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電視機裏出現春夏秋冬四季變換的景色，正播放著天氣預報片頭曲。

    翟正耀放下碗筷，鄭重地說：“媽，我肯定會娶媳婦，但我不會去相親的。”

    張菊花更惱了，“相親怎麽了？我和你爸相親見了一次就結婚了，德全他爸和他媽也是相親認識的。你放眼看看周圍誰不是相親結婚？你不肯去相親，難道你要自由戀愛？”

    翟立德眉頭緊皺，“少說兩句，沒見要放天氣預報呢？”

    四人屏息凝神，一起盯著電視屏幕看天氣預報。

    在播放天氣預報片尾曲的時候，張菊花再也忍不住，“正耀，你說紡織廠沒前景，自個跑去外地講代理白酒的生意，我和你爸沒攔著，也是想著好男兒誌向遠大，做長輩的還是支持為好。但古人說得好，要先成家後立業。你瞧瞧咱們縣裏跟你年紀一樣大的，哪個不是左手牽一個孩子右手抱一個孩子？”

    翟正耀不想回答，起身要走。

    翟立德說：“正耀，你飯沒吃完，別浪費糧食。”

    翟正耀又坐下吃飯。

    張菊花給翟立德夾了一筷子菜，“老翟，你也不說句話？”

    翟立德說：“正耀婚肯定是要結的，可他不喜歡去相親，那也別強求。就憑他這個條件，就跟當年的我一樣，多少姑娘上趕著嫁給我？根本不用愁娶不到媳婦。”

    張菊花捂嘴笑了幾聲，才說：“老翟，你可得了吧？當年你長得好看，家境不錯，對姑娘挑三揀四的，最後差點要打光棍了！咱正耀當過兵，長相好，腦子又好使，也甭自命不凡，遇到合適的就娶了。”

    翟正耀悶頭吃飯。

    張菊花又把拜托劉德全留心醫院裏好姑娘的事擺到了桌麵上談。

    劉德全回答說：“伯父，伯母，您二位甭著急，我肯定會非常留意醫院裏的女醫生和女護士，一旦有合適的，我就給您們說，爭取讓耀哥見見姑娘的麵。不過，您二位中意女醫生和女護士的職業，我怕是要給你們提個醒，在醫院裏的醫生和護士要值班，特別是護士，經常要值夜班，作息沒法跟耀哥同步，沒結婚前見麵機會少，結婚後醫院就是第二個家，可能比呆在家裏的時間還多。”

    張菊花恍然大悟，“哎呀，值夜班的確沒考慮到，看來女醫生和女護士還不是那麽好，正耀得說個媳婦是當老師的那才好。”

    劉德全說：“是啊，伯母，當老師的有寒暑假，如果是有編製的老師工資不低，工作輕鬆，福利也不錯。”

    翟正耀吃完飯，放下筷子，說：“爸媽，德全，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正耀，你才吃了一碗飯，哪裏會吃飽？”

    沒吃飽，也氣飽了。

    翟正耀挪開凳子。

    張菊花拉住翟正耀的手臂，“正耀，我跟你爸和德全說你的婚事，你怎麽能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給你娶了個好媳婦，我和你爸的責任算是完成了。”

    翟正耀抽出手，“媽，我會娶媳婦，但我不會去相親。”

    “那你怎麽認識你媳婦？你想挑個紡織廠女工嫁進咱家？那絕不可能！咱們翟家在縣裏也算有頭有臉的，你媳婦得跟你門當戶對，知書達理才行。”

    翟正耀離桌，朝樓梯走去。

    張菊花拍桌說：“正耀，我話還沒說完呢！”

    “伯母請息怒，耀哥一門心思都在事業上，還沒想到婚姻大事這一層。耀哥年紀確實不小了，伯父伯母操心他的終身大事，正是愛其子則為計之深遠。我當竭盡全力在醫院尋找合適年齡的女醫生和女護士，以供伯父伯母挑選，當然，伯父伯母結交甚廣，肯定也要四處托人打聽有沒有當中小學老師的適齡未婚女子。大家齊心協力，耀哥脫單不是夢。”

    劉德全的慷慨表態，翟正耀聽得一清二楚，關鍵時刻不跟他為伍，巴不得他立刻進入圍城，他得重新審視一下他和劉德全的關係了。

    翟正耀推開書房的門，按了書桌上黃色台燈的開光，黃色的光把書房照亮，他輕輕關上門，把相親、逼婚的煩心事關在門外。

    他把買來的一摞醫學雜誌擺在左手邊，拿了最上麵的一本《家庭醫學》八月刊，從筆筒裏抽出一根鉛筆，翻到目錄頁，左邊是文章名，長長的省略號後對應著作者名字和頁碼數。他拿著鉛筆認認真真看每一篇稿件名字和作者名字，生怕漏掉或錯過羅丹豆腐塊文章的標題和名字。

    姓氏各樣，名字各異，有一個叫李丹的，但不是羅丹。

    接著看第二本，《大家健康》九月刊，也沒有羅丹。

    第三本，仍然沒有羅丹的文章。

    翟正耀一連看了六本，有點懷疑報刊亭裏的醫學雜誌是否不全，但他仍是耐心繼續看下去。

    第七本《大眾醫學》九月刊，目錄左邊中部赫然寫著：腹痛不可小覷，小心腫瘤找上門……………………羅丹12。

    這個羅丹是他認識的羅丹嗎？

    翟正耀迫不及待地翻到了12頁，開始文章。

    書房外，劉德全偷偷的扭開門把手，再輕輕地推開門，見埋頭看書的翟正耀在光的剪影下，一動不動。

    劉德全貓手貓腳走到翟正耀身後，大喊一聲：“耀哥！”

    翟正耀並未被嚇倒，“進來也不敲門，沒禮貌。”

    “耀哥，我倆誰跟誰，你從不裸睡，有啥好敲門的？不過你鬼鬼祟祟看什麽呢？”

    翟正耀雙手按住該頁的內容，“買來的醫學雜誌，趁著有空看看。”

    劉德全不疑有他，“耀哥，你吃完飯就拍拍屁股走人，把我丟下跟伯父伯母陪聊。他倆上了年紀，多想抱孫子的心情你知道嗎？聽伯母的意思，是要跟古代皇帝選秀女似的，把條件尚可的姑娘全都拉給你見見，看對眼的再往下處，直到選出你的皇後。而伯父認為沒必要太大張旗鼓，差不多合適的見了就訂婚。你的意思呢？”

    翟正耀挑眉問：“小全子，你還有臉問我的意思？”

    “當然有臉呐，耀哥，我可是為你終生大事而奔波，你不獎勵我也就算了，還諷刺我呢？”

    “我獎勵你一個螺螄成不？”

    “不成！”劉德全飛也似的逃出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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