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了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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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8
陸璟之破門而入的瞬間,餘光就見右側猛衝過來個人影,速度驚人氣勢洶洶,快得讓他來不及思考應對,隻能條件反射地抬手格擋!!
沈梔視線被滴落在睫毛上的汗水浸染,眼簾模糊一片,她拚著口不死不休的狠意,隻盯著泛著銀光的刀身,刀尖轉瞬間穿破皮膚,銳物刺進肉裏的鈍澀感通過刀身傳來,視線裏隱有大片血色蜿蜒滴落,廠房裏灰塵的土嗆氣混著汗味,隨著她這一紮,又飄來股血液的腥氣,三種味道糅在一起,讓她近乎癲狂,雙手握緊刀柄用力拔出,照著眼前模糊的人影再次瘋狂插去——
陸璟之看清是她,在她第二刀紮下的同時,忍著手背上鑽心的痛意,緊握住了她掄來的雙手,“沈梔!是我!!”
沈梔恍惚了一瞬,險些懷疑自己幻聽了,她聽見陸璟之的聲音了?!是陸璟之?!他很少像其他人一樣叫她阿梔或者梔梔,他每每都是連名帶姓的喊她,就像她總是一字不落地叫他陸璟之一樣
她呆怔在原地,汗水糊了一臉,眼前越來越模糊,分不清是汗是淚,陸璟之抹去她眼睛上的水光,雙手穩穩捧住她的臉,低下頭讓她看清自己,想要告訴她沒事了,可張開嘴,喉嚨火燒火燎,自有記憶到現在,第一次慌得氣息紊亂,隻會大口粗喘,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沈梔終於看清是他,握著小刀的手一鬆,隨著一聲清脆的落地動響,她渾身力氣仿佛被抽光,再也站不住,直直向他倒了過去。
陸璟之接住她,把她整個身體包裹入懷,緊緊環住。
沈梔口鼻間全是清冽的薄荷氣,他掌心滾燙的熱度落在她裸露肩膀上的感覺那麽清晰,熟悉的感覺從毛孔裏鑽進四肢百骸,她渾身僵硬了幾秒,終於放肆貪婪地大口呼吸起來,壓抑著的懼意如洪水出閘,她的身體起初隻是微微哆嗦,漸漸地,越抖越凶,猶如篩糠般停不下來
陸璟之手臂越發用力,臉頰壓在她發頂,死死摟住她,想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卻發現抖得不止她,連他也控製不住地在顫,他額頭上的汗水黏膩一片,眼眶發澀,背後既冷又熱,涼意爬遍全身讓他寒毛倒豎,血液又洶湧奔流讓他驚懼燥熱,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失去了概念,好像僅僅一瞬,又仿佛已經地久天長,他終於找回聲音,喑啞幹澀,“別怕,我就在這,沒事了、沒事了。”
何菘藍沒負責撞門,隻晚進來一步。看見二人的第一眼,臉唰地就白了,沈梔衣著淩亂,線衣被粗暴撕扯開的線頭禿嚕在外,血漬斑斑的肩膀大片露著,頭發濕透成一縷縷貼在臉上,陸璟之扣在她腦後的手上也全是血,蹭在她雪白的脖頸上,比對地讓人心驚。
何菘藍嘴唇血色盡失,愣在當場說不出話來。直到沈梔漸漸平靜下來,睜開眼見她站在那裏,才虛弱地從陸璟之懷裏出來,喉嚨艱難地滾動了下,沙啞說:“我沒事,小姨。”
何菘藍這才看清她的模樣,見她狼狽歸狼狽,可身上沒有什麽受傷的痕跡,肩上的血跡更像是蹭上去的,血流如注的,反而是陸璟之的手背。
她捂住額頭鬆了口氣,可這口氣沒吐完,又見沈梔慢慢轉頭朝郝進躺著的方向示意了眼,“但是我好像把他弄死了。”
她又是一驚,手掌向下重重捋了把臉,下巴揚了揚,招呼門口一票人往郝進的方向過去,穩住聲音,道:“看看是死是活。”
門外的壯漢們魚貫而入,陸璟之給沈梔拉好衣服,解開她手上的繩子,又把自己外套脫下來嚴嚴實實地包住她,何菘藍看見沈梔腕上兩道淤紫勒痕,讓他們兩個先走,“璟之,你帶小梔上我車,讓司機送你們去醫院,這兒交給我。”
陸璟之點了下頭,“好。”
沈梔急著想說許娓娓那頭也有危險,可他話音剛落,過去檢查郝進死活的幾人朝這頭看過來,其中一個道:“藍姐,有氣兒還!沒死!”
何菘藍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欺負沈梔的人可以生不如死,但不能真的去死,沈梔大好年華還沒開始,不能就這麽背上條人命,她對那人道,“你也送他去醫院,怎麽好怎麽治,別叫他出事,也別叫他跑了,你今晚先盯著他,有什麽情況隨時聯係我,明天一早我叫人去換你。”
“得嘞藍姐!”那男人二話沒說,扛死豬般扛起郝進就走。何菘藍又叫了另外一個,“董豪,你給我哥打個電話,讓他再弄輛車來,要大的,再問問他城南的廠子鑰匙在哪,咱們和外麵那幫捆上的一趟走,去那裏。”
叫董豪的男人也麻利應了聲,掏出手機打電話去了。
沈梔見她都安排完,著急忙慌地趕緊就道:“小姨!娓娓也出事了!帶走她的人叫林萱子,雙木林草頭萱,子就是最常見的那個子,你想辦法找找幫忙找找她,看她把娓娓帶去哪了!她跟娓娓以前有過節,不快點我怕娓娓出事!”
何菘藍聞言,立刻就要再將人分散撥出幾個來去找許娓娓,“刑莫——”
“不用了小姨。”陸璟之攔住她還沒出口的吩咐,看了眼沈梔,安撫地握緊她的手,“寧洲已經從沈瑤那問出許娓娓被帶去哪了,他和嘉言都過去了,許娓娓家裏人也趕過去了,再多人去也沒幫不上什麽忙了。”
沈梔惶然跳動的心髒平靜了點,但她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可林萱子跟娓娓之間不是小過節,你再聯係他們問問!看看現在什麽情況了。”
“好。”陸璟之攬著她往外走,邊走邊道,“我們先去醫院,在路上有的是時間打電話問。”
許娓娓是被水潑醒的。
零度上下的天氣裏,冰涼冰涼的一盆水兜頭潑下來,徹骨的冷意可想而知,許娓娓昏迷著都凍得一激靈,然後在一片酸臭味裏,漸漸睜開了眼。
她迷迷糊糊地還沒弄清情況,就下意識地先哆嗦了起來,想縮縮身子讓暖意聚集起來,才發現四肢都動彈不得,手腕在背後被綁得死緊,緊到血液不流通,五指一抓一放,除了脹脹的,什麽知覺也沒有。
冰冷的水珠從發梢滴到鼻尖,又“滴答”一聲掉在了地麵上,她垂下眼皮沿著水珠落下的方向看去,她被捆住得不止手腕腳腕,還有前胸膝蓋,兩隻粗細的麻繩在她身上繞了三匝,弄斷都要且得些時間,至於掙開,除非她會縮骨功,否則想也別想。
她徹底清醒過來,腦海裏出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她被綁架了。
她爹早在十幾年前就暴富了,她從小家境就相當優渥,說句通俗又有點不要臉的話,像她這種家裏錢多到一輩子也花不完的,小時候大多都上過那種特殊的安全講座,譬如她在臨城的那幾個發小,從五六歲開始,他們就一起被送去上課,課程內容大致就是講假設有一天被綁架了,該要怎麽去應對。
這種課一年一回,每回周期半個月,從理論到模擬實踐,年年講,年年溫故知新,年年把最新型的綁架套路耳提麵命地講給他們聽,這種課許娓娓上了十年,今年暑假時回去還被押去聽了一個禮拜,她再怎麽不好學,這種洗腦一樣的灌輸方式,也早已根深蒂固地停留在了她的腦子裏。
簡而言之,遇到這種事,別剛,能多麵就多麵,能多慫就多慫,能多配合就多配合,哪怕狗腿也沒關係,會綁架她的人十有九成是求財,隻要能錢到位,她能活著出去,再反擊回來一點也不遲。
許娓娓腦子從來沒像現在轉得這樣快過,她理順思路,忍著冷意抬頭,預備好接招的神情就是一滯,她知道自己在學校裏並不低調,惹來有心人惦記一點不意外,但她以為掀起眼皮看見的會是幫看一眼就像綁匪或是臉上半分不帶壞人樣的陌生人,卻沒想到就在她幾步之外的人——
是林萱子。
她背後還有不少戴著匪帽的人,離得半遠不近,看身型雖然挺拔,但和成年男人比起來還是稍顯瘦弱,許娓娓隻掃了一眼就沒再細數有幾個,目光重新挪回了林萱子身上。
她還是在學校裏時那副怯生生的、害羞又靦腆的模樣,見她看過來,還羞澀地笑了下,如果不是她坐正在椅子上悠閑自在毫無束縛地坐著,她從眼神到表情,都足夠讓人迷惑,搞不清現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許娓娓呆了呆,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憶起她昏迷前的畫麵來
她和沈梔說好五點半約在網吧外的主街上見,遊戲裏戰況膠著,意外結束得晚了點,她清楚地記得,她從網吧跑出去的時候,已經五點三十五了。
南外街上人擠人,她摩拳擦掌卯足了勁向往糍粑攤前擠,隻是腿還沒邁出去,肩膀就被人從背後拍了下,她回頭,看見林萱子在她身後,一臉被擠得痛不欲生的神情跟她打招呼
再然後呢?
再然後她就感覺後頸一下劇痛襲來,整個人就不省人事,再睜開眼,就躺在了這裏她費力扭頭,脖頸裏的水珠隨著她扭頭的動作流到背心,凍得她又是一哆嗦,她強忍著冷意往周圍看了看,堆積成山的垃圾就在她百十步開外,因為天冷的緣故,難忍的氣味不那麽衝鼻,更遠處巨大的垃圾處理器在工作著,嗡嗡作響。
她當初把沈梔她爸弄到這裏來打斷了腿,報應不爽,現在輪到她被帶來這裏了。
她轉回頭,沉默看向林萱子,她還是那樣單純無害地笑著,十餘年來的安全講座告訴她,敵不動我不動,千萬別主動開口,求饒也好威脅也罷,這些都不是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人意識到被綁架的一瞬間該有的反應,老老實實地閉上嘴,震驚害怕就行了,別叫喚,等著對方先開口。
但她骨子裏的衝動擺在那兒,身上如墮冰川,心裏卻憤然起火,忍了又忍,還是沒憋住,脫口而出道:“你跟沈瑤是一夥的?你幫她搞我?!”
沈梔的事圍繞著他們這些人幾個月,許娓娓本能的反應就是因為沈瑤那頭的原因,況且她也隻在這裏讓人教訓過沈瑤她爸,除此之外,她不記得自己這兩年還做過什麽,會被人找上。
“是也不是。”林萱子笑意加深,樣子小心翼翼的,和以往怕同人接觸的內斂外表別無二致,隻是眼神裏的恨意收也收不住,一麵恨不得用眼神把她生吞活剝了,一麵又極力壓製,這表情讓她上下臉從中間分割開一樣,許娓娓再大的膽子,也不禁拳頭緊握,她從來沒見過誰用那麽強烈憎恨的眼神看著她。
林萱子沒等許娓娓再張口,就主動站起來衝她走去。
她知道許娓娓家有多神通廣大,不抓緊時間,等人找過來,她等了這麽些年才來的機會就要流走了,按許娓娓以及她家人趕盡殺絕的作風,她也不會再有下一次機會了,成敗在此一舉,她沒空耽誤。
“咱們開門見山好了。”
“娓娓,你記得初一時被你把頭砸爛的男生麽?忘了也沒關係,我提醒你,他叫胡競弛。”
“他是我哥哥,同一對父母生的親哥,隻不過他隨父姓,我隨母姓。”
“所以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會綁你來這了麽?”
她精神分裂似的可怕笑容終於褪去,再不控製眼底裏爆發出的熾烈恨意,“許娓娓,今天咱們就把賬算清楚,你當初怎麽對待的他,我今天就怎麽一一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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