群人已經司空見慣了。許娓娓故意鬧她，噫一聲，“隻能親嗎？我想舔一口行不行！”說著又要二回往獎狀上湊，她可是什麽都幹得出來的人，薑畫叫她嚇一跳，趕緊要搶回來，“不行不行，你還是吸一吸吧！要舔去舔你寧神！”

    在季一的帶頭下，打趣寧洲跟許娓娓已經變成了集體行為，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給根足夠長的棍子都能連天帶地一塊捅穿了的許娓娓，現在徹底有了死穴，一提就蔫。

    果真，她頓時沒話說了，蔫不溜秋地把獎狀還給薑畫，拉了椅子坐下，埋頭苦吃車厘子，一會兒麵前就碼了一堆的核。寧洲無聲把她快堆滿核的紙巾收走扔了，遞了張新的給她。

    大家看了滿眼，都心領神會地笑了。隻有季一照舊想找這種時候和他統一戰線的餘湘評理，一扭頭，看她也對著手機一臉淫笑，頓時很不開心，為什麽好像全世界都是戀愛的酸臭味，隻有他一個人還在散發著單身狗的清香？！

    簡彤安慰地拍拍他，忽然想起件事來，“對了，娓娓，你們班發分科意向表了嘛？”

    “發了啊。”許娓娓說，但她提起這個興致明顯不高，因為她選理，沈梔選文，哪怕以後班還是能挨著，那畢竟也隔了堵牆，她想想就高興不起來。但好歹還有好幾個月，為以後的事不高興，至多一分鍾，許娓娓的不高興結束了，又問：“你們也都發了？你們都選文選理？”

    畢竟學霸們是全能型的，偏科進不了A1。

    簡彤手指在桌上提溜著轉了一圈，“除了湘湘，大家都選理。”她說完又問許娓娓，“娓娓你肯定選理吧？”

    “當然啊。”許娓娓說，“我這科偏成什麽樣你們也不是不知道，選文成績都另說，真讓我成天坐那兒背啊背的，我還活不活的過高三都是個事！”

    簡彤想的是另一茬，她合計半天了，聽許娓娓肯定說選理了，她挺高興地說：“等高二沒有文綜了，娓娓你肯定能考進C班來的！到時候咱們就一個樓了呀！”

    這一說倒還真是。

    許娓娓想想，雖然和阿梔不在一個班了但大家都在一棟樓，好像也不賴。她正要說話，謝嘉言舉著手機等了半天，終於等來消息，搶在許娓娓之前，開口說：“公告欄貼成績了！看去嗎？走不走！”

    校網的成績比公告欄出的要晚一兩個小時，到時候一定卡的刷不出來，再去公告欄看肯定又人滿為患。投票表決這環節都省了，傾巢出動，桌上一個人也沒留下。

    但吃過幾次校網奇卡無比的虧，同學們也都學精了，不止謝嘉言一個等著公告欄的消息，也有的是其他人在等，他們從圖書館跑到的時候，公告欄下的人頭也已經相當壯觀了，但比起前兩次那種擠成沙丁魚罐頭的公交車樣，還是強上許多。許娓娓擠出教訓擠出經驗來了，深知這樣的時刻不能等，找準D班的位置，一頭鑽了進去。

    寧洲留在原地等她，A1的走去最前麵頭上了。薑畫和陸璟之沒急著跑，這時候才姍姍過來。陸璟之的成績也不用看，薑畫見寧洲在那兒，說：“璟璟，你也在外麵等我吧，我自己進去看！”

    陸璟之說好，薑畫也轉身跑過去了。

    A1的除了季一向來很懸，掉班都不可能，掉名超過三就等於掉命了，看過一眼排名都有驚無險，連季一也沒被人篡位，很快又都出來了。薑畫那頭看得也快，她對自己的成績一直估得很準，考完就八九不離十地知道能考多少分，不用挨個找名字，上下打一眼總分區間，再去看，差不多就直接能看見自己在哪。

    她期中考時從A7進到A6了，這次也留在6班沒動。所有人都看完了，就剩許娓娓，她最先鑽進去的，快過去十五分鍾了，還沒出來。

    簡彤有點替她嘀咕，“娓娓怎麽還沒出來呀，不會沒找到吧？”

    許娓娓不禁念叨，簡彤說完，她人就從裏頭跑出來了，天熱得擠了她一頭一臉的汗，表情不知道是熱的難受還是為別的什麽，看著不太好。簡彤趕緊話又跟上，“怎麽樣怎麽樣？”

    許娓娓汗出的頭發都黏在脖子上了，她有點暴躁地擼了把，說“還在D6。”

    她文綜三門不到60的平均分擺在那了，分文理之前不掉出去就好，簡彤剛想替她鬆口氣，又聽她道：“但是隻有我，我沒找到阿梔！”

    沈梔沒有去跳舞。

    跟舞蹈老師拿期末當借口請了長假，晚上下課之後回宿舍收拾了點東西，她回了趟家，這段時間都沒回來過，最近一次還是和汪也一起的那天。

    進了門，屋裏又有些一段時間沒人居住通風不新鮮的沉悶氣味，她開了燈，把東西放下，先把窗子全都打開，然後做了壺水，等待水開的時間裏，她就坐在客廳裏，看著她帶回來的東西發呆。

    她把汪也給她的袋子跟那件讓她拿防塵袋裹得嚴嚴實實的外套，還有糖紙、汪也原來的灰色圍巾所有跟他有關的東西，除了腕上的紅繩和手表沒摘，其他的全部拿回來了。

    水開了，她擰了瓶礦泉水和剛燒開的兌了杯能入口的，喝完，她拎著東西回臥室，依舊沒有打開，直接全部成包地放進了櫃子裏。

    然後她去書房，給何菘藍打了電話。

    何菘藍的個人巡回畫展已經開始了，她雖然不是什麽眾所周知的名家，但小眾也有小眾的一派圈子，不乏專業人士跟愛好者，所以她閑時也能閑，一年到頭畫幾幅畫。但忙時也忙得要飛，全國各地到處跑。

    沈梔最近和她通話頻率比之前低了不少，兩個人空閑時間不吻合，都靠短信聯係。但沈梔覺得有些事，還是通話說更好。

    電話很快接通，但不是何菘藍本人，是她畫室的助理，告訴她何菘藍在一個私人小宴上，暫時不方便接她電話，等下再給她回過去。

    沈梔答應說好，掛了電話，待在書房裏沒動，她進來時就沒開燈，眼前一片漆黑寂靜，書桌的角落裏還放著她和汪也拚好的小房子，輪廓模糊而隱約。她準確地從桌上摸過去找到模型旁邊的開關，摁了下去。

    房子在黑暗裏慢慢亮了起來。

    先是牆外的星星燈一閃一閃，然後每個房間裏都有了柔柔的光芒。照亮小小的客廳裏白格紋布的沙發，臥室的紅色地毯，牆上的掛畫門前嬉鬧姿態的小貓小狗，都在燈光裏帶上了溫暖得讓人向往的顏色。

    隻是當初一語成讖，她和汪也的未來，終於還是永遠地留在玻璃罩裏了。

    沈梔靜靜看了一會，手機振動起來，何菘藍給她回了電話，她摁下接通，放到耳邊，聽見何菘藍在那頭問她怎麽了。

    她說：“小姨，我把月考考砸了。”

    “沒找到？”餘湘問，“確定看仔細了沒有麽？”

    “確定。”許娓娓捋著頭發往後抓成個小尾巴揪，讓後脖頸的汗散出去，但躁勁兒下不去，散了舊的也冒新的，她說：“我來回找了三遍，拿手點著一個個數著找的，就是沒有她，D5和D7我也都找了一遍，沒有。”

    這什麽情況？

    季一說：“是不是你沒看仔細啊娓哥？還是說，梔姐掉了五六十名都不止？不能吧”

    未必。餘湘想，沈梔眼下這個狀態，掉一百名都不讓人意外。

    剛還以為不能同班上課至少還是下學期的事了，話說完還沒半個小時了，一個班裏就找不著人了。許娓娓擠了半天本來就熱的煩得慌，找還沒找到又急，聽季一這麽說，她更暴躁了。

    寧洲一看她要上火，沒等她再說，直接道：“你別急，在外麵等著，我去給你找。”

    他說完就朝越來越多人的公告欄下麵去了，簡彤也說：“那咱們一塊找吧？人多找得快！”

    季一謝嘉言都說行，餘湘看了眼往D班位置去的寧洲，說：“這樣，娓娓你接著和寧洲找剩下的D班，我們找E字頭的，我來12，彤彤你34，嘉言56，季一78，剩下兩個班”她說著看了薑畫和陸璟之一眼，這就有點難辦，讓他們幫忙吧，不合適，不讓吧，人都在這了不帶上叫一塊幫忙，更顯得有問題。

    薑畫善解人意得很，立刻理解她的欲言又止。

    她看一眼陸璟之，他不知道在想什麽，眼裏的墨色既深又濃，分明沒有打算走的意思。公告欄上排名大長卷的旁邊還貼著學校對他們兩個物理競賽獲獎的公開表揚，他們倆名字連在一起，照片也連在一起，而她現在居然要陪著他去找另外一個女生的名字。

    薑畫心裏突然湧上一股無力感來，可她既然從一開始就決定裝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那就隻能一路裝到底，她說：“剩下兩個班，我和璟璟找吧。”

    這場麵要多別扭有多別扭，幾個人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但眼看著人越來越多，許娓娓急得等不住了，薑畫都那麽說了，她替餘湘答應聲，“行！”然後又道：“走吧走吧！就這麽找！”

    幾個人不管是為了躲開眼下的別扭還是著急找，說走就走往人堆裏紮進去。薑畫什麽都沒說，也沒再看陸璟之，她第一次不是那麽想和他說話，餘湘幾個前腳走，她立刻也跟上往E班的位置去了。

    陸璟之在原地站了會兒，看著不遠處的排名卷，邁開步，沒往餘湘說的E班方向，而是徑自朝另一個位置上走過去。

    公告欄下，F班的區域裏人少得可憐，顯然能在F班的，大都不怎麽關心成績了。陸璟之走到欄下，沿著班級序號逆向往後，中間一下也沒停，走到F10時，他終於停下，眼神投過去，落在排名長卷最末的地方。

    F10，3017名，總分97，沈梔。（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