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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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疾駛進了醫院,才停穩,傅沛璟第一時間就衝向後座,果然不出所料,方子期已經暈過去了。
她臉色煞白,頭發都濕透了,黑魆魆地散亂在腦後,有些還貼在她的臉頰上。
傅沛璟隻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重木給敲擊了一下,沉重,悶悶地疼。
他抱起方子期,一路直奔急診室而去,剛才他已經聯係好了醫生。
他的那張車,連車門都沒關,車子後座上那乳白色的羊皮座椅上,滿是血跡。
看著這麽好的車,還是軍車,就這麽隨意扔著,保安也怕出點啥事承擔不起責任,忙不迭地趕緊上前,幫忙泊車去了。
導醫台的護士小肥牛看到有人抱著病人進來,趕緊上來幫忙,才一打量,小肥牛就認出來了,還來得及喊了傅沛璟一聲:“啊,首長好!怎麽又是你們啊!”
傅沛璟敷衍地點點頭,並沒有接她的話頭。他沉聲說:“我剛才聯係了張醫生。”
小肥牛瞬間秒懂:“知道知道,張醫生已經趕過來等了,在1號診室!”
她忙起來了:“小桑,快點推張床來。”
幾個護士蜂擁而上,把方子期從馥佩極高能的手中接了過去。放在床上,當即推著朝一號診室飛奔而去。
傅沛璟也急忙跟了上去。
醫生在診室裏忙乎著,護士把傅沛璟擋在了門外。
現在需要診療的關鍵時刻,就算傅隊長再帥,也是不可能讓他違反規定的。
診室裏的小肥牛邊麻利地幫張醫生做著檢查準備,邊和另外一位護士咬耳朵:“他們還真是一對啊!前陣子這位方子期來住院,還咬死不承認。”
那位護士點頭:“對哦,這姑娘來看病,每次都是外麵那位軍官送她來,要說他們倆不是一對,打死我我也不信。”
小肥妞點點頭。她深以為然。
張醫生咳了一聲,嚴厲的目光立馬就朝那嘀嘀咕咕的兩個人掃了過來。
兩個護士立刻噤聲,不敢再胡亂議論。趕緊忙活著。
傅沛璟坐在診室外的長椅上,看著自己的雙手,有些怔住——他的胳膊上滿是鮮血。
他的心瞬間就抽緊了。
診室裏的張醫生,已經檢查完畢了,她快速地口述著診斷和醫治的方案,小肥羊在病曆本上飛快的記錄著。她從事護士這個行業已經十多年了,是張醫生的得力助手。兩人配合一直很默契。
不過,也真是有緣分啊,小肥牛今天湊巧在急診室值班,要是平常她都在住院部時候居多。沒想到在急診室這麽少的值班機會,竟然能碰巧遇到方子期和傅沛璟,這不是緣分是什麽?
她和另外的護士議論兩人,被張醫生給製止了,這事小肥牛也有些忐忑。她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剛才傅沛璟剛來的時候,可是說他提前聯係好了張醫生的。而張醫生作為醫院的權威專家,本來根本不可能在急診科出現的,可今天居然冒雨趕來,顯然她認識傅沛璟,而且兩人交情匪淺。
而自己方才在張醫生麵前,居然議論兩人,小肥牛自己都意識到太失策了,不知不覺中犯了這樣低級的錯誤!
興許是想將功折罪吧,所以在病曆上記載得更是小心仔細。
她很快端正了的工作態度,讓張醫生很滿意。
張醫生和顏悅色地問:“寫完了嗎?寫完我看看。”
小肥牛趕緊把病曆奉上,仔仔細細地放到張醫生麵前。
張醫生打量了一番:“嗯,寫的不錯,很完整,就照這個處理吧。”
得到了張醫生的誇獎,小肥牛很高興,臉都有些泛紅光了。她趕緊拿了處方打算出去處理。
張醫生擺擺手指著小肥牛:“你留下,小桑你帶病人去打針,順便把門外的那位軍官喊進來。”
小桑口中答應著,趕緊推著方子期出去了,還貼心地帶上的門。
張醫生這才把目光轉向小肥牛:“怎麽?剛才你們說這位姑娘是門外那位軍人的女朋友?”
小肥牛見張醫生打發走小桑的時候,就知道張醫生是想和自己好好聊一下這個八卦了。她精神一振,真是難得!張醫生居然也這麽八卦!
小肥牛放鬆了不少:“張醫生,我想他們倆肯定是一對!您不知道啊,前陣子方子期這位病患可是到我們住院部住過院的,是我負責床的病人。我記不清當時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等我想想,對了!她好像是因為肺炎高燒住院。就是現在等在門外的那位軍官送她來的,那時候您沒在醫院坐診您不知道,那可是直接是用直升機送過來的!把我們的院長都給嚇得戰戰兢兢的,以為是戰鬥英雄來了,那場麵簡直是不能再震撼了!
張醫生點頭,那傅家公子是有這個實力鼓搗出這樣大的動靜的。
小肥牛想起剛才在病床上雙眼緊閉的方子期,有些擔心:“張醫生,要不要緊啊,她怎麽這麽久都醒不過來呢?”
張醫生很沉著:“她的情況看似暈過去了,很嚴重,其實並非如此,而是她在這特殊情況下,體弱,身體循環機能動力極度不足,所以昏睡過去了,一會兒打上幾針,恢複了身體的平衡,就會好轉。”
情況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麽嚴重。
小肥牛放心了些。倒是張醫生剛聽了一半故事,還意猶未盡:“那後來呢?”
“張醫生啊,我和您講,外麵那位首長真的是太帥了,氣質簡直是英氣逼人啊!您不知道,那時候醫院裏的姑娘們都喜歡那樣的,見了他簡直是芳心大動啊!還有不少人托我去打聽他和病床上躺著的那位的關係。
我和姑娘家相處得不錯,就是鬥膽直接去問了,人家姑娘可是說了,他們沒什麽關係,最多就是上下級關係,而且,傅先生根本就沒有女朋友!”
小肥牛朝門的方向呶呶嘴:“但是現在,您都看見了,張醫生,這情形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張醫生讚同,的確,看這光景,床上躺的姑娘,和門外那位在小肥牛口中帥得逆天的軍人,兩人完全是一對,要說他們不是一對,也不可能現在這麽特殊的情形下,出現在這裏,還是來看這麽私密的病
“這姑娘叫什麽名字?”張醫生難得刨根問底一次。
“方子期。”小肥牛也不敢有隱瞞。
門外,傅沛璟在走廊上等的時候,早就有其他的護士殷勤上前,說是擔心他負傷,要給他檢查,幫他手臂上的血跡都清理幹淨了。
小桑推著方子期出來去注射室打針,傅沛璟本來要跟著去的,聽說張醫生有事找他,他拜托小桑多多照顧方子期後,就進了診療室。
張醫生看著傅沛璟,笑得意味深長:“是家屬吧?”
傅沛璟一愣:“張姨開玩笑呢,那是我的下屬。”
直接承認那反而有詐,推托一番倒還顯示出了這事可能是真的,戀愛這事,可不能用常規邏輯來推理。何況是傅家這麽背景深厚的家庭,要承認一個人,恐怕也不會那麽輕率的。
張醫生作為傅先生母親的閨蜜,深知這些。
她也不勉強,不過心中對兩人是男女朋友關係這事,已經有了八九成的把握。
有了這些先入為主的想法,張醫生還真把傅沛璟先生當成家屬來看了。
理清了兩人的關係,張醫生看著傅沛璟那著急的樣子,就有意調侃他:“沒事兒!不用擔心,這病死不了人!”
傅沛璟沉默。
“我們檢查下來,這姑娘是因為痛經引發的昏厥,這個在嚴重的痛經中很常見。要知道,嚴重的痛經案例有些能達到女人生孩子的疼痛,的確是很難忍的。再者說了,這姑娘的處女膜小孔過於小了,經血沒法流出,匯集在腹腔內,這是她會痛經的一個因素,還有一個就是她體質過於寒涼,循壞不好,也很容易引發痛經。
何況,剛才我檢查中還發現,這姑娘是不是這一陣子受過寒?怎麽體內寒氣過勝,實在不是個好兆頭!”
痛經?傅沛璟現在已經明白了,方子期為什麽在疼得難忍的時候都來糾正他,說不是闌尾,其實她很清楚自己是什麽毛病,隻是不好意思說而已。雖然他也覺得有些尷尬,可他聽的還是很專注。
受過寒?傅沛璟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方子期在訓練的時候,落入了雪洞裏的水中的事情。
“對,沒錯,在一次訓練的時候,她不小心落到冰水裏,大概在雪水中泡了個十分鍾左右。”
他由衷地對張醫生的醫術表示敬佩:“張姨,您現在醫術已經出神入化了,連這樣也看得出來!”
張醫生聽得舒服,笑得像開花:“少來吹捧我。別以為你說幾句好話,我就會封口不告訴你媽。”
傅沛璟很無辜:“告訴我媽什麽?說我帶下屬來找您看病?我也是碰巧遇到她。”
張醫生笑而不語,小兩口還害羞,可以理解。
“不告訴你媽也行,你自己好自為之。這姑娘宮寒,西醫對她來說也就是發病的時候緩解下疼痛,可要根治的話,還是需要中醫調理,而且”
她打住話頭,看著傅沛璟。
傅沛璟知道,她想說的重頭戲,肯定是在這轉折句之後,自然是很配合:“謝謝張姨體諒!您說而且什麽?”
“沛璟啊,你今年幾歲了?”張醫生忽然來了這麽莫名其妙的一句。
這前言和後語怎麽也搭不上,傅沛璟楞了楞,不過還是很有禮貌:“26了。”
張醫生點頭:“嗯,這年齡倒是該成家了。”
這是哪兒跟哪兒啊,正在說著方子期的病情,怎麽忽然扯到他的個人問題上來了?傅沛璟心裏疑惑,臉上卻是鎮定自如,看不出分毫的情緒波動。
“這姑娘的痛經的毛病啊,中藥調理一下,會有緩解,如果結婚了,應該慢慢會好的。”張醫生終於說出了重點。
傅沛璟立刻就理解了,感情是繞著彎子地說,隻要方子期
呃,傅沛璟終於理解張醫生剛才說話的繞山繞水了,內心還是有幾分尷尬的,可他不是很沉得住氣嗎,他表情平靜地嗯了一聲。沒再繼續。
看他那神情淡淡的,現在的男女朋友關係,有幾個會嚴守底線不逾越的?
但是,那個姑娘,叫啥來著,對了,方子期,就還是個處女。
張醫生後知後覺地發現,她有可能是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
她趕緊補充上了一句“”當然,也有的病患實在是沒法忍受這麽嚴重的疼痛,也會要求手術,把處女膜”
“好的,張姨,我知道了。”傅沛璟蹭地站了起來,有些失態。
就在這時,小桑推門起來了,需要的針水和藥都拿來了,交給了傅沛璟,仔細交代著注意事項。
傅先生看著其中的一份藥,那泰山壓頂也不動分毫的神色,有些裂紋。
張醫生注意到了:“你別想歪了,這麽嚴重的痛經,有時候我們是會用到這藥的。”
傅沛璟更加尷尬,找了個借口,麻溜地離開了診療室,去注射室探望方子期去了。
打了一針小針後,果然,張醫生的話應驗了,過了一會兒,方子期悠悠地醒了過來,滿眼的茫然。
她的臉色還是那麽煞白,可是看起來比剛送進來的時候已經好轉了不少了,至少那青紫的唇色已經開始慢慢的泛紅了。
她手上正在掛著吊針,冰涼的針水進入血管中,沁人心脾的涼,她捂緊了身上的被子。
方子期的行李和包都在方曄霖車上,本來她是備著有衛生巾的。這次大姨媽來的突然,痛經的程度比任何一次都嚴重,剛才她檢查了一番,已經把衣褲都弄髒了。
還好小肥牛立馬讚助出自己的衛生巾來,在小桑的幫忙下,方子期勉強整理好了自己,隻是身上的衣服,就算是髒了,也隻能湊合著穿著了。
她也聽小肥羊說了,剛才是傅沛璟把她抱到醫院來的。她立馬就想,自己一身狼藉,會不會讓這位傅先生看到了?
她緊緊地閉緊了眼睛。那感覺簡直是糟糕透頂。
哪知道小肥羊附耳和她說了幾句話,方子期的感覺立馬連糟糕透頂都不如了,她覺得生不如死!
因為小肥羊說,她把傅沛璟身上都弄髒了!
方子期身體本來就不舒服,還要遭遇對女孩子來說,這麽難堪的事情!她簡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甚至想,現在已經不是想躲起來不見傅沛璟,掩耳盜鈴就能解決的程度了,要是趕在古代,她怕是隻有嫁給這個男人才行了
越想心裏越堵得慌。她默默地縮在床上流眼淚。
傅沛璟推開門,就看到她整個人地裹在被子裏,就露出了腦後黑黑的短發。小小的一團,隻占了病床的一小片位置,看起來都是令人心疼不已。
他略微打開些被褥:“子期,別捂得太嚴實了,會喘不過”
後麵的話沒說出口,就戛然而止,他看到了她滿臉的淚水。
他的心就像是被什麽尖銳的利器給戳中了,蔓延出刺痛來。那一刻,他簡直想把她直接摟入懷中,她想要什麽他都願意給她!
可是,他不能!他握緊了拳頭,沉默地站在她麵前。
方子期並不像一般的女孩子,哭起來各種聲音,她一點聲音都沒有,就是默默流淚。默默地喘息,連抽氣的聲音都掩飾得很好。
傅沛璟當時的想法是,這姑娘曾經讓人不曾察覺地哭過多少次?才會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又是什麽樣的境遇,讓她連哭都不哭出聲來?她在這樣的環境下,忍受了多久?
他隻覺得心痛極了。沒說什麽安慰的話,他伸手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可是越擦越多,傅沛璟作為一個硬漢,第一次有了心都碎了的感覺。
他經常握槍的手心,老繭厚實,磨礪著她嬌嫩的臉。方子期忽然伸出雙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就這麽抓著,不讓他再碰她的臉。他的手就在她的臉麵前,再沒有動作。她的淚水默默地流著,兩人就保持著這麽一個姿勢。
如果不走近看,還以為是兩個小情侶的親昵,可誰也看不出此刻兩人一個傷心到了極致,而另一個心痛得無以言表。
“子期,這些針水下去,一會就會有緩解,不會那麽痛。”傅沛璟終於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沉默,安慰她,他的聲音有著不同尋常的沙啞。
“我認識有調理這個很好的老中醫,等這次好了我帶你去看看。”他急促地說著,目光緊盯著她的臉,眼神裏都是心疼。
“嗯。”方子期放開了他的手。那被褥的邊角擦了擦臉:“不好意思,傅隊,我失態了。”
“沒關係,誰還有個不舒服的時候?”他聲音比任何一次和她對話都柔和。
傅沛璟看著她那很快恢複了常態的神色,心裏無比清楚,這姑娘肯定不是因為病痛而哭的,她傷心了,而且是非常傷心。是什麽樣的事情讓她如此悲痛?又這般隱忍?
他還清楚一點,他非常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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