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9號星期五清早，羅丹獨自一人去田裏割稻子。

    朝陽還未升起，綠色的稻稈、黃色的稻穗都沾著露水，羅丹走進田邊，隨手割掉田埂上的雜草依舊丟在田埂上，再半彎著身子，左手食指和中指握著一叢稻稈的中下部，再伸出其他手指多抓三叢稻稈，一齊掐在手裏，右手拿磨得發亮的鐮刀快速割斷，留下矮稻樁。找好地方，她把左手割下的一抱稻子橫放在地上，緊接著開始割第二抱，繼續重複前麵的動作。

    羅丹重複數十遍割稻子後，一整排青黃相間的稻稈倒在地上，一抱抱地異常清晰。她心裏被成就感充斥著，已經找到了割稻子的感覺，鋒利的鐮刀再加上配合默契的左右手，掐稻稈、割稻稈、放下稻稈一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流暢，一叢叢倒下的稻稈見證了她汗滴禾下土。

    羅丹彎身割稻子久了，便覺得腿有點酸，腰也有點疼，改為蹲著割稻子。蹲著的時候，腰省力一點，雙腿也穩，但挪動緩慢，割好一抱稻子後要轉動大半個身子才能擺放在地上，速度慢了下來。

    蹲著割了半排稻子，她直起身子，仰望升起的朝陽，那通紅的火球逐漸散射出金光來，周邊的紅霞漸漸消散，美不勝收。再看其他田裏，都是三五成群大人小孩一起割稻子，唯獨她是一人割稻子。可她不覺得寂寞，擦掉差點滑進眼睛的汗水，繼續埋頭割稻子。

    羅丹割了整整六排稻子，一整塊稻田已割了四分之一，太陽升得很高，她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便拿起鐮刀和水瓶回家去吃早飯。她沒空煮粥，燒火煮了兩碗麵條，先伺候著羅建國吃了麵，她才把擱置太久麵湯被麵吸幹已糊了的麵吃下肚。

    為了趕進度，羅丹灌了一瓶水，便戴上草帽，手拿鐮刀繼續去田裏割稻子。別看已經入秋，在太陽下暴曬十分鍾，就汗如雨下。隨著倒下的稻稈越來越多，羅丹的汗多次流進眼睛，使得眼睛極為不舒服，再加上穿著長袖衣服割稻子太過悶熱，太陽越升越高，她生出一種暈眩感，口幹舌燥。

    羅丹感覺自己是要中暑了，忙拿了鐮刀和水瓶走到兩百米遠的樹蔭下，先喝了兩口水，再用手蘸一點點水，右手一下下揪起脖子上薄薄的皮。雖然她看不出來是否出痧，但揪起的那一處腫了，肯定是出痧了。鉗痧是老家的土辦法，說不出什麽科學依據，但手邊沒有藿香正氣水和清涼油的時候，鉗痧是對付中暑的最佳辦法。

    樹蔭下，偶爾刮來一陣風，吹幹了她額頭被汗水打濕的碎發，她多喝幾口水，繼續休息了會，估計時間不早了，索性打道回府，洗衣做飯。

    下午兩點鍾，羅丹又去田裏割稻子。被中午大太陽曬過的稻田，隔著涼鞋都能感到燙腳，稻稈被曬得發蔫，簡直就跟火爐裏似的。咬牙彎身割稻子，汗打濕了衣服黏在身上，極為不舒服，可她隻能咬牙堅持。

    四點半的時候，陽光西斜，羅丹仰頭喝水。

    “姐！”

    拿著彎鐮刀的羅誌成在田埂上飛奔而來。

    “誌成，你又逃課了？”

    羅誌成搖頭，踏進稻田，撿沒有稻穗的地方走，“姐，我才沒逃課。今天周五，下午隻要上兩節課，放學早，你忘了麽？”

    今天的確是星期五，可羅丹把羅誌成和羅蘭提前放學給忘了，經他提醒才想起來，“蘭蘭呢？”

    “她又割不來稻子，來了也是添亂，我讓她留在家裏照顧爺爺。”羅誌成看這塊八分的田已經割完了三分之二，“姐，這是你一個人割的？還挺速度的。”

    羅丹說：“我答應了爸媽今天割完這塊八分的田，說到要做到。”

    “好，姐，咱們一起努力把剩下的稻子給割了。”

    雖然羅誌成年紀比羅丹小，個頭也稍微矮一點，但他幹起活來毫不含糊，左手掐住稻稈，右手使鐮刀，左右手同時開工，割稻子的速度一點也不比羅丹慢。兩人埋頭割稻子，並駕齊驅。

    夕陽西下，田壟裏割稻子、脫穀的村民們爭分奪秒地行動，都想趕在天黑前弄完手裏的活，忙得熱火朝天。那一顆顆晶瑩的汗珠，見證著人們的辛勤勞作，也告誡人們要珍惜糧食，因為糧食來之不易。

    落日還剩半輪掛在西邊天上時，羅丹和羅誌成姐弟把自家的八分稻田給割完了。

    羅誌成拿手巾擦掉臉上的汗，“姐，割稻子真是累死人。以後咱掙錢了，別讓爸媽種地，太累了。”

    羅丹說：“誌成，掙錢不是說說就行，得付出行動啊。”

    羅誌成嘿嘿地笑：“姐，我這不是還小嗎？等我成年了就能掙大錢了。”

    誰都想掙大錢過好日子，又有多少人肯為美好生活而拚命努力？羅丹望著落日，回想在醫院見到翟正耀的那一幕，他答應托人問，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某位病人家屬雇她當護工？

    “姐，割稻子實在是太熱了，我把你上次給我的一塊錢拿去買冰袋吃！”

    筋疲力盡的羅誌成，深感冰袋就是他的續命寶物，一想到能吃上冰袋，渾身都有勁，鐮刀也不拿，打赤腳飛快地在田埂上跑，迫不及待要去買冰袋。

    “誌成，回家記得穿鞋！小心有東西紮腳！”

    “好嘞！”

    羅丹拿著兩把鐮刀和水瓶，踩在滿是野草的田埂上，看著一整塊稻田裏倒著一抱抱依次擺放成一排排的稻稈，非常有成就感。

    回到家，羅丹受不了身上黏糊糊和過於重的汗味，先洗了個熱水澡，才開始洗菜做飯。

    羅誌成隻舍得買一個冰袋，和羅蘭、羅建國三人分食，倒也不亦樂乎。

    可是，天黑後，老老小小都吃了晚飯，唯獨李秀蘭和羅忠還沒回來，羅丹拿椅子抵住大門，把羅蘭哄睡後，她擔心父母這麽晚還沒回來，怎麽都睡不著。

    迷迷糊糊聽到推門聲，羅丹睜眼，又聽到座鍾響了一下，淩晨一點整！父母真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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