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簌簌，急促地拍打在玻璃上。

    容零零對著空氣說完那句話，便徒然閉上了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睜開眼睛，泛白的嘴唇似冷得發顫，眼珠子幽深漆黑一片，凝視著人的時候沒有一點焦距，仿若被鬼魅占據軀體的行屍走肉。

    她顫抖著嘴唇，神情痛苦地嘶喊出聲：“從我的腦子裏滾出去！”

    她表情癲狂，眼底隱隱有血絲，雙手顫顫巍巍地緊拽著衣服撕扯。

    衣服被她扯得七零八落，團團白色的小身體也被她猛地一下從沙發上掃落，狠狠地摔在地上，發出兩聲略顯淒慘的呼喚聲，卻不能引起容零零的半點注意。

    這會兒，團子也不敢靠近她，瑟縮蜷縮在沙發腳下，瞪著濕漉漉的大眼睛，抬著下巴望著高處的容零零，目光無辜孺慕。

    容零零臉色略帶些許不正常的薄紅，就像高燒的病人一樣。

    ……

    蘇媚拿著傘跑到樓下後，忽然停止了腳步。

    恍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

    她身子僵硬地站在原地手裏的傘被她緊緊拽在手心，傘骨都快要被捏得變形，眉目間的鬱色幾乎掩飾不住。

    前進還是後退？

    還沒有完全踏出樓層，蘇媚已經感覺到了撲麵而來的寒氣和雨水，像根鋼針似的紮在手臂上，逐漸侵入髒腑之內，暈染那顆她以為早已冷硬成鐵的心髒。

    她沒有再思考，一改適才的慌亂，步伐沉穩地朝前走去。

    要是在這後退，她還是那個肆無忌憚張揚的蘇媚嗎？

    克洛斯早已被淋成了落湯雞，身上本就不厚的衣服服服帖帖地貼在身上，顯露出那副極好的身材。

    遠遠看見一個顯瘦的身影撐傘走過來。

    克洛斯眼睛驀然一亮，顯得神采奕奕。

    頭發絲被雨水衝刷得擋住了眼睛，他抬手撥開，露出爆滿的額頭和那雙深邃的煙灰色眸子。他的眼神熱切，眼底的期待欣然毫不掩飾。

    蘇媚一走近便撞進了他滿懷熱忱的眼底。

    驀然一愣。

    到底不是從前那個純情的小姑娘了。

    蘇媚如是想著，麵上神情半點不變。

    克洛斯等到了要等的人，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臉上掛著有些癡傻的憨笑，撓了撓頭朝蘇媚露出一口大白牙，看上去就像個沒有一點攻擊性的陽光男孩。

    當然，也看不見半點風流本色。

    蘇媚扯了個僵硬的笑出來：“不要在我這裏博同情，你還當我是以前那個傻得可愛的蘇媚？”

    克洛斯臉上的笑一頓，眨眼間又變成了那副毫無心機的模樣。

    “人是會變的克洛斯，你變了，我也變了。”

    蘇媚麵無表情說著。

    克洛斯彎了彎眼睛：“我知道，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都是我最愛的模樣。”

    蘇媚臉色冷了。

    她猛地上前一步，眼睛直勾勾盯著他的眸子，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得能聞到彼此的呼吸，若不是她眼神冷極了，克洛斯以為她下一刻就要吻上自己的唇。

    然而，蘇媚隻是把手裏的傘交到對方手裏。

    兩人手掌接觸的一瞬間，溫度互傳，都是一樣的冰冷。

    克洛斯怔愣地看著她：“你的手怎麽這麽涼？”

    蘇媚下來時候本就是腦子一熱，衝動行事，傘交到對方手裏才意識到自己隻拿了一把傘，正愁怎麽回去，猛不提被他這麽一問，不管三七二十一，退出傘外。

    冷聲道：“滾，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克洛斯自然不會聽話，並且知道對方特意來給他送傘後，心底一喜。

    見蘇媚不管不顧跑到傘外，急忙貼近：“你淋雨了……”

    蘇媚混不在意地甩開他的手，讓雨水順利打濕了衣服，帶著寒氣的雨水順著額頭臉頰往下淌，流過睫毛，像個雨傘似的，‘傘’底的眸子冷淡無情。

    “拿著傘立馬消失。”

    克洛斯著急地去拉她：“你先進來再說……”

    蘇媚沒等他過來就頭也不會地跑了，克洛斯想追上去，卻被對方臨走那個冰冷的眼神看得一愣神。

    也就是這麽一下停頓，耽誤了最好的時機。

    回過神再看去，早已經看不見對方的身影了。

    克洛斯左手握著傘把，殘留的雨水淌過嘴唇，順著下巴滴落在地，他抿了抿唇，眸子裏的水光閃了又閃，原地呆站了許久，終究是沒再等待。

    目的達到了，其他倒也不重要了……

    蘇媚一離開克洛斯視線，就再也繃不住表情了。

    牆麵冰冷，卻比不得她的心，蘇媚額頭頂著牆壁，長卷的睫毛被雨水打濕，揉成一撮一撮，唇上的口紅和眼妝也糊了，黏在皮膚上對比鮮明。

    保持這個姿勢不知道多久，蘇媚驀然一笑。

    笑容裏暗含的諷刺苦澀誰人能懂。

    蘇媚走到門口，看著地麵上站了這麽一小會兒便淌了一地的水漬，懊惱扶額。

    傻子喲怎麽就把傘給他了呢？就該由他淋成傻子！

    蘇媚還在思忖著，門就突然從裏麵被打開了，她看著容零零那張白得不健康的臉蛋，神色一凝，問道：“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容零零搖了搖頭：“沒這麽事，就是有點頭疼。”

    她說得輕鬆，蘇媚狐疑地瞅了兩眼，除了那過分慘白的臉蛋沒看出什麽異常，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毛巾擦頭發，便沒再追問。

    等到走到屋裏，看見團團可憐兮兮地縮在角落，蘇媚心一軟，趕忙走過去抱起它，心疼地詢問著：“怎麽了？這麽可憐兮兮的。”

    團團“嗷嗷”叫喚了兩聲，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她，好像在說話。

    容零零拿著一塊毛巾走過來，替她擦了擦發尾的水，隨口說：“可能是打雷嚇著它了，過會兒就好了。”

    蘇媚哈哈笑了，肆無忌憚地一頓揉搓狗頭，惹得團團不滿地拱開她的手掌，呲溜一下跑出了她的懷抱，又猛地後腿用力往容零零身上蹬去。

    容零零無可奈何地伸手接住它小小的身子。

    看得蘇媚吃味兒：“嘖嘖嘖，還是麻麻抱著舒服是吧。”

    團團用小屁屁對著她。

    蘇媚一笑，心底埋藏鬱積的氣頓時就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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