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重回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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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9重回故裏

    就算她的動靜很小,可那窸窸窣窣的樣子,還是讓方曄霖注意到了。這時,他這才發現她的手腕上還被留了一段繩子,被捆成了一副戴了“繩子手銬”的模樣。

    這個小琥,居然還把她捆成這個樣子!方曄霖心裏有些很不爽那黃小琥。可這不都是他造的孽麽,他居然無從埋怨!他彎腰從靴子裏抽出了隨身帶的匕首,直接抓過了方子期的手。

    方子期手被抽走,回頭就看到那明晃晃的匕首朝自己揮來,直接嚇了一跳。

    方曄霖固定住她的手,匕首在繩子上劃了幾刀,繩子應聲而斷。

    “謝謝哥。”方子期舒了口氣,機械地說。她是從什麽時候對方曄霖這麽不信任了的?他揮刀過來的時候,她居然有那麽一瞬間以為他要殺她?現在事情過去了,她才發現剛才自己心跳都不正常了。

    方曄霖沒吭聲,繼續保持著他那鐵板表情。把匕首收回了靴子裏。

    隻是,剛才他看到方子期那雪白的手腕上,已經被繩子磨出了兩個紅圈,也不知道破皮沒。那模樣讓方曄霖感覺好一陣心浮氣躁,很不痛快。可又說不出他到底在生誰的氣。

    方子期感覺,和方曄霖的獨處似乎又回到了當初那別別扭扭的狀態。

    反正她早就習慣了。方曄霖過去就是這樣,好好的人看到她以後,會忽然擺著一張臭臉,所以她一直以為自己過去對他的愛戀是單戀,直到他被撞到腦袋了,向她表明心跡,方子期都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一個男人要真喜歡另外一個女人,見到這個女人不都應該是很高興的嗎,可方曄霖顯然不是。方子期覺得,自己這個哥哥越來越讓人難以捉摸。

    現在,手也解放了,她百無聊賴地手托下巴盯著兩人投影在對麵車窗上倒影。

    方曄霖口中的這個“很快”,這時間區間也拉得太長了些,長得方子期等了很久很久,到了最後,靠在車身上,頭一點一點地,居然打起瞌睡來。

    方曄霖注意到了她那小模樣,繃緊了的心髒,瞬間就軟了下來。她本來就坐在他的身邊,隻是兩人保持了一定的距離而已。現在,方曄霖朝方子期那個方向挪了挪,靠近了些,扶著她的頭,把她的頭枕在了他的肩頭上。

    方子期這一整天也是累了,擔驚受怕的,那消耗的能量真的有點大。

    知道現在,發現生命已經有了保障,不是那麽不安穩了,放下心來後,那是自然而然地開始修補自己的睡眠了。她腦袋停在方曄霖的肩頭,睡得很香甜。

    方曄霖其實一直都很清醒,最後到達的目的地其實他也知道。隻是現在——

    他看看枕在自己肩頭的小腦袋,剛才那心浮氣躁的感覺,瞬間就沒有了,她洗發水的香氣,似有似無地會傳到他的鼻子裏,真是種溫柔的折磨。不過,這折磨他喜歡,而且他還希望時間能停滯,就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方曄霖一動不動,就保持著那個姿勢,生怕自己一動,這溫柔的一幅畫那就要完全沒有了。

    直到車子停住,黃小琥打開車門,正打算叫兩人下車,可看著兩人這相偎依著的一幕,黃小琥已經張開的嘴巴閉上了,生生地把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然後默默地用盡量小的聲音,虛掩上了車門。

    黃小琥到駕駛室外,和裏麵的人低聲說了幾句,交代了些事,那人先下車走了。瞧著駕駛員走遠,黃小琥抽出了一隻煙點上,猛吸了一口。

    他和方曄霖是生死之交,方曄霖曾經救過他的命。兩人在部隊上那關係叫一個鐵。他知道方曄霖的秘密也是實屬偶然。在一次喝醉酒,方曄霖簡直是一反常態,把自己內心的心事痛痛快快地說了,聽得黃小琥是心驚肉跳。

    不過,他和方曄霖不一樣,他是個很隨性的人,所以對於方曄霖和方子期這種沒有血緣關係,隻是空擔著繼兄妹名頭的人來談戀愛,對他來說,那完全不是事兒啊!讓他心驚肉跳的是,這方曄霖居然能把這個根本不算是事兒的事兒,折騰成了一個道德底線的大事,讓他非常地吃驚和不讚同。

    他覺得既然彼此都喜歡,就主張方曄霖排除萬難,拿下子期。還出了個昏招,說隻要他們兩人堅持住,就算家裏怎麽反對,到時候孩子都有了,那什麽都好說了。

    方曄霖這麽一板一拍的人,對黃小琥的提議那是想都不想就駁回了,那時候的方曄霖,意氣風發,想的都是各自安好,還以為自己能把這感情壓下呢,直到這次出了事。

    黃小琥到醫院看方曄霖,就看到了方曄霖沉睡著,而方子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頭靠在床邊也睡著了,兩個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看上去這兩個金童玉女,簡直是要多般配有多般配。黃小琥沒進去打擾,悄悄地退了回來。

    報紙上刊登的方曄霖和田宓訂婚的消息,都還是黃小琥告訴方曄霖的。

    所以,後來方曄霖要出院前,給了他一個電話,把自己想出來散散心的想法一說。黃小琥就覺得,他應該好好幫一幫這一對苦命鴛鴦。

    他的提議一出,就被方曄霖否決了,他說現在的方子期已經不是過去的方子期了,她的心中已經沒有他了。還說現在還有一個懷了孕的田宓橫亙在兩人中間,這方子期恐怕更是會和他保持距離。

    黃小琥不信,就告訴方曄霖,一切由他來安排,讓方曄霖實實在在地看一場好戲,也讓他能看出方子期對他到底是不是毫無感覺。

    方曄霖本來並不同意,可是到了最後不知道是為什麽,居然改了主意,想來也是糾結鬥爭過的。

    於是,就發生了上麵的那一些些事情。方曄霖明明白白地看到了,方子期對自己的拚死維護,黃小琥告訴他,這就是方子期愛著他的鐵證。

    可是方曄霖的直覺告訴他,方子期此番表現,並非是愛他的充分必要條件。她是很著急,甚至願意犧牲自己沒錯,可是,方曄霖覺得,她的這種犧牲,恐怕是隻是為了親人的犧牲,根本和男女之愛完全沒有必然的聯係。

    想到這些,方曄霖輕輕歎了口氣。

    黃小琥在車旁吞雲吐霧的關口,方子期終於還是發現車子的行駛狀態發生了變化,於是慢慢睜開了眼睛。

    她的意識稍作回複後,立刻就發現自己居然腦袋擱在方曄霖的肩膀上,她那叫一個迅速,蹭地坐直了,掩飾一般理理她那小短發:“啊,我們這是到了嗎?你怎麽不叫醒我?”語帶埋怨。說話間,打了個哈欠,頓時眼眶盈滿了淚水。

    方曄霖表情如常:“剛到。”說完就起身,帶頭下車。

    方子期雖然剛醒來,不過反應還是很迅速,趕緊緊走幾步,上前去攙他。他也才剛出院,做了這麽長時間的車,這身體恐怕是吃不消的。

    幸好方子期反應快了,這方曄霖起身起急了,果然是眼冒金星,差點一個趔趄。幸好被方子期妥妥地扶住了。

    此刻的方曄霖要是摔了,那後果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嚴重了。

    黃小琥聽到車上有動靜,也趕緊來接應。刷地拉開了門。

    兩人一上一下,一個往下扶,一個朝上接著,終於成功地把方曄霖扶下了車子。

    方曄霖下地後活動著手腳,顯然坐著時間太久了,手腳都麻木了。

    方子期在最後下車,腳踏上了土地,放眼看去,就看到漫天的繁星,還有不遠處星星點點的燈光。方子期一怔,怎麽有種很莫名熟悉的感覺?

    方曄霖的聲音在方子期身前傳來:“怎麽,不認得了,這就是爺爺家啊!”

    方子期猛地回頭,可惜夜色太濃,她完全看不到方曄霖臉上的神色。

    “你說要來的地方,就是鄉下?”方子期還真沒想到,方曄霖這麽大費周章,居然會是為了帶她回來鄉下的老家。

    要知道,方曄霖口中的爺爺是她方子期的親爺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方曄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是啊。”方曄霖帶頭朝前走。就像是為了安撫她的擔心一般,解釋說:“沒事,小琥早派人來收拾過了,我們就住在老房子裏吧。”

    艾瑪,這方曄霖,不聲不響地盤算這事情有多久了?居然在他們來之前,就已經派人來收拾過了?方子期有些愣神。

    看來,他是老早就做了打算了。

    方子期愣愣地看著眼前那點點星光。小時候她被媽媽接走,從塞根村離開後,她已經有十多年沒回來了。還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麽一個場景,完全出乎意料地回到了這裏!

    “子期,快跟上,一會別看不見路。”方曄霖回頭招呼她。

    方子期這才注意到,黃小琥正打開了手機手電筒,在給方曄霖照著路,此刻他也隨著方曄霖的聲音,扭頭看著她。

    對這個一路“演”著來的戲精,方子期還真的沒什麽好感。把她當猴耍,那他也別想有人的待遇!所以她目不斜視地經過了黃小琥身邊,就當她不存在似的。

    黃小琥倒是笑了:“呦,小姑娘這是在氣我呢,別氣別氣,一會兒哥哥帶你吃好吃的。”

    方子期被他的話給氣笑了:“你以為這是美食一條街啊?這麽三更半夜的,你要是沒有自己帶食材來,那我可以告訴你,可以想想,不過吃不到。”

    黃小琥自動忽略掉方子期話語中的“酸”,倒也不客氣起來:“那你敢不敢打賭,我弄得出吃的來,你要是敢賭,我願意天天請你吃好吃的。”

    方子期聽他說得肯定,心知既然方曄霖已經派他前來做準備,那哪裏有不準備吃的道理!

    “我不和你賭!這裏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我要是賭了,那豈不是自找沒趣?”

    黃小琥笑了:“方子期同學,孺子可教也。”

    居然敢說她是“孺子”!方子期心裏忿忿,可想到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山裏,也不知道這位黃先生到底是做了些什麽埋伏,於是索性就閉嘴不言了。

    方子期重新回到了多年前居住的地方,心裏還是很難平靜的。在這裏度過了她愉快的童年。那時候,爺爺很疼她,雖然她那時候沒爹疼,沒娘愛的,可是方子期還是打心眼裏地覺得,她的童年是一點也不缺愛。真正的讓她不愉快的,還是從村裏到了方家以後的那段時光。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方子期現在愈發覺得,在村子裏的自由、貼近大自然的生活,還有爺爺對自己那潤物細無聲的愛,那才是真正的美好回憶。

    她用手撫摸著屋子的門柱,那上麵還有她用小刀刻下的名字,是她的名字,歪歪扭扭的,充滿了稚氣。

    聽到房門這邊又動靜,有人迎了出來。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身材瘦小,估計也就是一米六左右,還差了方子期半個頭,看著有些眼生。

    “方首長啊,您們好!”他熱情地朝方曄霖伸出手來,這人眼光還是很毒的,倒是一眼就看出了方曄霖在這些人中的身份肯定很不一般。首先就切中要害直接找keyperson握手了。

    方曄霖禮貌地和他握手,那人緊握著就不放,還搖了搖:“我是塞根村的村長王大誌,歡迎首長!歡迎首長!”

    方曄霖朝王大誌點頭,眼光卻是向黃小琥梭了一眼,眼神裏都是責備。

    黃小琥縮了縮脖子,他知道方曄霖來這是不想亮明身份的,可是他方少爺不知道麽,亮明了身份多好辦事!瞧瞧,其實他都沒做什麽,村長把這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了,這不是很好?

    如果不亮明身份,就他方大少爺給的那點時間,恐怕現在他還在派出所裏開方子期是方子期爺爺的孫女的證明呢。

    王大誌和方曄霖握過手後,轉下方子期:“你就是嚴家的孫女吧?哎呀,你和你爺爺長的可真像啊!你以前回來和你爺爺住著的時候,我出去外麵打工去了,好多年都沒回來,所以你肯定沒見過我,不過我可是聽過了不少關於你的傳說啊!”

    艾瑪,什麽傳說啊,八成是她調皮搗蛋的那些曆史!現在被這麽堂而皇之地揭露了出來,方子期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了,也伸手和村長握著,嘴裏還自謙著:“哪裏,哪裏,那時候不懂事,光知道搗蛋了,給村裏是添了不少麻煩啊。”

    村長擺手:“哪裏哪裏,你們都是能人啊,我現在都不停地在說村裏那些孩子們,要向你們學習,那就有出息了!”

    說完話,也不忘自己的身份,朝屋子內一伸手:“來來來,裏邊請!”

    說話間,忽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太喧賓奪主了,又趕緊補充一句:“哈哈哈,我也是激動都糊塗了,這可是您們爺爺的家呢,也自然是你們的家!海涵海涵啊!”

    說罷把幾人都往房間的堂屋裏領。

    農村的房子格局都差不多,院子和大門都要低一層的樣子,上了台階,才是堂屋,而堂屋前有很寬的屋簷,屋簷下可以吃飯,也有個火塘,還可以圍坐在一起,也可以在那做飯。

    此刻,火塘已經生起來了,有一個年齡和王大誌相仿的女人,正蹲在火塘前做飯。

    還有兩位村裏的人,看到大家進來,都局促地站了起來。王村長介紹說,一位是村支書,一位是村裏的會計。而另外一位方子期猜測,應該是帶他們過來的司機。

    王大誌見眾人的目光停留在那火塘前的女人身上,趕緊介紹:“這是我家婆娘也是姓嚴,這陣子就讓她過來照顧各位貴客。”介紹完熱情地讓各位落座。

    方子期注意到,桌子上已經擺了好多菜了,雖說是鄉下,那熱情卻是足足的,飯桌擺得滿滿的,有的菜放不下,都要壘起來才行了,果然是很熱情好客。”

    難怪,黃小琥剛才居然敢主動挑釁,說要和她打賭,原來是早就知道有人在準備了。

    方子期坐定後,倒是好奇起來自己熟識的那些人都哪裏去了:“村長,力大叔呢,他人還在這裏嗎?”她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力大叔,力大叔那可是她打架的啟蒙老師,能讓她打破塞根村無敵手,顯然也是力大叔的功勞。

    “力大叔?”村長忙住往酒杯裏斟酒,手頓了頓,認真想了:“走拉!你才離開沒多久,力大叔就走了,說是在一個什麽武館找到了營生,去教人習武了!”說完後長歎一聲:“這村子這麽落後,但凡有點念想的,都離開了,現在啊,村子裏都剩下些老弱病殘囉!”邊說邊把酒杯放在了方曄霖麵前。

    黃小琥那叫一個反應快,立馬把酒杯接了過來:“村長,首長剛從醫院出來,養傷呢,就不喝酒了。”

    王大誌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那閨女可以喝一點的吧?”期待的眼神轉向方子期。

    方子期剛想點頭,可方曄霖這回反應極快,直接拒絕了:“她也不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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