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年少的他

    程乃與胡蘭庭出席酒會去了。

    程浩陪爸爸下棋，時不時看向那邊陪著媽媽的李夢。

    李夢抱著守衷與媽媽說話。

    程媽看著外麵的夜空，“這個花園一直是你在打理？”

    “不算是，以前就是程浩弄，我搬進來後就一起弄。這裏的植物都是他的。”

    “你覺得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程媽問李夢。

    程浩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她也不知道，他是一個複雜的人，他是一個神秘的人，他不是人。

    她回答不了媽媽的問題。隻能說：“他很好。對我很好，我很感激他給了我新生活。”

    “如果不是你想開啟新生活，他怎麽會改變你？你的生活還是你的，他隻是你改變原有生活的借口。李夢不要把他看得太重。”

    媽媽的話為什麽會這樣？

    李夢看向媽媽。

    程媽看一眼李夢再看向李夢懷裏的守衷，轉即看向花園裏的花花草草。

    “浩兒一直很勤奮，勤奮讀書，勤奮存錢說要給我買禮物。”程媽看向李夢，“那時候我們很窮，一周隻敢吃一次豬肉。”

    “中考前，他被人搶劫被打昏了頭，嚇得我跟他爸要死要死的。”程媽長長歎了口氣，“為了給他治病我們求了很多錢，被他看見了世態的冷漠。從那以後他就變了，變得我們都不認識他。”

    程媽的回憶：

    中考前的程浩。

    程浩醒來後發現自己回到了中考前，抱著父母親大聲痛哭後，瘋瘋癲癲的。

    年輕的程爸程媽怕他出事，不敢留他一人在家。

    “媽，我爸去哪了？”頭裹著繃帶的程浩問媽媽。

    媽媽支支吾吾說不出程爸去了哪。

    “去借錢了是嗎？”

    “你知道了？”

    程浩指指窗外，“爸爸在下麵問人借錢。”

    媽媽伸頭出去看，果真見著了程爸。

    程爸在向出了五服的表弟借錢，“你是做大生意的，你有個工廠，一天的盈利就是三百塊。你就借三百塊給我，我過年就還你。”

    “別說過年還我，就算給你一年你也還不了給我。就你們那點工錢，呸。”

    “程大有，我們是同一個祖宗的，我兒子有難你就不能出手幫幫？我們又不是不還錢。”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你這是有借無還。醫生都說你兒子傷了腦子，瘋了。你家以後就要窮穿洞了，怎麽還錢？”

    程大友撞開程爸離去。

    程浩轉身走下樓去，兩手插兜，一步一步往下走睥睨所有人。

    “程大友，我們是不是一個祖宗的？”

    程大友回頭見一少年頭綁著繃帶，淡淡地站在陽光下，像是沐浴著陽光的仙童。

    程大友冷笑，“誰跟你一個祖宗？你還不知是哪塊石頭裏蹦出來的。”

    “你不想與我們有來往了對嗎？”他淡淡地問。

    這個淡淡的語氣，讓人感到好笑，一個初中生居然敢有這樣的語調與大人說話。

    他真的以為自己是個神童？

    “呸，誰想和你們有往來。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你以為你是誰。”

    “我記下了你這句話。”他淡然一笑，轉身往樓上走。

    看熱鬧的人莫名其妙，弄不懂這個少年搞什麽鬼。

    “呸，什麽東西。一家都不是什麽東西。”程大友說。

    邊上賣油條的老人拍拍程爸，“你家小子沒傻啊，不像是有事啊。”

    程爸心裏有氣，“還說沒傻，瞧瞧他剛剛是什麽態度，怎麽能用這樣的語氣跟大人說話。”

    老人指著程爸說：“是你傻。你兒子剛剛是在告訴程大友‘莫欺少年窮’，等他長大了給你長臉吧。”

    老人轉身塞給程爸一個雞蛋，“拿上去給你兒子補補。”

    程爸拿著雞蛋看著兒子上樓的影子，兒子的腰杆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直了？

    那日起街坊領居的都說程浩變了，變得抬起頭走路，變得彬彬有禮。

    “有人曾經說過，為什麽我們抬起頭走路？因為我們在走上坡路。你家兒子越發有出息了，什麽難題也難不倒他。

    他在學校裏科科拿第一，一定會考上一中。”

    一中是這城市裏最好的高中，兒子真能考上嗎？

    程媽媽心裏擔心，她勉強笑笑，“那欠你家的錢，能不能遲點還？”

    “這不急，盡管欠著，將來你兒子會還給我。”

    也不是人人都像這位開雜貨鋪老板娘這麽好說的。

    “哼，她兒子好，成績是好。但不會做人了，見著人那頭高高，十分的驕傲，十分沒禮貌。”

    “就是，找他說話，他就嗯嗯。趕著像是我熱臉貼冷屁股。”

    程媽不想聽那些話，拿著鹽趕緊走。

    程媽回到家見兒子側坐在餐桌邊，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放在交疊的大腿。

    放在腿上的手，食指與中指夾著筆，輕輕地彈動筆。這動作與抽卷煙的人彈煙灰的動作十分相似。

    莫不是兒子抽煙了？不可能，兒子小小年紀的怎麽會抽煙。

    “媽回來了。菜已經洗好了，你直接炒菜就行。”

    “你在畫什麽？你的頭還痛不痛？”

    “還有點，但不礙事。”他的頭早已經沒事，但他喜歡爸爸媽媽問。

    …………

    雲升紙巾廠大門前，程浩與門衛說：“我是你們老板朋友的兒子，你們的老板讓我進去找他。”

    雲升紙巾廠是這裏最大的造紙廠，但規模也就兩個車間，比後世的造紙廠小多了。

    門衛見程浩斯斯文文的，站姿筆挺，十分有教養。門衛以為這是老板合作夥伴的兒子，“老板在第二車間，你到那裏去找他。”

    “他今日穿什麽衣服？”

    “灰色的褲子，白色襯衣，衣服口袋上別著鋼筆，發際線往上走許多。很好認的，你進去就知道了。”

    “謝謝您了。”

    “你客氣，裏麵髒，你小心點啊。”

    程浩點點頭，向裏走。

    門衛心裏想：“這孩子真有禮貌。”

    老板聽說有人找他，還是個孩子，以為是自家的孩子來了。出去一看，見著的是一個目不斜視，定定看著他的孩子。

    “是你找我？”

    “你好，我是程浩，我有一樁生意要和你談。”

    老板笑了，“你有生意要和我談？”

    老板不信，可是他見程浩一直定定地看著他，程浩的臉上一點慌張都沒有。這不像是在說笑。

    老板隨意問一句，“你要和我談什麽？”

    “我能改進你車間的生產程序，提高出產量同時降低生產成本。”

    這一句話直接讓老板微變，他看見程浩手裏拿著紙皮袋，想起一句話“科技是第一生產力”，他半信半疑。

    “到我辦公室來說。”

    老板不敢相信一個初中生敢與他當麵坐下，還波瀾不驚，這真的是初中生嗎？

    程浩直接把幾張紙遞過去，“這是按照傳統造紙工藝的流程上進行改革，能讓你的出產量提高三分之一。”

    老板把圖紙拿過去認真看，圖紙圖文並茂，讓老板無障礙。

    看完之後他就舍不得還回去了，他看向程浩手裏的袋子，“把你手裏的東西給我看看。”

    “價錢，你出多少？”意思是你出多少錢買。

    老板舔牙，這小子精明得很。“你手裏的是什麽？”

    “能讓你提高三倍出產量又降低生產成本的東西。”程浩說。

    老板很想拿過來看，但這小子很精明。“我怎麽知道你手裏的是不是真的。”

    程浩拿出學生證、戶口本，“這是我的家庭地址與學校身份，如果欺騙了你，你大可去報警捉我。”

    老板再一次被堵得無話可說，這小子智商逆天了，比得上那些老狐狸。

    “你價錢讓我滿意，這東西就是你的。”程浩說。

    老板說：“一千。”

    程浩皺起眉頭，顯然不滿意這個價格。

    老板把手裏的紙張還給程浩，往後靠，“這是最高價，你愛賣不賣。”

    程浩拿起稿紙直接離去，多餘的一句話也不說。

    老板在賭他會回來，結果眼看著那小子離去，等了一分鍾還不見人回來了。

    急了，“真的走了，不講講價？”

    老板跑出去，“那小子去哪了？”

    “出了大門，往左邊去了。”有人回道。

    “臭小子走那麽快做什麽？”

    …………

    “媽我回來了。”程浩回家第一件事是喝水。“買了豬肉，你拿去洗一下。”

    程媽嚇了一條，從狹小的廚房走出來，“你買了豬肉，你哪來的錢？”

    “寫文章得來的。”從口袋裏拿出兩塊五毛八，“就這麽點。”

    “還這麽點！這已經很多了。”程媽媽哭笑不得。

    “還有一篇作文入選了，可能隻得一塊。”他不在意地說。

    “一塊！寫文章這麽值錢啊！”程媽媽喜滋滋的。

    程浩轉身回房，把書包裏的存折拿出來，嶄新的存折寫著一個三，三個零。

    這是第一筆錢，後續還有五千，兩千。

    那一袋子資料賣一萬塊，隻是分三次付款。幫雲升造紙廠提高三倍產量後才能獲得尾款。

    接下來的一個暑假，他將會很忙。

    吃完飯程媽把一塊肥膩的肥肉夾進程浩碗裏，“你是大功臣，多吃點啊。”

    程爸問兒子，“你寫文章這麽值錢？”

    “比你想象中還要值錢。記得你幫我投出去多少個信封嗎？”

    “三個。”

    “如果不出錯的話，明日會得到回信，那將會比家裏的錢還要多。”

    家裏窮，從一分錢數起也就四塊錢，明日的錢會有多少呢？

    程爸與程媽激動得睡不著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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