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活過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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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過兩次?
陸璟之再強大的理解能力也沒能一瞬間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是指有汪也時她算“活”著的,他走了她就算“死”了,今天又自己選擇徹底一刀兩斷地結束,所以又“活”了?
這比喻太抽象,但陸璟之眼下也隻能想到這一個解釋,緊跟著,他就為自己這個想法皺了下眉,她的“死活”什麽時候要捆綁在別人身上了?她要真是這個意思,那他又發現了個她的新問題,把自己的喜怒哀樂都加諸於另外一個人身上,像株莬絲花一樣依附性地生存,沒自我,還動輒死活,人一走她就過不下去了,這是毛病,得板。
他正想著,沈梔這時又翻了個身,她腦子裏的念頭讓她亢奮得不行,她想坐起來講,結果起得太猛,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冒星星,然後突然反胃,先是幹嘔了聲,跟著滿到喉嚨口的酒液就不受控製湧了滿嘴,憋也憋不住,哇地一聲,全吐了出來。
陸璟之還在琢磨她說的活過兩次還有沒有什麽另外的可能性,突然間,溫熱的液體就順著肩膀流了下來。他的承受能力在今天晚上以種不可思議的速度一回又一回地頂破上限,在看見肩膀上酒液裏裹著還成型夜宵的稀稠均勻的嘔吐物一起滑下來的時候,他冷靜得眼都沒眨一下,最先的反應甚至是:還好,有進步,沒吐他頭上。
正捋到半截的思路猝然被打斷,眼前這情況也不給他繼續深想的機會,陸璟之站起身,把沈梔從牆台上架下來扶穩,把才收過垃圾的塑料袋拖過來放到她麵前,還沒來得及擺正,她又嘔了幾下,喉嚨裏不受控製的接連反應帶起上半身一塊顛顫起伏,一口接一口,穩穩當當,不偏不倚,盡數吐在了他的鞋麵上。
陸璟之身上從裏到外,最後一塊淨土也讓她糟蹋完了。
許娓娓就是在這個時候衝上了科技樓樓頂,身後還跟著餘湘和簡彤,三個人氣喘如牛地爬上來,推開天台大門跑進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陸璟之滿身狼藉的樣子。
也不知道這短短半個小時究竟都發生了什麽、
他頭發被扽得支棱了幾撮,臉側發紅,嘴角舊傷翻新,右側肩膀上的嘔吐物還在沿著衣角向下流,原本幹淨得一塵不染的鞋子已經看不出原樣,兩頭褲腰到胯還洇濕一片水漬從頭到腳慘不忍睹,一處好地方都找不著,再看邊上的沈梔,吐完了,沒站穩地晃了晃,陸璟之想再扶她,她已經嫌棄上不讓了,勉強拽了他片幹淨的半袖抹抹嘴,抹完了就知道往幹淨地方挪一挪離他遠點,自己身上倒什麽髒東西也沒沾上。
許娓娓&餘湘&簡彤:
沈梔迷迷糊糊地,對酒後這場怪力亂神的夢最後的印象就停留在了一片混亂裏,她們都來了,鬧哄哄的,陸璟之不知道去哪了,她的秘密說起才開了個頭,就沒往後講下去,再然後,她就徹底睡過去了。
喝醉酒上了勁又吐了一幹二淨,要說好處也有,至少沈梔晝夜顛倒的作息一次就扳了回來
第二天早上醒來,沈梔斷片了,斷得幹淨利落,很完全。
腦子裏像有匹健壯狂躁的馬,蹄子噠噠地踏著她的腦仁狂奔,讓她頭痛欲裂,躺在床上睜著眼全身癱瘓狀地恢複了將近十分鍾,才勉強扶著床架慢慢坐起來。
沈梔靠在床上忍著劇烈地頭痛認真回想了下,發現她連自己昨天晚上是怎麽回的寢室都忘了,隻記得自己趁著許娓娓洗澡跑出去了,到南外街轉了一圈,想洗指甲結果到處人多沒洗成,然後看人家喝酒擼串自己也有樣學樣,買了一堆跑到了科技樓天台,然後呢?
一片空白。
她正在思考她那段記憶都去哪了,許娓娓脖子上掛著毛巾,頭臉濕漉漉地從衛生間裏出來了,她在裏麵就聽見沈梔起床的動靜了,出來一看,沈梔倚在床頭,一臉宿醉後大腦麻痹的癡呆樣兒。
許娓娓沒主動提昨晚的事,拿毛巾裹著頭發揉擦,問了句:“感覺怎麽樣,難受嗎?”
這回輪到沈梔反射弧驚人的長了,過了好一會兒時候,許娓娓頭發都擦完了,她才慢慢說:“還行。”然後眼珠滯緩地朝許娓娓方向轉動過來,問道:“我昨天晚上怎麽回來的?”
許娓娓說起這個,真是一肚子的有苦難言,昨天晚上她接到陸璟之電話和回來的餘湘簡彤三人到科技樓上接到沈梔時,宿舍已經閉宿了,直接帶著她去拍門讓阿姨來開,滿身酒氣根本藏都藏不住,校內酗酒影響太惡劣,宿管阿姨又不是好說話的人,百分百要捅給學校,正門是肯定走不了,隻能另辟蹊徑再想辦法,最後還是決定趁著月黑風高,從一樓水房翻進去。
女生宿舍男生再想幫忙也進不來,隻能她們仨拋屍似的帶著沈梔,溜到一樓水房,先翻進去兩個接應,外頭那個再幫忙連抱帶托舉地給人塞進去。
沈梔在天台上時就已經神誌模糊昏昏欲睡的,等到翻窗戶時,早就不省人事了,她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給她弄回宿舍躺下,已經十一點半多了,簡彤在翻窗戶時,腿還擦破了點皮。
這麽一趟艱難險阻汗流成河緊張刺激的經曆,偏還一個字都不能說。
畢竟陸璟之那個慘樣,她們看在眼裏記在心上,無論如何,還是要給他留下點最後的尊嚴。所以她們昨天晚上商量過了,沈梔有印象就幫著圓一下場,如果沈梔沒印象了,那就當她是自己瘋玩了一圈,又自己跑回來了吧
對陸璟之的同情讓許娓娓演技飆升猛漲,她一臉詫異,明著驚訝,暗著試探地道:“你都忘了?”
沈梔看著她訝異的臉,心裏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多了做了什麽過分出格的事,又仔細回想了下,可實在什麽都想不起來,最終,她還是遲疑著點了下頭,嗯了聲。
許娓娓悄悄鬆了口氣,決定趁熱打鐵,趁著沈梔腦子還懵著沒覺出她演技浮誇來先把這出戲給唱完了,搖了下頭,一副心有餘悸不堪回首的神情,想起昨晚的畫麵,這表情來的是真的,但嘴上卻半真半假,先說她留了個消息人就跑沒了,叫一撥人出去找她,這段是真,然後假在,“結果我回了宿舍沒多久,你醉得跟攤爛泥似的自己回來了我都不知道樓下宿舍阿姨怎麽放得你這個醉鬼進來的,有機會真他媽想看看錄像你是不是走的正門!”
沈梔茫然地看著許娓娓,重複了遍,“我自己回來的?”
“不然你以為呢?我們連你小姨媽都驚動了,你家裏沒人我們去翻了半條河西路的酒吧都沒找著你,就差報警了都!”許娓娓說起這段也真情實意聲情並茂,畢竟昨晚跑出來的汗流浹背是真的,但真完了就得接著假,編瞎話的最高境界就是真假摻半,讓人無從下手考據,她繼續道:“還有,你現在能告訴我你昨天晚上到底、到底去哪了麽?!”
沈梔喃喃了句:“科技樓天台。”說完低頭看了看自己,百思不得其解,愣愣地想,她喝多了還能那麽冷靜地從科技樓天台下來,是走下來不是滾下來,身上完好無損的,連離開宿舍時穿的家居服都沒髒地方沒破窟窿,她喝多了原來那麽老實的麽?
沈梔又問了句:“那我回來折騰你了嗎娓娓?”
許娓娓搖頭說沒有,心想你都快給陸璟之折騰死了,哪還有精神回來折騰我。
沈梔又哦了聲,然後陷回對一片空白的沉思裏,不說話了。
許娓娓收拾好準備出發去教室了,沈梔剛下床上個廁所都得扶著牆,酒勁還沒過去,頭重腳輕走道打飄,渾身散了架似的乏力,這個樣子也挪不到教室去了,直接給班主任發了條短信請了天病假。
許娓娓這次倒很痛快沒嘀咕。一中白天兩個校門查得很嚴,不是午休時間,要外出必須要有班主任開具蓋章的請假條,沒有的話一律不放行,況且沈梔現在這個樣子,也不像還有精神頭能再翻個牆遛出去的,留在學校裏,她還有力氣就想幹嘛幹嘛吧,作不出妖來的。於是說好中午給她捎飯回來,許娓娓放心地走了。
清晨那一會兒集體洗漱收拾緊趕慢趕出發去教學樓的兵荒馬亂過去之後,整棟宿舍樓都安靜了下來。
沈梔半躺著偎在床上待了會兒,頭還是疼,眼壓也高,一點不見好轉,她在藥箱裏找了片止痛藥吃了,又涮了條涼手巾,躺回床上搭蓋在眼睛上,又睡過去了一覺。
再醒過來時已經是中午了,看時間,午休都結束了,馬上要開始下午第一節課。許娓娓中間回來過一趟,給她帶了飯放在桌上,她睡得沉,也沒醒過來。
沈梔在床上又想了想昨晚的事,仍然停留在她上了科技樓頂吃吃喝喝之後就沒了印象,再怎麽使勁也想不起東西來,她下床走了走,頭疼的症狀好多了,眼睛也不怎麽脹了,感覺剛好一點,她就忍不了自己一身的酒氣了,飯沒著急吃,想先去衝個澡。她拿了替換衣服,進了衛生間,剛把身上的家居服脫下來要扔到一邊的待洗衣簍裏。
頓時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太對。
但要細想是哪裏不太對,她這個被酒精麻痹之後像糊了一腦瓜糨子的腦袋又想不起來。
沈梔又要把衣服丟過去,差點脫手而出時,那種不太對的感覺又來了,這次她目光正好落在手上攥著的衣褲上,看著看著,不由自主地,就把衣服拿到了鼻端聞了聞。
電光火石間,沈梔腦子裏像有道流星劃過,她差點抓住,但速度太快,還是讓它跑了,但她好像知道哪裏不太對了,這身衣服上,除了有酒味、醋味、燒烤味、南外街日複一日不變的煙熏火燎味,還有——
還有種她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這味道說重也不重,也沒什麽能說出來的特點,但摻在一堆亂七八糟混合在一起的氣味裏,就是存在的很特別,像某個人身上的味道,和她自己常穿這件衣服帶來的氣味糅在一起,如果沒有親近接觸的話,絕對不會沾染上,可這也肯定不是娓娓的味道,娓娓的味道她很熟悉
所以她昨天晚上出去之後,自己回來之前,這段時間到底和誰在一起,幹什麽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