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啥？”王氏哪裏受的了這種話，立刻氣不打一處來，登時掐上了眉毛，“你個醃漬破落的玩意兒，不看看你那個好吃懶做的性子，我要是不看的嚴一點，整個家隻怕都要被你敗空了，你打量著我不曉得，那新出的土豆蛋子，你在屋子裏窩了好幾袋，一有功夫就偷偷摸摸吃，你以為大家都瞎著的，現如今又來打我雞蛋的主意，要不是被我撞見，不知道還要繼續偷啥！”

    王氏跟沈氏在灶房裏對罵，陳音兒看見，左側屋子裏，除了陳雪兒和陳雨兒，好幾個眼睛都貼在窗台上。

    沈氏見她戳穿自己土豆蛋子的事，氣勢一下子就下來了，語氣略軟了點，“那土豆蛋子是我娘家那邊送過來的，今年新收的分量，原本就打算送給爸媽你們吃的，結果前幾日三郎晚上說肚子餓，我就先拿了幾個出來煮了，好歹也是老陳家的孫子吃了，總沒有便宜了別人，媽你要是要，我這下就拿過來。”

    王氏見她說的有條有理，再想著前段時間她娘家確實過來了人，臉色這才和緩些，但又想起剛才在灶火灰裏發現的兩枚雞蛋，頓時氣性上了心頭，“你別捏著鼻子哄眼睛，就算那土豆子是你娘家送來的，那灶灰裏的雞蛋是怎麽回事？總不會是老母雞自己去那裏下的蛋吧！”

    沈氏冷笑了一聲，“媽，別的也就算了，這事兒您自個兒心裏沒數？這幾天有誰找你拿過雞蛋？您一想，不就清楚了？”

    說著，眼神兒特意朝陳音兒這屋子邊瞟了瞟。

    王氏被她提醒，頓時恍然大悟，昨兒晚上許氏還跟她要過雞蛋，當時她沒給，雖然這許氏以往是個性子老實的，但是陳音兒是她的閨女，為著自個孩子，她未必不會做出什麽衝動的事，想到這裏，她一拍巴掌，氣急敗壞道：“這是癆饞鬼轉世了！這屋子人都開始偷東西了！”

    陳杏兒從柴火垛旁探出頭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一驚一乍道：“我就說，原來這裏埋了雞蛋，難怪方才我媽進來做飯，四伯媽走的時候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呢。”她撇一撇嘴角，故意道，“還有四伯媽那個閨女，之前就因為在秧歌隊偷東西被趕出來，手腳那麽不幹淨，誰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麽偷雞摸狗的事。”

    陳二郎拉了拉王氏的衣角，也在一旁幫腔，“奶，我還聽見，陳音兒她們方才神神秘秘說，要吃啥好吃的了。”

    這番話本來是破綻百出，但是此時王氏猜忌之心正盛，這些話正如火上澆油，聽得她愈發惱怒，這最老實的媳婦也學會了偷吃，以後怎麽得了？她這個做婆婆的地位不保就算了，這個家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搬空！

    想到這裏，她衝著陳音兒這邊叫：“老四家的，你給我出來！”

    這一個院子住著，平日裏的風吹草動各家都能聽見，方才那些話，一五一十都傳進了許氏的耳朵裏，她是個臉皮子薄的人，此時早就漲紅了臉，隻能雙手局促的攪著衣角，六神無主的模樣。

    王氏早已是怒不可遏，見著遲遲沒人應答神色越發惱怒，大步走了過來，一掌推開了門，站在門口厲聲道：“老四家媳婦，你耳朵聾了？我在院子裏那麽大聲的叫你你聽不見？”

    許氏哪裏受的住這種場麵，渾身都嚇得一哆嗦，半響，才顫著聲音喊一句：“媽。”

    王氏冷笑一聲，“都敢一個人偷偷摸摸吃獨食了，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媽？”

    許氏漲紅了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媽，”陳方忠突然在裏麵屋子喊，“她肯定沒偷藏，興許是哪裏弄錯了。”

    夫妻這麽多年，他知道許氏的為人品行。

    陳音兒倒是稍稍訝異了一下，自己這個爸向來孝順，居然也會為了維護媳婦跟他奶回嘴？

    王氏一直脖子，衝著裏間嚷嚷：“你媳婦自個兒啞巴了？我叫她，她不應我，結果還要你來跟我嚷嚷，有了媳婦就忘了娘，我白養了你長這麽大，白眼狼！活該遭報應摔斷腿！”

    裏麵的人沒了聲音。

    陳音兒有些聽不下去了，要說許氏是做媳婦的，王氏橫挑鼻子豎挑眼就算了，這陳方忠好歹是陳家親兒子，王氏還是這般不依不饒，句句誅心，明知道陳方忠格外在意自己的腿傷，卻偏生恨不得往人家傷口上撒鹽。

    這下許氏沒了辦法，半響，隻憋出一句：“媽，我沒偷藏雞蛋。”

    王氏破口大罵：“你沒拿？那爐灰裏埋著的雞蛋是狗叼進去的？我就說這幾天雞生的蛋怎麽少了呢，敢情是被你們這些饞嘴兒給順走了！手腳不幹淨的東西，難怪教出來的閨女也是一個德行，去個秧歌隊也要順手牽羊，鬧得整個鄉裏村裏誰不知道？傳出去都要被人笑掉大牙！咱們老陳家的人走在村裏，脊梁骨都要被戳穿了！”

    王氏罵的十分難聽，許氏是個極其要麵子的人，平日裏撒潑也不會，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連帶著自己閨女也要挨訓，頓時漲紅了臉，又是羞，又是委屈，更多的是氣，一來二去，隻忍不住哭了出來。

    王氏神色略顯得意，嘴裏卻不肯放鬆半句，“你還好意思哭？做賊被抓了就哭，我知道，你心裏指不定怎麽怨我來著，就因為我不肯給你雞蛋，你就自個兒來偷，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自個兒生的丫頭片子，還有資格吃雞蛋？”

    陳音兒氣的臉色都要發青了，這王氏也太過分了，不分青紅皂白，一口咬定是他們偷得雞蛋，罵人的話跟刀子一樣，恨不得句句置人於死地。

    許氏為著這一家子和睦，別的事也是能忍得，聽得自個兒閨女也被人當賊一樣，脾氣再好也多了句嘴，“媽，家裏這些母雞，平日裏都是音兒她們幾個出去抓蟲扯草根回來養著的，音兒是老陳家的孫女，看病吃藥的錢媽你沒有，那雞蛋是自家東西，總能給一個的吧？”

    “哎喲，”王氏像是揪住了對方的小辮子一樣，表情極為得意，“這可不就是承認了自個兒偷雞蛋了？你讓我說你什麽好？瞧著是個老實本分的，誰想到居然是個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